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下）》季夏薇安

2、无端受累

　　与大家一一熟悉起来之后，我放学回家的同伴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局限于龙辰这位友邻。由于龙辰骑车的时候从来不会照顾我的速度，所以在有了新的同伴之后，我就渐渐放弃了跟龙辰的同行。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晚自习放学，我都是跟着楚眉、林琬、陆成君以及张谦一起回家的。当然，所有的人基本同向，除了张谦。那位公子哥的回家方向与我们四个人完全相反，然而为了护送第一个到家的楚眉，他每晚还是选择加入到我们的阵营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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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成君，你知道么？开学那天我本来是打算第一个登台演讲的，没想到王柳泉说完话的时候我刚好打了个嗝，然后就被你小子捷足先得了。”张谦一边载着楚眉，一边心有不甘地扭过头去向陆成君抱怨。

　　陆成君骑着我的车子，笑眯眯地将这些抱怨承接了下来，然后又换了种说法推了出去：“呵呵，所以你想说，你现在这个宣传委员当得有些憋屈？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位置就数你最合适了。你看啊，你老爸是县委班子里的宣传部长，而你是我们班的宣传委员，怎么听都觉得是子承父业，你们说是吧？”

　　我坐在陆成君的后面，无所谓地开导着张谦：“算了，张谦，难道你真想为民请愿，任劳任怨地当个消防员？就你那公子哥的脾气，是受不了这个气的，还是留给陆成君当班长比较合适。”

　　“我也觉得。像这次该去反映数学老师讲课听不懂的问题，你能办好么？”楚眉也在张谦身后出了声。

　　张谦看我们仨都反对他当班长，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好把最后的一点希望寄托在林琬身上；“林琬，你是怎么看的啊？不是连你都要反对我吧？”

　　林琬笑了，不置可否地回答张谦：“其实谁当班长都可以啦，重点是，谁的性格更适合当班长。陆成君在为民请愿上的确要比你做得好啊，不过，如果你当班长，应该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班级活动吧？”

　　“嘿嘿，我就知道，还是林琬你了解我。不过，楚眉你放心，我最喜欢的人永远是你。”

　　一阵恶寒，场面瞬间沉默了下来，除了当事人的无奈之外，我们仨也对张谦的厚颜无耻表现出习以为常的呕吐状。

　　这一股犯恶过后，陆成君突然在前面悠悠地开了口：“欸，你们说，我到时要怎么去向老班反映数学老师的讲课问题？他只是一个刚从师大毕业的新老师，这么伤人的话，像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能够说得出口呢？”

　　“切——”“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几个人在旁边做不屑状，刚刚才结束的呕吐场景，再次重现。

　　陆成君：“……，喂，你们不用每一次都那么配合吧？用得着次次都呕吐么？”

　　张谦：“其实她们不单看得起我，连你也很看得起哦！”说完之后，他还给陆成君抛了个媚眼，害得我差点被陆成君从后座上晃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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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单车群停在了一家食品批发部的门口，楚眉翘起嘴角向大家道别：“OK，我到家咯，谢谢各位保驾护航，回头我给你们带果汁哈。”

　　“嗯，我要蓝莓味的哦。”我适时提要求。

　　“知道啦。你的蓝莓，林琬的荔枝，陆成君的葡萄，张谦你的是柠檬，都对了吧？”几次下来，楚眉居然把我们每个人偏好的口味都记住了。

　　“有你把我如此地放在心上，我就是死也无憾了！”张谦又开始乱抒情，可是还没有说完，就被我们仨撵着往前骑走了。

　　走到河西桥头的十字路口，这群人嘻嘻哈哈地在夜幕中相互告别，然后再各自往不同的方向散去，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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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很多个不想早归的夜晚，都是这样被我们相互打趣、吵吵闹闹地挨过去的。而这些温暖的相互陪伴，也奠定了彼此之间越来越坚厚的友谊基础。

