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一、巴陵老宅 ...


  •   巴陵县虽然只是个县城,但偏生占了个好地方,土地肥沃不说,商旅往来更是颇为热闹。虽比不上扬州的繁华,却也算得上是一方乐土。只是自从前些年附近山里闹了山贼,又出了几桩不明不白的案子,引来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人之后,这里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一些怪事。幸得浩气盟的侠客和恶人谷的疯子来过一趟,荡清山贼之后百姓的日子虽然比不上当年的安宁,可总算是好过了些。
      近些年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就少了许多,剩下的几件也随着翻来覆去的猜测渐渐变得淡而无味,比如五年前有人在巴陵县买下了一座宅子,接下来每过三个月,就会有人往宅子里送十车坛子。那些坛子都不是空的,压得送坛子的大车在地上留下深深的两道沟。一开始人们都在猜测这些坛子里装的多半是满满的金银珠宝,可是有一天大车在路上被石头磕了一下,掉下来一只坛子,啪的一声摔碎在路上,立刻就散了一路的酒香,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些大车上,装的竟然全都是好酒。
      这间宅子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唯一奇怪的,就是这间宅子里面只有酒没有人。从五年前起,至今已经有两百车的好酒送进了这间宅子里,可庄子里仍旧一个人也没有,每次送车的人都会把宅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锁上门扬长而去,连个看守也不会留。村子里也有一些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乘夜翻墙跳进屋里里想要顺点值钱的东西,然而除了空荡荡的屋子,里面连张桌椅也没有,甚至那每三个月就送进来的酒坛子也没了踪影,院子里面树影幢幢,静得跟闹了鬼一样。
      当地人虽然议论纷纷,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用这宅子的故事吓一吓小孩子,毕竟这世上奇怪的有钱人多的是,以其天天唠叨一座不说话的宅子,他们嘴里说着更多的,到底还是油盐酱醋的家务事。
      不过大约一个月前,这里终于搬进来了三个人,一个看院的老头,两个打扫的哑巴,陆陆续续又搬来了好些屋里的家具摆设。县里的百姓都以为这宅院的主人大概是终于要回来了,然而这次的热闹也就持续了十来天,搬东西的人一走,宅子里就依旧只剩了那三个比没长嘴的木桩还要沉默的人,此外再也没看到谁进出过。而一个月后,许毅和那个风雪夜里找到他的军爷田璠一起来到了巴陵县。
      许毅和田璠来到巴陵县的时候正是阴天,马车沿着山路绕过一个弯,便看见眼前一片豁然开朗,群山环抱间巴陵县远远地隐于其中,便有些模糊不清的奇幻意味。载着两人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进了县城,又沿着青石板的街巷拐了几个弯,终于停在了一座宽大的宅院门前。
      许毅头一个掀开帘子跳下车来,破旧的棉靴啪嗒一声踏在石板路上,突然便有些恍惚。空气里仍旧带着冬季的寒意,却再不是北方的凛冽。这里的寒气都带着潮湿粘稠的暧昧触感,许毅是丐帮弟子,君山总舵本来就在巴陵附近,这样的空气他曾经呼吸过很久,可这却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么多年。
      田璠把数了车钱也跟着跳下车来,转头看了一眼许毅,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道:“如果我没记错,丐帮总舵也就在这附近,你想必也来过这里。”
      许毅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十几年前来过几趟,只是我记得以前这座宅子和现在不太一样。”
      田璠转回头去看着那座庄园紧闭的大门,有些好奇道:“以前这里是什么样?”
      许毅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像闹鬼一样。”
      他话音刚落,吱呀一声,宅子的门开了。
      门里站着个白发稀疏的老头子,杵着一把竹枝扎成的扫把,浑浊的眼睛在门前两人脸上扫了一个来回,然后死死盯在了田璠脸上。
      田璠就有些尴尬,方才刚听完许毅的话,冷不防门一开,倒是把他惊了一下,此刻再被个老头子这么盯着,好像刚才他那点小动作都被人看在眼里了一样,到底有些不自在,便先抱了抱拳,开口道:“这位老丈,在下田璠,这位是许……”
      “进来。”
      田璠尚未说完,那老丈就突然开了口,声音极为苍老,却颇有力度,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进门的道儿来。门前两人对视一眼,虽有些疑惑,却也一前一后进了门。
      院子扫洒得颇为干净,除去天气本身带来的阴郁,倒也没有丝毫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屋子里陈设极为简单,青瓦灰墙之外,除了门窗台柜,再没有半件陈设。富贵当然称不上,甚至连清雅也沾不了半分。两人虽然疑惑,可那老者并不多话,丝毫没有解释答话的意思,只领着二人一路穿堂过屋,却是直接走到了内院。
      这一路上,两人除了眼前带路的老者,一个旁人也没见着,可到了这间屋子门口,倒一下又见着了另外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正在扫地,另一个却立在紧闭的屋门前,见老者过来,才转过头弯下腰鞠了一躬。
      那老者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屋门。那人见状摇了摇头,然后两只手合在一起,放在耳边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
      许毅和田璠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个看起来是个侍者的人好像又聋又哑,可什么人,会让一个又聋又哑的人伺候自己?
