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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呀,这么大的排场,那轿里的是谁家的千金啊。”
      “这都不知道,夏丞相的夫人不是几天前刚去世吗,这不,夏丞相来把他女儿接回去。”
      “这女孩啊!真是好命,不仅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而且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娘刚死就有当大官的爹来接,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喽!!”
      “你就羡慕去吧。你没这个命。”
      “我才不羡慕,像他们这种人都没良心。这女孩最狠,她娘死的时候,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还天天去游西湖。亏她娘对她那么好。”
      “娘再好也抵不过爹在京城做大官啊。没准她天天在家扎小人咒他娘早点死呢。”
      “嘘!你这话可小点声。”
      伴着一群八卦大妈的唠唠叨叨,一顶绽红的小轿从杭州最繁华的街道穿过。拥挤的人流快将车队淹没。
      星昼骑马在前方开路。人潮使他轻轻皱眉。心中不住回想着昨天的事。
      官轿中两个身影轻轻摇动,一个身着上好的丝绸锦袍。浅浅的笑容似乎与世无争。一个却满面怒气,稚嫩的面庞充斥着厌恶和鄙视,好像随时可以冲下去吃了那些大嘴婆一样。
      “小姐,你听见那群人是怎么说你的吗。我替你下去封上她们的嘴。让他们永远没法再背后说别人坏话!”茈儿的愤怒溢于言表。
      “茈儿,何必这么生气。我们又不了解他们,何必要求他们来了解我们呢。”
      茈儿看着面前的小姐,心中不禁抽搐。她的小姐从来都是乐观向上面带笑容的,可是现在,即使她还是在笑,茈儿都已经无法感觉到她的快乐了。或许只有茈儿知道,这五天,小姐已将泪水都流进西湖。沁在江南的每一方土地里。
      “对了,小姐。你昨天为什么怀疑丞相害了夫人?”茈儿回想起昨天早晨的场景,疑惑道。
      “我娘的死完全是煞孤星作祟,与我爹没有半点关系。”她浅笑,紫眸中闪现着光芒。
      “那为什么昨天还要那么说!”茈儿的话中参杂着无奈和辛酸“又是因为煞孤。”
      “虽然五岁起我就没有见过爹了,但他毕竟是我最亲的人。我那样说只是想让他讨厌我,或许他少接近我,就会少被煞气所伤。”她依然保持着冷淡的浅笑,尽管笑容中带着苦涩。
      “如果舅舅昨天在府,他或许能告诉我到底该不该回到爹的身边。”她轻声说,亦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茈儿亦没有回应。
      扪心自问,在茈儿知道知道夫人去世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并没有那么难过。她所想的,竟是自己会不会有危险。这种思考不是源于恐惧,而是期待。和夙瑶从小一起长大,她早已不把夙瑶当成是小姐。她甚至想过用这种不幸,来证明自己在夙瑶心中的位置。毕竟这世上没有谁,不想得到吕夙瑶的垂青。

      当夙瑶走进夏府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尽管目光中的情绪各不相同。
      她毫不理会那些又想看她又不想被人发现,最后把脸扭曲的变形自己还浑然不知的仆人。悠闲地坐在大堂里,品着御赐的庐山云雾。
      茈儿站在她身后,满脸的严肃,虽然一看就知道是装的,但她装的还是非常的敬业,始终都忍住不笑,只是眼角微微上扬,把她的桃花眼衬托得更加妩媚。
      “弦儿回来了,快让爹看看。”夏辽迈着大步走进丞相府,兴奋溢于言表,他上下打量着她,一双长着老茧的大手握得她生疼,她却依旧是一抹浅笑,雷打不动,当他们注视着对方的时候,夙瑶淡紫色的眼眸让夏辽愣了一下。夙瑶好像有所领会道:“是和我娘一样的颜色。”
      听到她的话,夏辽尴尬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爹好像有点别的事,你先收拾收拾吧。”说罢,匆忙的离开了。
      夏辽离开后,她向夏辽为她安排的住处走去。茈儿紧跟在她身后“小姐你不是叫吕夙瑶吗?怎么变弦儿了?”
      “是在我五岁之前我一直叫夏丝弦,只是五岁的时候,娘带我离开了夏家去江南投奔舅舅。从那以后,我就改名为吕夙瑶。”夙瑶解释着,脑海中浮现着第一次离开洛阳时的画面。那时她才五岁,还以为只是去玩,不想这一玩就玩了十二年。
      “那,小姐,茈儿以后怎么叫你啊。”茈儿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当然是叫小姐啊,至于其他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夙瑶就好。”
      茈儿皱眉道:“小姐,这样会不会太不给丞相留面子了。夏府千金姓吕,会被世人耻笑的。”
      “这样他或许会和我更疏离。”夙瑶凝望远方道:“也算是他对当年行为的补偿吧。”

