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明月》忽其渺杳

7、第七章 封官事

　　第二日早朝后谢幕绝带着莫落，顾容洺贺二人进宫面圣，二人早早等在昭阳殿外等待宣见。

　　待皇帝更衣，会见完其他臣子后，总领太监陈公公才姗姗来迟，慢声细语的请他二人进殿。顾容洺贺显得有些惶恐和不自在，因为他毕竟是在别国的领土上觐见别国皇帝，一路上不停的向陈公公询问面见圣上所需要的礼仪以及应该避免说哪些话。而莫落则显得随意放松许多，仿佛他只是去邻家串门，而不是要面见当今的九五至尊。

　　将近午时的昭阳殿显得空旷安静，冬日的阳光透过繁复的门棂缝隙照射进偌大的宫殿中。殿中除了谢幕绝，其他的臣子已经都退下了，莫落和顾容洺贺朝着年轻的帝王缓缓下跪，行三跪九叩大礼。

　　皇帝在经过早朝，又处理了各个大臣的单独奏报后显得非常困倦，他望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只漫不经心的说了声平身。

　　莫落站起身来，他仰起头看了一眼御座之上的帝王，却只看到了他隐没在阴影中的轮廓，转头看向身旁的顾容洺贺，他却连头也没有抬。莫落轻笑了一下，也随即低下头去，作出非常恭敬的样子。可是他没有察觉，刚刚的那一幕都落入了皇帝的眼中。

　　＂你们谁是莫落？＂又是漫不经心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中夹杂有一丝只有帝王才拥有的威严。

　　＂是草民。＂莫落不卑不亢的回道。

　　＂朕听说你对垣国的治国纲领颇有些异议？＂

　　＂草民不敢。当年草民年少无知，酒后口吐狂言，污蔑圣上，还请陛下恕罪。＂

　　＂你已经为你的轻狂付过代价了。朕听谢爱卿说你已经改过，还希望为朝廷，为国家出一份力。如此看来，三年的教训还真足以让一个人变的成熟呐。＂

　　＂是，陛下。草民三年前年少无知，夸夸其谈，对陛下及朝廷多有不敬，实在有辱辅国大人多年来对草民的教养之恩。这三年的流亡是草民自食其恶果，非他人之过。不过草民虽为一介书生，也希望为国为主分忧。承蒙陛下和辅国大人不弃，望陛下成全草民这一番拳拳之心。＂

　　莫落极力表现出对皇帝的忠心无贰，一番话下来，连一旁的谢幕绝也不禁点头微笑，看来这小子还是很懂这一套。

　　＂好，既然你说的如此诚恳，那朕便成全你的心意。都城九卿辅太常还空有一缺，你就暂且补上吧。日后若有所作为，朕也绝不会亏待你。＂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位是？朕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皇帝的眼神转向莫落身边的顾容洺贺，疑问道。

　　＂回陛下，＂一旁的谢幕绝忙走到殿中回道：＂此乃南国顾容府的大公子顾容洺贺，近日来在臣府中作客，今日特地进宫为陛下请安。＂

　　＂哦，是南人。＂皇帝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屑：＂请安就不必了，回去告诉你们国主让他少生事端，不要净给朕添乱就是了。朕乏了，陈魚，扶朕回去，众爱卿也都退下吧。＂

　　皇帝懒洋洋漫不经心地挥退了众人，在陈公公的搀扶下朝内殿走去。殿中三人只得跪下来目送皇帝离开后方才起身离开。

　　返回谢府的轿乘中，莫落和谢幕绝都能看得出顾容洺贺的不快。无论谁被别国的皇帝这样羞辱一番，还不能有所反驳，想必都不会很愉快的。一路上谢幕绝好言安慰，替他分析利弊，直劝到将近府门时，顾容洺贺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回府后莫落不无意外的见到已经有许多朝中大臣等候在谢府正厅中来恭贺他封了官。他心里也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来祝贺他，而是借着这事来拍谢幕绝的马屁。他一个小小的四品九卿辅官哪里能劳动这么多朝廷大员为他祝贺。所以他在听完几个大臣言不由衷的恭维后，忙躲到一个角落里要了碗茶来喝，不料却在这儿意外的看到了他的＂老仇人＂---攸扈。

　　＂你怎么也在这儿？＂莫落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如何就不能在这儿？＂攸扈也摆出一副惊疑的神情。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来打听点儿什么无聊的小道消息，拿去向官府告密！＂

　　＂都说了当年不是我去揭发你的，堂堂男子汉怎地这样记仇。＂

　　＂那是老爷子说的，你不要以为我就会信了你，就算不是你去的，也是你指使人去的。不然咱俩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你今天来这里干嘛？别跟我说是来道贺的，我可不会信你。＂

　　＂你以为我想来？＂攸扈一副万分委屈的表情，指了指一边正在跟谢幕绝说话的一个彪形大汉道：＂哝，那是我的上司，你说他叫我来，我敢不从么？＂

　　＂哈哈哈，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攸扈大人，也有不得不屈从别人的一天？＂莫落幸灾乐祸的笑起来，那个彪形大汉看起来不是很好惹的样子，看来攸扈在他手底下免不了受很多委屈。

　　不料攸扈也冷笑着回道：你也别得意，你看见那边那个穿褐袍的大人没？他就是太常卿，溱城有名的铁面大人，你这个太常辅丞直属他的管辖。据说在你之前已经有三个太常丞要么被罢官，要么被下狱，不知莫兄可有把握伺候好这位太常大人？＂

　　一番话说的莫落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攸扈就在旁边好笑的看着，而那位太常卿大人好像还嫌不够乱似的，竟径直朝莫落的方向走来，莫落也只好起身相迎。

　　＂莫太常丞，在下是太常卿公孙等贤。日后你会在我的门下做事，望你不负在座大人们的期望啊！＂

　　莫落望着公孙等贤那张不带一丝表情的土灰色脸颊，犀利而严肃的眼神，顿时在心头苦笑起来。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下官必定不辜负大人们的一番苦心，日后还望公孙大人多多指教。＂

　　攸扈此时十分好笑的看着莫落的表演，心想我这么多年来受的苦，你也终于有体会的一日。

　　忙活了半天，才送走了前来道贺的官员。莫落不禁感慨，身在仕途中的人，果然要比寻常人活的更累一些，真不知老爷子是怎样做到如此的通融圆滑，又如此威势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