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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荒漠疑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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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冰月悬瀚海,几重楼头望关山。
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只有星星,密密麻麻的星子,拥挤而嘈杂的挤在一片靛蓝色的天空上,此起彼伏地闪烁着,辉煌的光晕几乎连成了一片烟幕一般的云。
可这片天空下的土地却是沉默的,远离人类的城镇和关隘,这里是文人骚客高檐飞角的楼台上望不到的地方,它沉默得连一个活物都没有,沉默得连一只骆驼的驼铃轻轻地响一下,也那么清晰地顺着干燥的空气远远地传出去。
一只细白的手指,从葛布的袖子里面探出来,在骆驼脖子上挂着的小铃铛上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就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响着。
手指的主人盘坐在骆驼旁边,背靠在骆驼身上,全身都用厚重的毛毡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可这双眼睛现在也是闭着的,一缕头发僵硬地从额头上搭下来,尖端轻轻地刺在微微颤动的眼睑上。发丝凝结在一起,沾着奇怪的褐红。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难闻的,混合的味道,有牲畜的,有汗水的,有沙土的,还有血的。
那本来就是一缕被血凝结在一起的头发。
“你走了十九年。”
许毅站在小楼床边,倚靠着窗台侧过头往外看。暮冬君山冰冷带着沉重水汽的风从黑色的窗口扑进来,他迎着风张开嘴,把这带着湖水温度和气息的风吞进肚子里,却觉得它和酒一样醉人。
“我记得十九年前,你走的时候,已经跟我一样高,现在你却比我更高了,也不知道是你长高了,还是老头子背更弯了。”说话的人扬起手,用白色的水线压下茶釜中沸腾的茶花,一边絮絮地说话,“要加盐吗?”
许毅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绿色沸腾的茶水,皱起眉头:“随意。”
那人闻言笑了起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和地开口:“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茶,但这一杯茶你一定要喝。”他说着又低下头去,细心地侍弄他的茶水,“这是你十九年来第一次回来,我自然要用自己最趁手的功夫来招待你,可惜我在君山待了这么多年,最拿手的仍旧不是酒,还是茶。”
许毅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笑了一下,他不常笑,也很久没笑,因此这个笑容看起来又浅又快,好像只是在他那张冷硬的脸上晃了一下。笑过之后,他才走到那人面前的案前盘腿坐下,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握住一只白色的瓷杯把玩着,那杯子轻薄的胎壁晶莹剔透几乎像是透明的一般,握在他粗粝的手中,似乎脆弱得微微收拢手指就会被捏碎一般。
君山是没有这样细致的玩物的,这只杯子,本来是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自己带来的。
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广袖长袍,温文尔雅,看起来与丐帮那些粗豪汉子格格不入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来到君山的。从许毅记事起,这个住在黑色小楼里的男子就不怎么离开这间屋子,小时候他并不懂这是为什么,后来他才知道,早年在江湖上受到的暗伤和君山潮湿的空气年复一年的侵蚀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剥夺了这个人如常行走的能力。可是在他记忆里,还是只有这个人谈笑风生,长歌朗笑的样子。
他摆弄了一下那只瓷杯,就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了案上,然后清咳一声开了口:“曲叔,我这次回来,是想要知道……”
“你或许是想要知道一下,西北那边的事情?”
许毅愣了一下,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曲叔笑了一声,一边分茶一边开口道:“巴陵就在君山脚底下,往巴陵一座奇怪的宅子里送了五年的酒,这样的动作想要瞒过丐帮,实在是不太容易。你今天去巴陵那所宅子的事情已经有人报了上来,而我们最近得到消息,那所宅子的主人,那个叫叶泺的藏剑弟子,确实是带着一行人往西北那边走了。”
“那她现在在何处?”
曲叔看了许毅一眼,摇了摇头道:“她那一行人,现在已经回到了藏剑,但她的下落,谁也不知道。”
许毅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不知道?”
“不错,谁也不知道。”曲叔将茶盏握在手中,看着他道,“叶泺是藏剑弟子,也是挥金如土的侠客,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监视她,帮中弟子仅仅是看到她带着一行人在桑泉落了脚,但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许毅似乎有些难以相信,摇头道:“那么多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没了踪影。”
曲叔却只是微微笑着,缓缓道:“我并没有说,那一行人都没了消息。”
许毅顿了顿,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恍然:“难道不见的只有她一个人?”