　　直到张谦对楚眉的感情越来越外露，而我们其他三个人的存在感也越来越薄弱。当“保驾护航”的多人任务渐渐变成了御用护卫的独自出战，这个曾经的“五人组合”终于变成了“3+2”的阵型。

　　即使楚眉的表现一直显示出她的否认和拒绝，但是这丝毫影响不了张谦的我行我素。到最后，班上的同学已经默认了张谦和楚眉的关系，因为没有谁会相信，在这么浓密的纠缠之下，他俩还会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如果楚眉不愿意，她大可以决然地回绝。可是她没有，所以这两个人的关系就有些不好说了。

　　刚开始，我、林琬还有陆成君也会明里暗里地提示张谦收敛一些，但是在种种提示皆无效之后，我们渐渐地放弃了这一举动，因为楚眉也并没有向我们仨表示出任何形式的求助。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许这样的形式他俩都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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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一直为楚眉惹上了张谦这个大麻烦而心生感慨之时，想不到没过多久，反而是我无端地被惹上一个大麻烦。

　　晚自习，我闷闷地扑着桌子，既不想看书，也不想找人说话。陆成君的纸条从后排传来，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来向我道歉。可是，我才不管他有什么借口，反正我就是不想原谅。

　　“小师妹，你今天怎么了？你都发了半节课的呆了。”肖宇飞在我的右手边略带担心地问我。自从我决定和他师从同一个书法流派之后，他就开始管我叫小师妹。

　　“要是你被人无缘无故地辱骂了，你还会开心么？”我有些难过，却很认真地对肖宇飞说道。

　　“谁那么大胆，敢骂你？”肖宇飞的表情一下子夸张了起来。

　　我被他逗笑，回答他之前余气未尽地看了一眼后排的陆成君：“就是班长大人的女朋友咯，不过又好像应该是前女友，谁知道！他们分手吵架，居然无端连累到我，实在是让人一肚子的火！”

　　肖宇飞不解：“她干嘛骂你啊？你跟陆成君也没怎样啊？”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明明没什么，却无缘无故地被骂，所以才火大嘛，骂得还那么难听！”其实我也不解。

　　肖宇飞：“这样啊？你别怕，他女朋友不是在八班嘛，我叫我在八班的兄弟帮你骂回来！”

　　我：“真的？可不许骗我！”

　　“绝对不会，你大师兄我可以拍着胸脯立保证。如果不信，到时你可以躲得远一些观看。”没想到肖宇飞那么认真，不过也有可能是为了逗我开心。

　　“呵呵，那倒不用。你记得帮我出这口气就好了。”我的郁闷一下子消了一大半，虽然肖宇飞无原则地维护，让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孩子气。

　　“呐，你笑了就好。有什么别憋在心里嘛，你身旁有着那么多沙包，不用白不用。张谦，快上！”肖宇飞使了个眼神给他身后的张谦。

　　“干嘛是我！又不是我惹她不开心的，干嘛不去找陆成君。不过安羽婕，你生气的样子好丑！”张谦果然一副斤斤计较的样子。

　　“比你好啦，你不生气也很丑！”我及时反击了回去。只是经他们一闹，刚才自己一腔的怒火现在也全部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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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成君看到我笑了，又传了一张纸条上来。我打开来看，果然是道歉加忏悔来了：“羽婕，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我心里非常地过意不去，这都怪我！我们几个不是都说好了么？不会因为这些事而破坏了大家的团结和友谊。我知道你很委屈，今天我走在你俩身后，听到你俩的对话，连我这个旁观者都非常地气愤，更不用说你本人了。我已经给她写了信，让她做人要有最基本的道德，我相信她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不管怎样，我都希望我俩还是和原来一样，继续当很好很好的好朋友，不再去计较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么？陆成君字”

