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的罚单》小小愚者

40、心意

　　攥紧手中的书信，脸上的红潮许久未能退去。

　　三日来，二哥几乎一日一封的慰问关怀信件让我越来越招架不住。经过擎啸月几日来大张旗鼓的折腾，二哥肯定清楚知晓我的处境。信中二哥的情感也是越表越明，我的心情指数更是越滑越低。

　　引燃手中的纸，抽回了思绪。门外那巨大的通报声再次响起，我每日的临时早课宣告开始。

　　“印融给耀日公主请安，愿公主能度过愉快的一天。”

　　上前搀起眼前这貌似柔弱的小姑娘，三天来，她日日是啸月宫中第一个来我这里报到的擎啸月的女人。

　　说她们是女人，既是因为我分不清啸月国对后宫女人的等级划分方式，也记不得天天早上在我这走马观花的女人名字；更是因我弄不明白她们为何如此执着？即便擎啸月有意，我蓝和栀无情；就目前国家情势和我背负的重责，耀日国也是绝不可能拿我来交换什么。

　　虚伪的笑意让我每天早晨就感觉疲惫，三日来也一直没空去细细品位琉璃城的美。说我不怪擎啸月那是假的，他人没来过，可每天几次的准时往我这里赏东西，花样是一天比一天多。婢女们更是传言：整个啸月国都在猜测我们的婚期。

　　冷笑不经意从嘴角溢出，面前的这个什么芙的女人大概也感觉到我此刻散发出的阴冷，急急地请安就退下了。

　　退下婢女，换上便装，飞身上梁，眺望宫闱，一拨拨女人依然在向我入住的宫殿进发，擎啸月啊擎啸月，“善类”这样的词语一直与我不怎么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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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驿管，看见神情决然的刘副将。

　　“刘兄，你这一脸骇人的表情是要表达什么呢？”

　　明显被我吓着的刘副将后退了一步，转身朝我跪下。“公主，属下已擅自决定：今早再见不到公主，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潜入琉璃宫将公主救出并撤离啸月国！”

　　跳过刘副将脸上的愠怒和激动，他身后的我行随从军士也都一副愤慨的表情。心中许久的阴郁在他们的真诚袒护间散开。敲了刘副将一记暴栗，在大家的惊讶神色中把他们拉起。“有大家的这份心，蓝和栀足已。”微微颔首，阻止他们又跪下的动作，“现今我们都身在他国，不要在不清楚具体状况不考虑事实后果的情况下做出任何决定。因为，你们是跟着我来的，就必须跟着我回去！”声音很大，我自己都有些吃惊。

　　把刘副将拉到一边：“这几天的情况你该略有知晓，局势复杂，情况微妙，我们只有稍言慎行，深思熟虑才有可能掌握转圜余地。虽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别动不动就产生与他国决然的想法或做法，后果，不是我们可以承担的。”

　　“公主，你在宫中三日，有所不知。”进到里屋，刘副将才开口，“表面上您在宫中受啸月礼遇，实则逼您成为他国后室，其中国家利益我不敢断言，可啸月的行为却有蹊跷。这三日间，我们逐日来人确实可以在啸月国都自由活动，但我们发现琉璃城的所有城门都戒备森严。我们曾以派人回国报备公主近况为由离开了啸月国，可此人可去不可回，被拦在了琉璃城外。恐怕啸月王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却用另一种方法违背了他自己的承诺。”

　　迟疑片刻，让刘副将换了身便服，我决定去街上转转。

　　琉璃城和我那日初见的印象一致，依然是处处绚彩，刻刻生辉。街道两旁，买者卖者脸上洋溢的笑意都发自内心，感染人心。

　　一路走来，街上许多人都对我颔首窃笑，孩子们也远远地看着我，难道那日进城，琉璃城的人都看见我了？还是我今日的便装太过奢华与旁人不同？

　　街边的彩色在街角消逝，远处一家大门紧闭却门口大排长龙的队伍引发了我的好奇。

　　“大娘，这家店都关门了，大家还在这里等什么呢？”

