《眷顾》瑶鸢沁歌

3、4 5 6

　　4

　　皇宫一角，夙瑶安静的走着，茈儿紧跟其后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问了夙瑶一连串问题：“小姐，怎么办。皇上要你和太子成婚。那，少爷怎么办。还有啊……”
　　“管那些做什么，那是三天以后的事。”夙瑶看着皇宫的景色，好像一点为难都没有。
　　“可……好吧。”茈儿抿抿嘴，有点不甘心的换了话题。“还有一件事。小姐为什么那个莲妃和芝薰阿姨长得那么像。就像是一个人，吓了我一跳！”
　　“那是当然，因为她们是孪生姐妹。”看茈儿一脸惊讶的表情夙瑶就知道，不被她八卦一下是不会消停的。
　　“我以前听芝薰阿姨说过。莲贵妃进宫前叫莲嫣，她和芝薰阿姨被仇家绑架。后来，我娘救下了她们。从那以后，她们就一直跟着我娘从江南到洛阳。后来，娘决定在爹去攻打洛奇的时候，离开洛阳回萧零坞，可那天出现了点意外，必须有一个人留下，莲嫣就牺牲了自己。后来，娘给皇帝写了一封信，要他帮忙照顾莲嫣，皇上怕她名不正被人欺负，就封她做了妃子。”
　　“什么！皇上的宠妃竟然是个下人！”显然，茈儿有点不敢相信平日里为他们打理大小事务的芝熏，竟然有一个贵妃妹妹，夙瑶也不指望她能一下接受这件事情，毕竟这本来就是个复杂的故事。
　　夙瑶忽然小声道：“有人来了。”然后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她早就听说过，皇宫里的人，勾心斗角，还是离远一点好。
　　迎面过来了几个小太监在前面引路，而后是几个宫女，整齐地举着扇子，样貌平平。一个身着艳红色云袖留仙裙的贵妇走在中间，桃花眼，柳叶眉，樱桃小口，淡淡的妆，煞是好看。经过夙瑶的初步判断，应该是个美人。身后跟着一个宫女衣着的女子，虽然同是宫女装，但她的衣服显然更加精致，头饰也更多，更大。看得出是那美人的亲信。
　　美人眼睛一瞟，如花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眼睛里还不时露着凶光，显然是看到了夙瑶和茈儿。她身后的那个小亲信贴到美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美人的脸色从难看变得更难看。茈儿噗嗤笑出声来。
　　夙瑶转过头示意她小心点。再把头转回来的时候，那美人竟然变的笑靥如花。脸一掐好像就要出水一样。伸着脖子大声道。“哎呀~~秀儿你说皇上在我那儿住的也不知习不习惯，要是怠慢就不好了。”
　　美人故作苦恼的声音，刚刚好可以让夙瑶和茈儿听见。
　　“美人你说什么呢，皇上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怎么会嫌你怠慢。”秀儿笑得灿烂，但让人恶心。“刚刚皇上在美人宫中不是还夸美人服侍得好吗。”
　　“唉，伴君如伴虎。今天你还在天上，明天就可能死得很难看。还是守好本分比较好。”美人用手捋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落发。一脸真诚地看着夙瑶和茈儿，故意将“守好本分”重读。
　　这次是夙瑶笑出声来了，茈儿却很认真得点了下头，“小姐，那个女的说的有点道理。”
　　“是有点道理，不过她自己显然不懂。”夙瑶笑着摇摇头，看着茈儿迷惑的样子笑得更灿烂了。
　　苦恼了一阵，茈儿忽然想通了，小声道：“呵，这女的说皇上在她那儿，可是皇上明明在南琴宫。她在说谎。我猜啊，她一定以为小姐是刚进宫的妃子，想压压小姐的气势，也能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可她没想到皇上刚刚召见的是小姐您。”
　　“不错嘛，孺子可教。你看，她周围的那些宫女没一个长得好看的。按理说，宫女是经过挑选的，不至于太难看。估计啊，她是怕宫女好看把她压过去，所以把她们都换掉了，真是个善妒之人。”夙瑶认真的给茈儿分析面前的美人。
　　美人看面前的两个人冲着她嘀嘀咕咕，有点瘆了。悄悄对宫女秀儿说：“秀儿，那两个人嘀嘀咕咕干什么呐。”秀儿奸笑了一声，露出两颗小虎牙。“美人，我看她们多半是在想如何讨好美人。”
　　“啧啧啧，看不出这女人这么坏。”茈儿一边鄙视得看着她们，一边厌恶道。
　　“应该不是那美人出的主意，是她旁边的那个秀儿。”
　　“那，那个美人和这么一个宫女在一起，岂不是……”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宫女也不是个聪明人。只会一点小手段，自保倒还可以，要想害别人就是自不量力。茈儿，别理她们，我们走。”
　　“小姐，等等我。”茈儿跟上夙瑶，时不时的回头看看。
　　看着两人大摇大摆地离开。美人气得差点吐血。提高音量。“秀儿！咱们走！找皇上去！”
　　“美人，皇上现在好像在南琴宫。不让别人去打扰。”秀儿小声对美人说。
　　“你！皇，皇上最喜欢我，不会说我的！”美人生气地向南琴宫的相反方向走去。