      2

      近些年来,皇帝殷城不知为何格外偏爱东都洛阳,在三年前将都城从长安迁到了洛阳,因为朝廷的迁移,洛阳比起以前,强大富饶了许多。
      皇上在洛阳新建了宫殿,并亲自取名为杭墘宫。也将上朝正殿取名为向宣殿。或许真的是这洛阳的风水好,自从皇上迁都洛阳后,朝廷的发展蒸蒸日上,国家安定。向宣殿内总是没什么要事来报。大臣们每天都只是例行上朝而已。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老太监用嘶哑的声音打破整个殿内的沉闷。
      大臣们拜别了皇帝后稀稀疏疏的散去了。
      “夏丞相,请留步。”老太监蹒跚的赶上正在向外走的夏辽。“夏丞相,皇上邀您去南琴宫一叙。”
      “谢公公告知。在下即刻前往。”夏辽拱手行礼道。
      旁边的大臣们偷偷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叹息着自己为何不能如此深得皇上信任。
      要知道,南琴宫乃是皇上的宠妃莲贵妃的寝宫。皇上从不让大臣们进入南琴宫,也不许其它妃子进入属于南琴宫的地域。甚至在南琴宫附近,连太监和宫女都没有。但夏辽是个例外,皇上经常和夏辽在南琴宫下棋,聊天。特殊的礼遇加上丞相的威名奠定了夏辽在朝臣中的地位。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夏辽是皇上最喜欢的臣子。
      在一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的簇拥下,夏辽向南琴宫走去。
      或许只有他知道这所谓的特殊礼遇,不过是殷城在时刻提醒羞辱他,要他永远记着十七年前,他是如何从殷城手里争得吕素琴,又是如何在五年后逼走了她。

      夏辽迈入南琴宫时,神情冷静,尽管心里有些隐约的不安,但他向来是不会把心思表现在脸上的。殷城早已到了南琴宫,卧坐在他面前,长发散在肩上,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青花茶杯,看样子像是特别订做,和桌上摆的任何一只都不成对。夏辽对皇上简单的行礼,脸色不难看但却很冷淡。然后很自觉地站起来,似乎根本无视皇上就在面前的事实。丝毫没有君臣之间的繁复礼节,倒像是朋友间相互客气一下。
      “你来了,坐吧。”
      “是” 夏辽坐在了皇上左手边的位置,那儿长期就是为他准备的。
      “素琴死了。” 皇上小心翼翼地擦着手中的青瓷杯,口气平淡,不知道是因为低着头还是因为头发的缘故,夏辽看不见他的表情。
      “是,十天前。”
      “埋在江南了?”
      “是,她将永远留在那儿。”夏辽垂着头,眼神里充满着无奈。
      “也好,那是她一生的梦想。”皇上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嘲讽的盯着面前这个不惑之年的男人。“可惜她选的人,终究还是没能陪她。”
      夏辽回避着殷城发出的一切针对他的东西,例如,眼神。例如,话语。
      皇上抬头瞥了眼夏辽,轻笑一声道:“不说了,聊些别的。朕听说,你的女儿冠有倾城之貌,见过之人都是她是当今天下第一美人。”夏辽刚想说话,殷城立刻打断了他,接着道:“朕还听说,她回来了。”
      “是。”见殷彻早已了如指掌,夏辽只好顺从道。
      “朕要见她,明天早朝后,就在这儿。”
      “不知皇上找她所为何事?”
      “朕自然有朕关心的事,不劳烦丞相费心。”殷城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道:“你只管把话带到。”
      夏辽的瞳孔突然收缩。还没说话殷城就挥手示意他退下。还记得上一次殷城这么不留余地的时候,是十二年前夏辽将素琴气走的时候。
      出了南琴宫门,他仰天大笑,而后一声叹息。
      皇命——他这辈子最怕的东西,难道就连他的女儿也逃不过。