      而那老者便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转过头来,伸手一引道:“两位,我家小主人还在休息,请随我到前厅候着吧。”
      田璠皱了皱眉,转头向许毅看了过去,许毅却也正转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老丈,你家主人,可是叶泺?”
      那老者低下头答道:“我家主人,正是藏剑叶泺。”
      许毅闻言伸手挠了挠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小主人?难道这我走了的这两年,叶泺还多了一个娃儿?”
      田璠闻言不由得笑道:“至少三个月前我见到她的时候,还没听说她有了个孩子。”
      那老者似乎终于听不得这两人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咳嗽了一声道:“我家小主人,是我家主人才收的弟子。”
      然而他子字刚落,许毅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去:“我和叶泺相识三年,相交两年,她可绝不会让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朋友等在外面,而自己却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大觉。你家小主人是她的弟子,这架子却好像比她大多了。”
      那老者闻言正要开口,田璠却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老丈莫要动气,我们都是你家主人的朋友。我这位兄弟之所以会生气,也不过是关心朋友,想早点见到你家小主人,好得知你家主人的消息罢了。”他说到这里,却又微微笑着提高了声音:“只不过我们两个如此忧心,你家小主人倒是高枕无忧啊?”
      “才不是!”
      田璠的话刚刚说完,紧闭的屋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来,屋里站出一个人,大声喊道:“才不是!我是不愿孙伯伯担心才装睡的!你们一进院子我就起来穿衣服了!”
      站在屋子门口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许毅独自行走多年,早就是个老江湖,田璠行走于庙堂民间,也是见过颇多场面。然而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引路的老者一见面竟然不带他们去见主事的人,而是见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难道叶泺就是想要通过这个小孩子的口,给他们带话吗?
      那也未免太过儿戏了一些。
      许毅皱着眉,低头向那小孩子看过去。七八岁的男孩儿,个子不高,五官尚未长开,可眉目间倒是已经有些俊秀的意思了。裹着一身藏剑弟子的黄色锦袍,束着高高的马尾,似乎是因为刚才大喊过的缘故,一张小脸红扑扑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不过此时那一双眼睛却也是红的,倒像是才哭过。
      这确实是个讨喜的娃儿,不过许毅却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儿,他只冷冷地把那孩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转过头来,对着那老者道:“莫非叶泺交待的事情,只有这个娃儿知道?”
      那孙老丈闻言摇头道:“自然不是,我家主人是对我交待的事情。”
      许毅闻言转头便要往外走:“既然如此,你带我来见这个奶娃儿作甚?”
      然而他只走到廊上,便发现不管是那个老丈,还是田璠,都没有跟上来。他也只好停下了步子,转回头去看着背后那两人,正好看到田璠看了看那小娃儿,接着又看了看自己,脸上渐渐浮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许毅忽然便觉得背后一凉。
      田璠却只是走到那孩子面前,比了比他的头顶,然后弯下腰去把那孩子抱了起来,再转过身好整以暇地踱到了许毅面前,笑着道:“许兄不是好奇,那个小小的条件是什么?田某此刻,倒是隐约有了个想法,只是不知到底是不是。”他这么说着,一边就笑着往孙老丈那边看了一眼,那老者默然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许毅仍旧有些惑然不解,往院子中两个人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不耐道:“田璠,有话快说,别把你那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带到这里来。”
      田璠倒也不恼,只是颠了颠抱在怀里的小娃儿,笑眯眯道:“许兄还不明白?”接着走到许毅面前,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这娃儿,确实是一个‘小小的’条件啊!”
      许毅看了看田璠,又看了看孙老丈,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那个还红着眼睛的小娃儿,手一抖,好悬没把人给扔出去!
      “难道那混账把老子叫回来,就是让老子给她带娃儿的?!”半晌一声暴喝,却是许毅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再一看那孙老丈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他浑身一个哆嗦,手一松把那孩子放到了地上,往后退了两大步怒道:“那老子还不如回我那间破庙里去喝风!”