　　5

　　经过上次皇宫一事，茈儿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出来。天天缠着夙瑶，要她讲一些关于皇宫的见闻。也奇怪了，虽然，夙瑶在洛阳呆过一段时间，可那是五岁以前的事了。何况，那时她也没去过皇宫，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宫廷争斗的事。不过，茈儿才没时间管这些事……
　　“小姐，你说如果有人在别人的生边（身边）安插线人，又被给到（逮到）。那个线人会怎么样。”茈儿坐在瑶身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问。因为嘴里有东西，咬字不清。可她的性子不允许她吃完再问，只能出现这样的状况。还好夙瑶还是基本听明白了。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比如双方关系，犯错大小，是否悔改。都是决定因素。”夙瑶站起身，推开门，转头往走廊深处走去。茈儿紧跟在后面。
　　“那如果是小姐呢。”
　　“我啊，即使他犯了天大的错，如果他对我意义非凡，而且愿意悔改的话，我还是会原谅他。毕竟是朋友嘛。”走到夏府的中心湖。夙瑶浅笑着，目光落在湖中大片的白莲花上，初秋季节，万物都开始衰败，却正是白莲盛开的季节，湖里一片繁盛的景象，让她笑得更灿烂。灿烂到，足以让人忽略掉笑容后的苦涩。
　　“茈儿，今天是初六了吧。”
　　“是啊，小姐。”茈儿对夙瑶突然岔开话题有点不解。想了好久，终于恍然大悟，比手画脚道：“啊啊！！！！小姐今天是我们从皇宫会来的第三天。明天就要去见皇上了。拒绝皇上是多大的事啊。小姐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夙瑶看着刚反应过来的茈儿，皱了一下眉。“我是还真要想想，好好想想。”

　　翌日，夙瑶进了南琴宫，茈儿在宫外的走廊里，不停地踱步。奇怪，平时，小姐和她是寸步不离。可今天，小姐竟然要她在外面候着。越想越有种不祥的感觉。茈儿摇了摇脑袋，继续踱步。
　　“吱——”
　　夙瑶从南琴宫里出来，又合上宫门。向茈儿走来。
　　“小姐，怎么样，皇上有没有很惊讶？他有没有为难你呀？”
　　“他很惊讶。”
　　“那当然，他是皇上啊，谁敢拒绝他！完了，他一定很生气。”
　　“他没生气，也没责怪我。”
　　茈儿拍拍胸脯，安心道：“原来他脾气这么好啊。”
　　“我答应他了。”
　　“答应？小姐你是说你和少爷的约定吧，对呀，我就应该好好守着羽少爷，你们才是天生一对，皇太子咱们不稀罕！”
　　“我说我答应皇上了。他还说会让我们即刻成婚。”说到这里，夙瑶稍稍撇头，想看茈儿的反应。
　　果然……
　　“什么！！答应了！！那皇上他惊讶个鬼啊！！小姐你昨天不是还说要好好想想怎么回绝皇上嘛！怎么今天……”果然，茈儿被这个结果引燃了。
　　“我只说过要想想，没说要想什么。”夙瑶冲着茈儿咧嘴做了一个鬼脸，加快速度向前走。“有事回家再说。”
　　“还有心情闹，等我啦，小姐！”茈儿跑着追赶早已走远的瑶。

　　夙瑶走后，南琴宫内只剩下皇帝和莲妃面面相觑。
　　“皇上，你不会真的让瑶儿和太子成亲吧。”莲妃有些不安。一双杏眼透出淡淡的光华，望着眼前的华袍男子。
　　“朕相信，太子一定会喜欢她的。”
　　“可是皇上，你没有想过瑶儿的感受吗？这不像你。臣妾已经打探到，在她没来洛阳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只是后来，那个少年，离开了江南。想要考取功名。皇上难道你不觉得，她们两个在一起才会幸福吗？”
　　“现在的他们。就像是，当年的朕，夏辽，还有素琴。如果当年，朕强迫素琴选朕，她或就不会如此凄凉的独死了！”皇上的突然阴沉了脸，让莲妃着实吓了一跳。他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失常。镇静了一下道：“所以，太子才是夙瑶最好的选择。”
　　“那如果夙瑶刚刚拒绝了你呢？”
　　殷城没有说话，继续抚摸着手中的瓷杯，缓慢的坐下来。
　　莲嫣的表情也稍微缓和，她相信，如果夙瑶不愿意，这位殷氏王朝的皇帝，也不会舍得动她分毫。

