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明月》忽其渺杳

9、第九章 乍然陌路

　　＂你找我可有什么事么？＂谢碧心的语气淡然，礼貌而生疏。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么？＂莫落苦笑道：＂碧儿，随我走走吧。＂

　　莫落说完向前走去，谢碧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他身后。

　　一路上两人静默无语，不知不觉间，莫落已将谢碧心带到了后园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是一片小竹林，竹林稀疏处，依稀可见看见一方石桌和几张石凳，不过因为没有人清扫的缘故，落满了厚厚的残雪。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谢碧心率先停住了脚步。

　　莫落也在她身前一丈处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深灰色的眼眸缓缓对上了面前清冷艳丽的面容。虽然极力掩饰，却仍然挥之不去那一抹悲伤之色。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仍然极力压制自己，缓慢而坚决的问道。

　　＂怎样做？你指的是什么？＂

　　莫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你要嫁给顾容恢火？三年前你说过，无论怎样，你都会等我回来，你都不会放下我一个人......＂

　　＂莫落，你不会真的幼稚到认为我会一直等你吧？当年说那些话时我们都还是幼稚小儿，又岂能当真呢？＂

　　谢碧心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刻进了莫落的心里，他一直保持的理智终于在此刻溃不成军：＂那你是真的，爱上他了么？＂

　　＂莫落，不管我爱是不爱他，这一切都已成定局，你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所以你今天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你明白么？＂

　　＂可是我想知道，你要嫁给他的真正原因，你不说，我不会放弃的。＂

　　＂呵呵，不会放弃？＂谢碧心的脸上露出了一副略带些怜悯的好笑神情来：＂不会放弃什么？你的不放弃还能挽回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谢碧心，堂堂谢府的大小姐，会跟了你这样的人吧？你问我原因？好，让我来告诉你，因为顾容恢火是顾容家未来的继承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侯贵胄。而你呢？请问你莫家是哪门哪户？请问你除了一个舅舅可以倚仗，你还有其他的什么本事？就是生事之后，一走了之么？莫落，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嫁给一个前途未卜，家世不明的小小太常辅丞的。这不是我该行的路，亦不是你莫落的命......＂

　　＂够了，碧儿，别再说了，你是在教我怎样认命么？因为我不会，我根本不信命，你休想拿这些来搪塞我！＂

　　＂莫落，你怎么还是这样固执呢？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我是不会爱上你的，我们之间没有可能，请放手吧。＂谢碧心转过了身，她的轮廓在已经暗下来的暮色下显得有些单薄：＂还有，以后请不要再叫我碧儿了，我毕竟是就要成为你大哥妻子的人，如果----你还当他是你大哥的话。＂

　　说完这句话，谢碧心便疾步离去了。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深深的暮色下，只留一抹艳色，和着残阳稀雪渐渐隐没了轮廓。

　　莫落一个人站在那片竹林的深处，忽然间他觉得很冷，仿佛寒冷的冬日一瞬间幕天席地朝他倾盖而来，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过，他的头发被大风吹扬在四散的暮色里，显得无比的寂寥与空旷。

　　原来我在她的眼里依旧什么都不是，莫落自嘲的笑笑，那笑却充满了悲切凄凉的意味。

　　曾经的点点滴滴，曾经的日日相守，曾经的琴瑟相合，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的一切，乍然间，她已经走远，而他们，已成陌路。

　　回到苦檐居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暖黄色灯光在一整片寂寥的黑暗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二爷，你怎么才回来？＂妙儿一听见院门开动的声音，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晚膳都凉了，我去帮二爷再热一热。＂

　　＂妙儿，你说，我是一个无能的人么？＂莫落却突然开口道。

　　＂什么？＂妙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二爷会问出的话么？

　　＂二爷怎么会是无能之人，二爷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好的主子......＂

　　＂最好？最善良，但还是无能罢！＂莫落自嘲的道：＂我今晚不用膳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莫落走进屋内，将屋门重重的关上。

　　妙儿依旧有些莫名奇妙，可是莫落眼里的悲色她却看的分明，不知道一向开朗的二爷，今儿是怎么了？

　　妙儿刚准备抬步离开，突然从屋内传来一阵破空的琴音，琴音时缓时急，隐隐透露着一股苍凉悲壮之感，琴声鸣响间，莫落苍凉的歌声也随之漫延了开来。

　　＂一人雪中弹琴，一人雪中知音。世间事，满眼望去，英雄浮尘皆落魄，美人镜中悄迟暮。须放空，渐悟也好，顿悟也罢，谁人言明？为死而生，遥相误，须独坐须弥山巅，万里浮云，一眼看开，了不闻人语，了不见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