      只是尚未等他真的转头就走,那老丈砰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老丈,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许毅还没来得及反应,田璠就蹲了下去,扶着那老者的手臂想要把他拉起来,谁知那老者却倔得很,非但没起来,还冲着许毅就磕了一个头下去。许毅不过三十六的年纪,那老者却怎么看也有了六七十的岁数,这一下如何消受,忙冲上前去也蹲在了那老者旁边,一边扶着一边道:“老丈莫急!有话好好说!”只是他刚蹲下去,袖子就被那老者一把抓在了手里,扯着他不放嚎哭道:“我家主人临走前说是要去办一件大事,死生难料,她无人托孤,念着与两位兄弟情深,只能把我家小主人托付给两位,两位若是还念着我家主人半分情面,老朽求两位大侠,看顾我家小主人吧!”
      许毅和田璠对视一眼,转过头看着那老丈,异口同声道:“死生难料?”

      许毅坐在堂上,他眼前的案台上一字排开,摆了三坛酒,这三坛酒,一坛是窖了三年的老窖,一坛是藏了十五年的陈酿,还有一坛是去年才造的新酒。三坛酒都已经敲开了泥封,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可是他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到了最后,他也只是打开自己的酒葫芦,把葫芦里剩下那薄薄一层酒底儿抿了一口。
      他坐在案台的左边,而他的左边坐着田璠,对面,坐着的却是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这小孩儿现在洗了脸,弄干净了脸上的泪痕,身上也佩上了珠玉宝饰,端端正正坐在他对面,腰板儿挺得笔直,抿着嘴角,虽然有些紧张的模样,却也不负藏剑山庄的教养。
      许毅看了他一会儿,再把眼光往自己身上一溜——从头到脚,清一色的破衣烂衫,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把一个藏剑山庄享福的小少爷托付到自己这样一个叫花子手上。
      想不明白他便不想,抬手挠了挠头,干脆直接转头向着垂手侍立一边的孙伯问道:“藏剑山庄多好的一个地方,这小子一看就养尊处优惯了,扔我这儿来,可是要受罪的。”
      孙伯低下头,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家小主人不姓叶。”
      许毅不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再问,田璠却笑了一声,开口道:“许兄有所不知,藏剑山庄家学渊源,虽然也收异姓弟子,但这些弟子如果想要学到正宗精髓的藏剑招数,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拜一个叶家本宗的叶姓师父。”说着抬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这孩子不是叶家人,不过拜了叶泺这样一个师父,本来也应该能学到藏剑山庄真正的剑术,但现在却是不能了。我猜,叶泺大概是不愿意自己的徒弟只能学到那些杂七杂八的剑法,便干脆让他另拜一个师父,学另一个门派的武功。”说到这里,他倒也皱起眉来,一边说一边看着孙伯道:“不过这样终究不如从一而终的好,叶泺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要扔下自己的徒弟?”
      孙伯垂首道:“这件事情,我家主人也并没有告诉老朽,只不过……”说到此处,他却是有些犹豫,停下不言。
      许毅最是不耐烦吞吞吐吐,哼了一声道:“不过什么,说便说全!”
      孙伯看了一眼案台便坐着的三个人,终于开口道:“主人虽然未曾明说自己要去何处,然而当时老朽看过主人的行李,看那些衣物,以及准备的关文,水囊,牲畜。若猜测不错,大约是要去大漠。”
      许毅大惑不解,转头看向田璠道:“她去大漠做什么,我不在的这两年,大漠那边难道出了什么事?”
      田璠却也只是摇头道:“我这之前大半年都在军中,并没有听到有关大漠的消息。不过,漠北那一带都属陇右道,近来边患频起,我大唐军队,实际上也管不到那些地方了。”他说着便转向孙伯道:“那些地方官兵匪徒外族混杂,你家主人跑那些地方做什么?”
      孙伯却只摇头道:“这些事情,老朽却确实不清楚了,我家主人走之前,便只留下了这座宅子和宅子里面两百车的好酒。”一边说着,一边就跺了跺脚,“这宅子底下的地窖里面,埋的全都是好酒,我家主人留话,说她的朋友不喜欢金银珠宝,唯独喜欢酒,她留下这一辈子都喝不完的好酒和这座买断了的宅子,只请两位为我家小主人行冠礼。”
      许毅和田璠对视了一眼,行冠礼,这三个字的意思当然不只是要等着小孩二十岁给他带个帽子那么简单,古往今来,给晚辈行冠礼的必然是极为重要的长辈,这一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要他们两人照顾这孩子直到他二十岁成年为止。
      田璠扣叩了叩桌子,笑了起来:“你家主人是个商人,据我所知她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不过这笔生意,她好像做得有点亏。”他伸出手去把那孩子揽到自己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像你家小主人这样的好孩子,让我帮她白养我倒也愿意。”说罢把那孩子抱起来送到孙伯手上,“麻烦老伯先带你家小主人下去休息,我看他大概是哭了一夜哭累了。孙伯年事已高,也请先去休息吧,在下还要和许兄商议一些事情。”
      等那一老一小出了门,许毅才转头看着田璠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田璠也看着他道:“你当初与叶泺是怎么认识的?”