　　被问的妇女回头看了我一眼，周围的人和她一起，对我抱以亲切而热情的笑容。“他爹，莫公说得又应了呢！逐日国的公主今日当真来了这家店，我们没白等啊！”

　　“大娘，那日您也来街上欢庆了吧？”见她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难道莫狐狸还能算准我每天干什么？

　　“瞧公主您这人实在的，喊得我心里热乎乎的。您果然和传说的一样，你若能与我们的主一起，该多好啊！”人群很快分散，把我和刘副将几个围在了中间。刘副将绷紧了身形，我按住了他的手。

　　“公主莫怪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我们都是琉璃城的普通老百姓。”大娘指了指周围的人，大家又恢复了笑意。“是莫公告诉我们公主今日很有可能会来这家琉璃珠店，而且这家远近闻名的店多日来一直关着门，老小孩告知大家公主到来时，他们才开门的。我们也就瞧个新鲜，想看他们准备了什么宝贝，就都围在这里。”

　　我朝大家点点头，看来我不自己去敲门，莫狐狸卖的药是看不到了。

　　门应声打开，门内一片绚目的光迸发，璀璨夺目。“耀日公主请进！”光散了许久，才看清出来迎我的是一对白发夫妇，神态祥和。

　　让随行在门口等着，我与刘副将进了店。

　　两位老人引我们进屋，屋的两旁摆了许多的箱子，箱子里都是散发着各种光芒的珠子，应该是琉璃珠吧。

　　“公主，您可喜欢这些琉璃珠？”问话的是老妇，只见她从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里取出一颗琉璃珠，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再递给了我。我仔细端详着这颗珠子，发现他们在不同的背景色中呈现不同的颜色。

　　“这些琉璃珠是我们店的独特工艺，它们在不同的颜色背景中会展现不同色彩。”

　　“请教两位老人家，那为何琉璃珠在刚才，在同一屋子，同一颜色背景中，在您开门时散发那样夺目的光芒，而现在又逐渐暗淡了呢？”

　　“公主果然心细。”老妇把我手中的琉璃珠取了回去，捧进了盒子。“刚才公主看到的琉璃珠都是我家这老小孩自己研制的，这珠子平日里能变换色彩，但若是将其放置在太阳底下聚光，日久天和，聚而久之就有可能放出这夺目的光彩。而这店里两旁的琉璃珠都是赠给耀日公主的礼物。”

　　“难怪店家闭门多日了。可二位老者何以为我准备如此大礼？耀日受之有愧。”

　　两位老人笑声渐大，那位人称老小孩的老人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着他，却对刘副将摇了摇头。犹豫片刻，我让刘副将留了下来陪老妇人。

　　穿过有些昏暗的小过道，没想到屋后还有一片小树林。突然老人拉着我的胳膊飞奔起来，一惊之后我没有逃离这个一直笑盈盈的老者身旁。

　　靠近树林的边缘，七彩的光又开始在眼前凝聚，却不晃眼，走近才发现树林的深处有一处极为宽阔的后径，似乎是在洞府内，除了林音刷刷，都是柔和的光。

　　我流连其间，光在身上缠绕，似围我而舞，又象漂浮于空中。

　　停下脚步，发现地上整齐摆放的珠子形成了几个字，我看着老人静待下文。

　　“公主，您现在看到的这些琉璃珠和屋内的不同。这些珠子可以自己幻化去多种颜色，是我密制多年的结晶，与琉璃宫中的诸多物品是同期制造的。”整个梦幻皇宫都出自眼前这位和蔼的老者之手，对他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可这些珠子是这几日我赶制的。”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难道宫殿也是你赶制的？“做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工艺，代价很高吧？”

　　“公主会使轻功吧？不妨飞身上方，看清这些珠子所摆的字，您的疑惑就能解开了。”

　　在时刻幻化的色彩中认真辨认了许久，应该是一个数字，106？

　　“这些珠子是某个人托我赶制的，他每日从琉璃宫中运出一些物品，我把他们改造成珠子。而屋内那些珠子也是此人三日来助我于皇宫密地聚光所成，否则即便我工艺再高，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聚如此多的光，早如此多的奇宝。”