“不错。”曲叔赞许地笑道,“她带去的那一行人本来就是按照她的吩咐在当地采购一匹玉石马匹,至于她离开的事情,那些人也都知道,但他们也仅仅知道她要走,至于她要去何处,谁也不知道。”他顿了顿,才又开口,“但像叶泺这样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行商到一半就丢下自己的随从去办自己的事情,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举动。”
“她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地到了桑泉,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那一行人身上,然后却又一个人悄悄地溜了,而且还让谁也找不出其中的不对来。”许毅低下头去喃喃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她要费这么多的心思布这些疑阵?”
曲叔看着他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
“我欠她很大一个人情。”许毅淡淡道,“而且我们是朋友。”
仅仅这一句,曲叔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在许毅心中的分量,他也只能放下杯子叹了口气:“你和你师父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但唯有执拗和义气,你倒是跟她学了十分。”
“虽然没有了那一行人的消息,但是她们能去的地方,我能想得到的,大概也只有一处。”
“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本来有一个名字,圣城穆伽。”
“圣城穆伽?”许毅皱眉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它还有一个名字,倒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话讲到这里,曲叔顿了顿,似乎并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但终究还是开了口,“血衣魔鬼城。”
“血衣魔鬼城?!”许毅忍不住重复道,他觉得今天提起这个令人不安的地方的次数似乎有些多。
曲叔颔首:“两年,仅仅在两年前,血衣魔鬼城还是武林的所有人关注的中心。然而自从少林,天策联合江湖正道势力以及朝廷兵马荡平了红衣教各处分坛,最后又将剩余红衣教徒扼死在血衣魔鬼城之后,那个地方就成了一片死城。”
许毅皱眉道:“若真是一座死城,为何还有人要去?”
“也许在死灰下面,还有我们看不见的暗火。”曲叔握着茶杯,淡淡道,“是与不是,总是要看一眼才知道。这座城里的秘密有很多,它们中的一些一旦被曝露出来,甚至会影响整个江湖。”
许毅看了曲叔一眼,往前微微倾了倾身子:“您的意思?”
“连君山也不知道的秘密,想必不简单。”曲叔抬起头,看着许毅一字一句道:“去看一看,把这个秘密找出来。”
许毅道:“这是丐帮的意思?”
曲叔微微一笑,却只道:“这可以是任何人的意思。”
许毅赶回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无意惊动旁人,便从墙上翻进了院子里,然而刚走进跨院,便看见堂屋里点着一盏灯,许毅略停了停,便走了进去。
坐在案边的,果然是田璠。他面前的小几上燃着一盏油灯,两边又高高地点起来两支蜡烛,那人一身便服,手中握着一卷书,于案边正襟危坐。想是听见许毅走动时的动静,此时刚转过头来。见是许毅来了,方放下书,一边站起身来一边笑道:“辛苦许兄,打听得如何?”
许毅只大步走进屋里,提起案上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盏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两盏下去,才扯袖子抹了抹嘴道:“血衣魔鬼城。”
田璠一挑眉,问道:“果然是血衣魔鬼城?”
许毅嗯了一声,往席上随意坐了,把脚伸出去,靠在案上道:“你对那个地方,熟不熟?”
田璠微微一笑道:“两年前带兵击破血衣魔鬼城的,偏生就是我。”
许毅扫了他一眼,接着道:“说下去。”
田璠笑了一声,也坐了下来:“你想知道什么?”
许毅冷冷道:“全部。”
田璠苦笑了一声道:“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他说着,看了一眼许毅,忽然微微笑道,“不过许兄若是要听,在下自然当和盘托出,只是在下也有一件事情,十分好奇。”
许毅扫了他一眼:“何事?”