      许毅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开口答道:“当年我初次去扬州,与她不期而遇,当时我在酒馆喝酒,她说今日遇到英雄,心里高兴,就请了那晚上所有人的客。”
      田璠闻言不予置评,却自顾自说道:“至于我,当年皇甫将军触怒皇上,那段日子天策府不好过,军备都是别人选剩下的,她从藏剑山庄运了一批军械送到天策府,说是半价,但实际上分文未收。”
      许毅闻言奇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田璠道:“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她这个人家财万贯,出手阔绰,江湖上朋友遍地,到处都有门路,然而这一次,却几乎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下落,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你说这件事情奇不奇怪?”他看了一眼许毅,又接着道:“再一件,许兄是丐帮弟子,而我出身天策,一个是纯粹江湖人,一个却是朝廷命官,格格不入,她为什么会找我们两个人来办这一件事?”
      他刻意在“两个人”和“一件事”上加重了语气,却又不等许毅开口便先说了下去:“在下虽然只是半个江湖人,但也听说过许兄的名号,十六岁初入江湖,十九岁便孤身冲入县衙手刃贪官张洪臣,悬首城门,名声大噪,之后投身恶人谷,这些年来不知杀过多少恶贼污吏,名震江湖,实乃丐帮弟子这一代中最为出挑的人物;而在下不才,将门出身,祖上荫庇,又蒙皇恩,却也是天策府中皇上御赐的明威将军。虽没什么本事,不过脸面儿比较宽,哪怕在神策或地方番军中,也很有几个朋友。若叶泺只是想找人教授徒弟武艺,她大可找别人,却为何偏生找我们这样的两个人?”
      许毅皱眉道:“她找我们,不只是为了教授她徒弟。”
      田璠一击掌道:“不错!”
      许毅接着道:“她花了五年时间布置这一所房子,行事隐秘,好像是想把这个孩子藏起来,但是到后来却又找了我们两个几乎不可能藏得起来的人教授这孩子武艺,这两个举动,本来就互相矛盾。”他抬头看向田璠道,“她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她也拿不准怎样做才是最稳妥的?”
      田璠叹了口气道:“只怕这一次我们这个朋友,确实是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许毅慢慢伸出手去,提起了中间的那一坛十五年陈酿,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碗酒,仰头喝了下去,然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开口道:“果然是好酒,不过我虽然舍不得酒,但也实在不想带什么娃儿,还是她自己来带吧。稍后我便回丐帮总舵打探消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对田璠道:“依你看来,她大概会去何处?”
      田璠也站了起来走到许毅身边:“两年前,中原武林曾经共同清剿血衣魔鬼域,这件事情,许兄想必也有所耳闻。”
      许毅冷哼了一声:“何止有所耳闻,那一次我本也要去,结果……”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结果叶泺和我打了一个赌,说是若我赌输了就要答应她一件事情。”
      田璠急道:“然后你赌输了,她要你答应的事情,就是离开中原?”
      许毅转头看着他道:“大漠,龙门,血衣魔鬼域……如今看来,她这个赌,好像不简单?”
      “许兄,丐帮弟子遍天下,消息灵通,你速回总舵打探有关龙门的一切消息,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的,都别放过。至于在下,先在此保护那孩子,等许兄回来,我便快马赶回天策府,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别的消息。”田璠本是皱着眉,说到此处,却展开眉头微微一笑道,“虽然事情有些诡异,不过倒提起了在下的兴趣。许兄,只怕这次你我二人合作,少不得一路同行,”言罢抱拳一礼,“还望许兄,不要嫌弃。”
      许毅转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反手提起那坛十五年陈酿,大步走出门去。田璠跟在身后,刚踏出屋门,便见那人疾踏几步,忽然挺身一跃,翻上墙头,再几个跳跃,冲天而起,倏尔不见。他负手立于门前,远望半晌,不由赞叹:“随心自在,疾行四方,不愧是丐帮四方行。”
      只不过这位丐帮这一代最出挑的弟子似乎不太待见自己。想一想那人临行前那意味不明地打量,田璠摸了摸下巴,却也想不出自己分明事事依礼而行到底哪里得罪了对方。他是绝想不到他出身世家,而许毅自小就是泥地里打滚的小叫花子,一个说话委婉曲折,不笑也带三分喜气,一个做事干脆果决,天生捎着一脸杀意,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他越拘礼,许毅便越不待见。
      此事本就矛盾重重,又加上这不对盘的两位朋友,一路曲折,想来是有些难免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