　　6

　　“小姐！！不要回避问题！你怎么能答应这门亲事！！那，羽少爷怎么办啊！！。”茈儿一路紧跟着瑶，从皇宫到夏府，一路不断地念叨着。夙瑶却好像没听见似的，没回一句话。
　　路过中心湖，夙瑶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池中的盛开的白莲，陷入到儿时的记忆里。
　　那年西湖畔，七月的风，干净，微凉。吹过同样干净微凉的湖面，泛起的涟漪被白莲厚重的花瓣严实地包裹住，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她微笑着送他离开，直到他走远也不敢哭出来。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眼泪就像夏季江南的雨水，温柔繁多。但这次她选择强忍着不哭，她想要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坚强的自己。
　　“小姐……”茈儿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咽回了要说的话。眼神跟着夙瑶，落在湖中。
　　“咱们想办法把这片白莲花，移植到太子府去好不好。”夙瑶没有转头，仿佛自言自语般。

　　……

　　“好啊。这片白莲花，还是从江南来的呢。是夫人种个花结下的莲子。多好看啊。”茈儿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应了瑶。
　　“茈儿，我答应你。等这些白莲花移植到太子府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一个我自说自话的承诺。”

　　不得不说，皇家和丞相家联姻，影响力真是大。短短三天，就成了整个洛阳城最热的话题。女人们都在羡慕嫁入皇府的千金，男人们都在嫉妒娶到第一美女的太子。对这段婚姻的咒骂声，也是暗流涌动。尽管只是在私下悄悄地议论。但夙瑶还是有所了解。毕竟，有一个极其关心流言蜚语的茈儿在。
　　“小姐，你听到了吗？你们的婚姻没有人祝福！别说外人了，就连老爷也一样。”茈儿站在桌子旁，看着不慌不忙练字的夙瑶，怨念深重。
　　“你怎么知道他不祝福？”夙瑶抬头，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像充满了自信。
　　“我昨天明明看见，老爷走进你的房间，和你聊了很久。他明明，就很生气的样子！小姐何苦呢？你也是为了他好，不想让他为难，可他根本就不理解你。”
　　“理解，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后天就是吉日。在这之前，我不想再听任何有关反对的意见。”夙瑶放下手里的毛笔，决绝的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只剩下茈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不听使唤的变沉，最后重重地坐在凳子上。

　　即使没什么支持，但到了当今太子和丞相千金的大婚日子，大街小巷依然是张灯结彩，丞相府更是一大清早就挂满了囍灯，夙瑶坐在中心湖边，一袭白衣，嵌入莲中。
　　“今天我要成亲了，我应该不会再成为你的牵绊了。就这一刻，我想好好的回忆，就这一刻。”
　　清风拂过，吹起些许她的发丝。她用力拔下一根头发，置于风里。青丝在风中游荡，缓缓落在一株绽放的白莲花花瓣上。夙瑶刚如愿浅笑，青丝却又被风吹起，四处飘飞，终是不知所踪。
　　夙瑶挽起剩余的散发，笑容苦涩道：“也好，这样即使后悔了，也无路可退了。”
　　“小姐，小姐！”茈儿叫喊着向夙瑶招手，“小姐！换喜服了！”
　　夙瑶起身，抖抖衣衫，微笑着像茈儿招手。

　　婚事的另一边，太子府的祈年殿中，笑声不绝于耳。自这位相府千金来到洛阳之日起，就是深居简出，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真容。大家都在传，是因为夏府小姐长得太过美艳，所以不敢示人，这次有机会看到这位夏氏吕小姐风姿，洛阳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收到请柬的盛装出席，没收到请柬的想尽办法搞到请柬也要出席。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光是点清礼品，太子府的管家就花了整整三个时辰。除了管家，太子府的上上下下也都忙得不可开交。所有的仆人都紧张的期待着他们有着第一美女称号的太子妃。但太子殷彻好像不紧不慢，悠悠闲闲，一整天都坐在屋子里喝茶，对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
　　“哈哈哈哈，丞相这下您和皇上是越来越亲了。您看皇上多喜欢您家小姐，啊不，是太子妃。哈哈，知道她在江南长大，连成婚方式都是江南的样子。骑马迎亲，三叩九拜。一样不少。就连莲贵妃当年，也没这架势。哈哈哈哈，咳咳咳咳……”礼部尚书拿着酒杯，边喝边说。那表情，跟自己嫁女儿似的。说到兴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却被呛个半死。
　　夏辽拍拍他的后背，无奈的摇了摇头。唉，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