“在下想知道,当初叶泺到底和你打了一个什么样的赌,能让在江湖上声望正如日中天的无醉客远赴西北,销声匿迹了整整两年。”
许毅捏着盏子的手顿了顿,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这个穿着盔甲的大官,现在倒像是个做买卖的。”
他话里有嘲讽之意,只是田璠也并不恼怒,只是微笑道:“虽然唐突,但在下也不过是弄清楚眼下这件事情罢了。”
许毅没有立刻答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提起水壶倒满了一盏水,一边开口道:“我欠她的,不只是一个赌约,还有一条命。”他抬起头来看着田璠,冷冷道:“很多人都以为,我当年成名,是因为我十九岁就杀了一个县官。”
田璠微微笑道:“杀了一名县官当然没什么,然而这个县官的岳丈偏偏是当时手里握着河南关内两道各路商道的黑蛟周化龙,那段日子也正是周化龙最为鼎盛时候,莫说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势力,就连十大门派都要卖他的面子,他五十大寿的那一天,连不务红尘的纯阳宫都派出执礼弟子前去贺寿。而这个县官张洪臣的妻子,却正好是周化龙唯一的女儿,称得上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许毅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田璠哈哈一笑:“在下不才,正好掌着天策消息往来,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难免都要知道一些。”
许毅哼了一声,接着道:“我杀了他宝贝女儿的女婿,他自然不会放过我,尽遣帮中弟子从关内一路追杀,日夜不息。那时丐帮刚历枫华谷一战,势力削弱,我为了不拖累帮中兄弟,与师门断绝联系,独力支撑。若非有叶泺出手,我大概也活不到现在。”
田璠奇道:“十几年前周化龙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叶泺那时候大概只是个谁也不认识的小丫头,她是怎么把你救下来的?她又为什么要救你?”
“她本是关中富商的女儿,父母亡故之后,入了藏剑,那一次是她回乡祭祖之后,要赶回藏剑。她母亲不仅是西湖叶家旁系的小姐,更是周化龙女儿幼时的手帕交,没人敢查她的船,也没人会查她的船。为了不给她惹下别的麻烦,这件事情,我再也没有跟别人说过。”许毅呷了一口盏中的水,接着道:“至于她为什么会救我——她救过的人不止我一个,而她救人的原因好像总是有很多。”
田璠忍不住问道:“那么那一次,她给你的原因是什么?”
“咳咳,”许毅咳嗽了一声,“此事无关紧要,她救过我一命,我自然欠她一个人情,两年并不长。至于那个赌约,咳,也不过就是酒喝多了之后的一个玩笑。”
田璠微微一笑:“无醉客也会喝醉?”
许毅抬头看着他,也微微一笑道:“常胜将也会有败的时候,无醉客为什么不能有醉的时候?”
“哈哈哈,许兄说得是,”田璠大笑着低头也给自己倒了一盏水,喝过一口才道:“既然许兄说了这些,我便也来说说我知道的事情,不过在这之前我也想问一问,两年前那一战,许兄知道些什么?”
许毅顿了顿开口道:“中原武林与红衣教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那一战,包括明教,丐帮,各大门派都派出人手,据说打了二十七日,各大门派弟子死伤无数。才终于攻破了血衣魔鬼城。”
田璠颔首道:“不错,那一场大战,各大门派与中原大大小小各方势力皆有参与,不过打的时间不止二十七日,而是三十日,整整一个月。”他说到这里,却刻意停了一下,反问道:“许兄可知,明明是三十日,为什么消息传出来却是二十七日?”
许毅皱眉道:“为何?”
“因为最早赶到的队伍,不是天策,不是少林,也不是离龙门最近的纯阳或者是万花,而是远在江南的,藏剑山庄!”
“说下去。”
“红衣教妖人刚刚退入血衣魔鬼城,叶泺的人马就已经赶到。在其他门派未至之前,就围了红衣教三天。”田璠抬起手摸了摸嘴唇,意味不明地说道:“人人都知道她交游甚广,但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人的关系,广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能够抢在天策之前就得到确切消息。”
许毅目光快速地在田璠脸上划过去:“也许,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地方的某个秘密。”
田璠微笑道:“她不仅是注意到了这个地方的某个秘密,而且还希望这个秘密不会被别人知道。”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声音是从后堂传来的,而后堂这个时候只有四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孩子,还有两个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声音的仆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
后堂本来有四个人,现在却多了两个,一男一女。这多出来的两个人,正高高地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的五个人。
院子里的五个人除了许毅田璠,还有孙伯以及两个仆人。
而剩下的那一个孩子,正被站在屋顶上的那个男人提在手里,好像是被吓坏了,见许毅田璠赶到,他也还是一点声也没有出。
这背街小巷在夜里照不进一丝灯光,院子里只有那哑仆手里提着的一盏黄纸灯笼,昏昏蒙蒙照不亮三尺。借着天上半抹残月,许毅只能勉强辨出那两人身上的衣服。男子着了宽袍广袖,女子反倒是一袭劲装,然而面容模模糊糊藏在阴影里面,却是如何也看不清楚。
“哪里来的朋友,何不下来说话?”田璠的话音里仍旧带着些暖和的笑意,一边走上前来一边道,“孙伯,劳烦您挑一盏高灯。”
许毅转过头在他脸上略一打眼,只看到若无其事的一抹笑,便又侧过头来,并不说话。田璠让人挑灯,那一男一女也并不出言反对,少顷两名哑仆高高挑起一盏大灯,一直送到房顶上去,刚一照清那两人,许毅突然一惊道:“是你?!”