      夏辽蹒跚地走进夏府大堂,所有的仆人都在偷瞄他,然后又假装工作。
      而此时,吕夙瑶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口中回荡着刚刚喝过的白山龙井的青涩,恬静微笑。一身江南水乡,小家碧玉的气质,似乎和这繁华的洛阳城格格不入。十二年没有回到这里,她已经记不清洛阳的一草一木了。毕竟杭州的生活太美好纯粹了,她无忧无虑的活了十二年,早就忘记了洛阳带给她的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如果舅舅没有给她讲煞孤之事,又或者她的母亲没死,可能现在,她还继续在江南无忧无虑着。
      想到这里,她的笑容不见了。淡紫色的眸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骇人。她本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但却要假扮冷漠。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擅长。尽管她很努力,但还是没法伤害自己心疼的人。她恨这样的自己,恨这个无法摆脱自己命运的自己。
      “当当当,当当当……”敲门声让她回过神来。
      “弦儿,咳,瑶瑶。爹能进去吗?”夏辽早就听说她准备跟母姓的事,他尊重她,只是一时改不过来。夙瑶打开门,站在门口。似乎并没有请父亲进门的打算。“爹有些事要和你商量。”瑶微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明天……皇上想见你。在南琴宫。”
      “南琴宫不是不允许外人进入吗?”

      夏辽怜惜的望着夙瑶,摇摇头。那眼神里明明在说,你怎么能是外人呢?但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就直接从走廊离开了。

      3

      翌日清晨,天晴气爽,秋天真的快来了,丞相府里的树叶,都开始干枯发黄。
      夏辽穿戴好官服,偷偷瞄一眼夙瑶的房间,里面一点声响也没有,应该还没醒吧。他长舒了一口气,欲出门。
      “夏丞相,怎么不等夙瑶?”夙瑶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夏府的平静。她梳妆整齐,茈儿站在她后面,笑容很甜。
      “其实瑶瑶,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就算你不去皇上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夏辽关切地说。的确,看昨天殷城的架势,不去或许没事,去了才是大事不好。他真后悔昨天为什么没有将这件事漫下来。
      “皇命难为。何况,丞相不是说他不会难为我吗?”夙瑶灿烂一笑,让身后的茈儿也禁不住笑了。果然是她家小姐,从不顺人心意。
      从夏府出来的轿子比以往多了一顶,轿子里是两个少女,从轿外听不出她们正在交谈的内容。
      “小姐,你说皇上这次召见你是什么意思?”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可看老爷的反应这次召见不是什么好事。”
      “皇命难违,再难也要去。”
      “可老爷不是说……”
      “茈儿,老爷不是皇上,他不能决定一切。何况我们已经在轿子上了。”夙瑶嘴角轻扬。

      到了南琴宫,夙瑶和茈儿虽是双双跪地请安,但不仅动作不怎么标准,而且没等皇上说平身,就非常自觉地自己起立。
      “果然和你爹娘一样的不守规矩。”此时,高高在上的殷城还在把玩着那个一直不曾离手的青花瓷杯,仔细看去杯子上面还有镂空的璎珞藤纹。皇上仔细地端详着,笑的开心。莲贵妃坐在他旁边,对着夙瑶微笑,正应了宫里沁人的莲花香。
      “敢问皇上召夙瑶来所谓何事?”夙瑶抬起头,脸上没有笑容但很美好。当她的目光透射进皇上和莲妃的视线。
      一切都静止了。
      皇上和莲妃傻傻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好像陷入了很深的回忆中。
      “咳,我记得你叫夏丝弦吧。”皇上轻咳一声,希望打破彼此间的尴尬。
      “小女名叫吕夙瑶。”
      “姓吕。”殷城笑了,尽是嘲讽。
      果然是她的女儿。
      “你今年十七岁了吧。”
      “……是。”夙瑶有些无奈,哪有人这么直白的说别人的年龄。何况这个人和自己还没什么关系。
      “十七啦,也到婚嫁的年龄了。”皇上饶有兴致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得一脸奸诈。
      “皇上有话请直说。”夙瑶被他的表情瘆住,有点怒了。
      “我家太子今年十九,也正是婚配的年纪。所以朕想为你们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可否容我考虑考虑,三日之后定给皇上答复。”夙瑶面无表情道。
      “朕予你三日,退下吧。”
      等夙瑶和茈儿真是离开大门,莲贵妃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她的眼睛也是紫色的。”
      刚刚还笑嘻嘻的皇上突然板住脸,道:“是啊,尽管样貌不同,但她的语气,她的眼神,甚至她微笑时嘴角上翘的弧度。简直就是异曲同工……”
      “莲嫣。”殷城突然沉声问道:“你有多久没见过素琴了?”
      莲贵妃神色感伤道:“从十二年前,小姐和芝熏姐姐将我托付给皇上,离开洛阳后,我便再没见过她们。”
      她看着旁边出神的殷城,眼睛有些湿润道:“但尽管如此,我也和皇上一样,日夜思念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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