　　我叹了口气，还是提起了笔，给他回了张纸条过去：“我刚才生气，并不是因为你前女友从进校门开始就一直把我骂到教学楼楼口。即使她骂了那么多句的‘不要脸’、‘狐狸精’和‘贱人’，可是你都看到了，我几乎没有还口，顶多气急的时候回骂了她‘神经病’，毕竟她也是因为真心地喜欢你。可是当她走进教室，当我转过头来，却发现你一直都跟在了我俩的身后，而你却一直没有上前来阻止，甚至是帮我说过半句公道话。我气愤的是这个！你完全能够想象得到我当时的愤怒！不说了，再说又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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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来到走廊上透气，林琬走了过来，向我展露了她温婉的笑脸：“还在生陆成君的气？”

　　我：“还有一些，不过已经消了一大半了。”

　　林琬：“我就说你不是那么小器的人嘛。”

　　我：“怎么？他找你来当说客的啊？”

　　林琬：“倒也不全是，我也不想你俩闹矛盾，虽然说这一次的确是他的不对，至少也是因为他没有处理好与前女友的关系，才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害得你无端地被骂。”

　　我：“呃，这个问题我倒是已经解决了。我会让我大师兄找人帮我骂回来出气的。”

　　林琬大惊：“你不是真的要做那么幼稚的事情吧？”

　　我：“谁规定不可以做了？她还不是那么幼稚地来骂我？”

　　林琬：“……，无所谓了，你消气就好。”

　　我：“不过，我不去催我大师兄就是了。”

　　我之所以那么介意那么幼稚，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则是因为——陆成君的女朋友，哦不，是前女友，其实是我在二小六年一班的同班同学。当年曾涛写来安慰我的那张小纸条，被我情急之下扔上了停车棚的棚顶，她跟另外一位女生居然八卦地到处去寻找，甚至不惜用接长了的扫帚去扫棚顶，就是为了拿到编排我的铁证。还有，她骂我的行为，也是有过前科的，就在我拒绝了她提出放学路上顺路搭载她一程的请求之后。

　　所以，当肖宇飞开玩笑地跟我说要找人帮我骂回来出出气时，我才会如此认真地同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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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你要是不生气了，我就把陆成君叫过来咯？你看他可怜兮兮地站在那头等了很久了。”林琬不忘初衷地游说着。

　　我叹了一口气，对着陆成君招了招手，然后就看到他三步并俩地朝我们这移动了过来，并对我说道：“嘿嘿，我就知道，安羽婕才没有那么小家子气。我那时之所以没有出面帮你，主要也是考虑到她气急了会不分场合地再次诽谤你，你能够理解的，是不是？你现在已经原谅我了，对不对？”

　　“……，这次就算了，你要保证再没有下次。”我想了想陆成君的话，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陆成君：“绝对保证，林琬做见证人！我这两天就把这个问题处理好，再没有下次了。”

　　我好奇地问道：“话说，你为什么非要跟她分手啊？”

　　陆成君：“呃，这个，感情的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

　　我：“切，你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新看上哪家姑娘了，是不是我们的班花施柔大美女啊？”

　　陆成君的表情有了那么一小点的不自然：“才没有。”

　　我：“不过，先说好，从今天开始，晚上下晚自习之后，我俩就不跟你一起走了，避免哪天我又无端挨骂，或者是林琬挨骂。”

　　陆成君：“……，有没有那么严重啊？”

　　“这个，可以有。”林琬认真地思考过之后，最后得出了跟我一样的结论。

　　从此，回家路上我们五个人几乎再也没有同行过，而那段曾经同行的记忆也永远地封存在彼此的记忆当中。我和林琬的双人同行，因为一路上有不同新伙伴的加入，也渐渐地变成了偶尔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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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几天，肖宇飞在晚自习时很认真地对我说道：“小师妹，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你的大仇已报！我的兄弟已经帮你骂了回去，不用谢！”

　　我张大嘴巴，愣了好几秒钟，然后呆呆地回了他一句：“其实，这个，还是应该说声谢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