这下轮到田璠转过头去看着他,奇道:“许兄,认识他们?”
许毅此时已经收敛了神色,面色似乎比起平日更加冷肃了几分,开口道:“我只认识一个人,就是这位姑娘。”
他话音刚落,屋顶上那名男子忽然笑了一声:“许大侠不认识在下,不过在下对你倒是久仰大名,无醉客,自出道以来,一双拳头从南到北罕遇敌手,想不认识也难。”
许毅寒声道:“你是何人?”
“呵呵,在下没什么名气,不过借着一只生花笔,乱涂天下有缘人。”
“生花笔,有缘人……”许毅猛省道:“你就是生花妙手,穆九?”
田璠闻言略一皱眉,旋即笑道:“原来是穆先生,穆先生画艺惊人,武艺惊人,而一手万花机甲天工术也是闻名遐迩。不过在下听说,前不久穆先生远去大食游学,却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赶了回来。”
“呵,早听说天策消息灵通,看来此言非虚。”穆九闻言一哂道,“只是不知以将军的耳目,可能探知在下来意否?”
田璠也笑道:“先生神机妙算,在下如何敢窥探先生心思,不过斗胆问一句,先生来意,可是知秋?”
一叶知秋,田璠话里所指的,也正是叶泺,穆九笑道:“不料将军戎马出身,言谈倒是风雅。”
田璠笑道:“与先生这般风雅人士对谈,在下岂敢失礼?”
穆九尚未答话,许毅却冷笑一声道:“风不风雅,某看不出,但你若是再不把那孩子放下来,只怕今天倒是一定要斯文扫地了。”
一刹那场中诸人都是一静,穆九转眼看着许毅道:“许大侠倒是颇有把握。”
许毅冷哼道:“我有没有把握,你大可以来试试。”
穆九又对田璠道:“你的这位朋友,似乎不怎么客气。”
田璠仍是笑着开口:“这却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只是我的朋友若是不想客气,田某也只好和他一起不客气了。”
穆九又顿了一下,才笑起来道:“我这个人,若是能不动手,倒也不想动手。我来此处,是想与两位谈一笔生意。”
许毅冷笑道:“不请自入在先,劫持幼童在后,你现在却不像一个谈生意的样子。”
“许毅,潜入是我的意思,劫持也是我动的手,你若有话,不妨来对我说。”立在穆九身旁的那名女子本来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却突然开了口。她声音清凌凌的,静夜里如幽谷寒泉一般动人清冷,一身劲装,身姿窈窕,双腿笔直修长,虽看不清容貌,然而也想象得出必然是个绝世的美人。她口称许毅,倒像是与许毅极为熟稔的样子,而在她开口之后,许毅却也不再说话,田璠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下,笑道:“敢问姑娘芳名?”
这女子却丝毫不绕圈子:“我便是唐门唐莺歌,来此,正是为了叶泺的那件事情。”
田璠便也干脆道:“方才穆先生说,要做一笔交易,却不知是什么交易?”
唐莺歌道:“叶泺那块名牌可在你手上?”
田璠略一思索,答道:“那块名牌,有何玄机?”
他并未应承名牌下落,唐莺歌却似乎也并不在意,续道:“那块名牌早已不是本来模样,而是叶泺请我与穆九一同制成,牌子看着虽然小,腹内却是掏空的,内里机关暗扣,另有玄机。”
田璠皱眉道:“她为何要在牌子里面动这些手脚。”
唐莺歌道:“她虽然不曾明说,但这牌子内里似乎藏着一个秘密,我想这个秘密,大概与她的下落有关。”
田璠道:“唐小姐想要这块名牌?”
唐莺歌干脆道:“不错。”
田璠笑道:“唐小姐似乎笃定,这块名牌在在下手中,而且在下一定会把这块名牌交给你。”
唐莺歌也笑了笑:“这块名牌现在在何处倒不重要,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对你们来说倒是很重要。”
“哦?”田璠轻笑道,“敢问何事?”
唐莺歌仍是笑道:“这个牌子里的机关若是不解开,你们便找不出叶泺的下落,而你们若是不赶紧找出叶泺的下落,我猜再找到的,就只能是一具尸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