　　答案在我的心中慢慢呈现，脚离地面也越来越近。

　　“我要的报酬很简单，只要他多给我些宫中物品，我多做些幻光琉璃珠，赠于与我相随半世的妻室。”随着老人渐远的声音，刚才老妇人如至宝般呵护的精致小箱子也浮现在脑海里，感动在心底蔓延。凝视这地上的光：原来这些天他都在忙这个，那106表达什么呢？

　　这些也是我的礼物吧？随手拾起几粒珠子，转身去追老人的背影。

　　“别走！”手上的珠子在指尖滑落，想探身补救，却陷入紧紧的拥抱，不能动弹。

　　“啸月王，请您自重。”语气不似我想象中的冰冷，是怀抱太热的原因吧。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努力挣脱，徒劳无功却换来更紧的拥抱。

　　“栀儿，我的栀儿，在我等了你102天后，你终于来到我身边；在我为你守了三天后，你终于耐不住寂寞，来到了这里。”我们，认识有那么久吗？功夫不如他，可脖子后渐热的呼吸让我没有思考的余地。“啸月王，有什么事你先放开我，我们再谈好吗？”

　　“不，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不会了！”背后的人在我身上动情地蹭了几下。这，真的是那个令人折服的盖世枭雄？“我爱你爱了106天，你才在我身边呆了4天，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擎啸月，我快不能呼吸了！”我放松了身体，试图转过身子，他没有动，只是稍微松了松怀抱，“我们好好的谈谈吧。”

　　没有动静。

　　“为什么对我如此执着？你明明知道我们不可能，我的国家不能没有我。”

　　“106天前，我在逐日国的才女选拔台上看到了你。第一次见你，我就毫不犹豫的爱上了你。那天的你是红色的，对家人的爱是红色，对仇人的恨是红色，麒麟剑挥出的光更是把你映衬得无比至艳……”

　　“100天前，我又在撩花斋看见了你，你一身男装俏皮可爱，犹如黄色的精灵在我的眼前跃动。我想抓住你据为己有，却在那天发现你身边有无数爱你的男人，我嫉妒他们可以在你身旁……”

　　“92天前，我们又在才女选拔会上相见了，那天的你美得令我发狂。当有如幻彩的你盛装在我面前掠过，当你在台上艳惊全场、舞醉人心后，我决定，此生一定要让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90天前，我们在逐日国都外分别，有如大海般温柔而动人的你真心地关心着弥月，替她着想。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你那温柔的眼光注视着我，从此不再分离……”

　　“别说了，别说了！”受不了他动情的话语，吃不消他不停的在我脖子间呼出的热气。

　　“就在42天前，我曾经想杀了你的兄长。”我愣在原地，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事不大不小，他若有心……“爱你不是伤害你的理由，我想杀了那个让许多人都知道他爱你的人。”

　　“不，不可以！”听见他忽然阴冷的口气，我心寒彻骨，“没有多少人知道，真的。”
　　他忽然松手，我快跌出时他又把我转身拥入怀中。“我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知道我伤害了他，你会恨我。”

　　我的头低得很低，我不敢看他的脸，更没有勇气迎上他热切的眼神。

　　“不要对我有期待，我们不可能。”在地上那些幻光琉璃珠的衬托下，我的声音也柔和了起来，“只要你是啸月王，我们就不可能。”

　　“我可以改变，可以改变所谓的命运。我是王，你是我最爱的人，也必会成为我的妻！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他放在我腰上的手突然收紧，惯性抬头却被突如其来的薄唇覆上了唇。

　　热情而有些粗暴的吻，在我感觉到湿润后，嘴角尝到啸月王咸咸的泪。怔忪片刻，我不再挣扎。他吃惊地看着我，吻也变成细密的舔，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舔拭自己的伤口。

　　擎啸月一直在我耳边呢哝着，一直在我的唇和脸上辗转。不知为何，我没有阻止他，也许，是我这个现代女性能大方的接受别人的情感，给予别人流露情感的机会吧。

　　“仅此而已，别无其他！”我在心底重复着。

作者有话说

　　复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