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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折 ...

  •   夜风舒和,草木葳蕤,虽无鸟语,但也花香四溢。

      山间小路静静走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男子玄色劲装,女子轻纱素衣,抱着一把玉女腰瑶琴,慢悠悠的跟着后面。

      “哎唔——”身后传来闷闷一身轻响,沈拓无奈回身,果不其然看到白婳再一次被自己裙裾绊到,摔在地上。今夜两人走了一路,白婳少说也摔了六七跤,只不过这次没有前几次好运,摔倒的时候她为了护住怀中的瑶琴,手腕擦到了地上枯草,流出血来。

      沈拓迟疑了一下,终是几步上前将她扶起,皱了眉道:“姑娘若是怕夜间行路不安全,沈某可将姑娘一路护送归家,可姑娘既不愿说家在何处,又要执意跟着在下,不知意欲何为?”

      白婳顺着沈拓的手从地上站起,并不答他的话,只是埋头慢条斯理的将衣裙整理了一下,然后翻手看自己摔倒时擦伤的手腕。

      莹润白皙的手腕此刻渗出了鲜血,显得极为怵目惊心,白婳一双潋滟若水的眸子瞥向沈拓,委屈得理所应当:“都说让你慢些走了,你还走那么快,害得我又摔跤……”

      两人一路行来,沈拓已问过无数次白婳家在何处,都被她这一句那一句的转移了话题。沈拓自小随父车骑将军沈广出入军营,知报君黄金台上意,知志不强者智不达,却无人对他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今日有幸见识,让这位面对千军万马不皱一丝眉头的少将军苦不堪言,心知问也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徒劳挣扎,转了身便继续往前走。只不过此时为了配合白婳,脚步又刻意慢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本来沈拓一人只需走半个时辰的路,两人硬生生的走了大半夜。

      东方既白,初阳微露,日晖为四周一片景物镀上一度暖意融融的微光,两人已经下了山,而前方不远处,便是沈拓军营。

      行止此处,白婳是断然不能再进去的,沈拓停住了向前的步子,听到身后的轻盈的脚步声也是一顿,迟疑了一下,没有转身,低唤了一声:“姑娘……”

      久久没有回音。

      沈拓这才转身,却在看到身后的情景之后,略带吃惊的轻挑起了眉。

      身后竟是空无一人。

      脚下两人方才走的路,分明有两串脚印,却只有来的,没有回的。那个怀抱玉女腰瑶琴素衣柔媚的女子,如她的凭空出现一般,倏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斯诡异的女子,必非凡人。沈拓暗忖,她许是那荒山中夜行的狐魅妖魑,游戏于山间之时顺带着救了他一命,而后她一路相随,定然也并非是因为女子担忧夜路漆黑,而是为了将他安然送回。

      沈拓心头一动,随即收敛心神,向军营走去。

      ~

      沈拓回归军营一事掀起了千翻巨浪。

      此次喻国国君亲自率兵突犯莫国之境,敌军兵力两万而沈拓兵力两千,敌兵来势汹汹而己方援兵接应不及,沈拓身为莫国车骑少将军,素有英勇善战用兵如神之名,却也知此战凶险。

      一来喻国国君亲征,士气高涨。二来敌我兵力相差悬殊,在援兵未到的情况下与喻国军队正面交锋,胜算几乎全无。唯一的生路便是整军后撤,然朝中形式风云莫测,不战而撤,必有不怀好意之辈趁机诟病沈家,沈家世代忠义声名,又怎能毁在沈拓手中!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毫无退路,援军又接应不及,沈拓便想出夜袭敌营取敌帅首级的法子。

      此战险中求胜,若是胜了,一切自然拨云见雾。但若是败了,沈拓也有后招,在出发之前,沈拓已将虎符交与监军霍充之手,一旦沈拓战死,监军便率军后退与援兵汇合,一来以自己之性命保全沈家之名,二来车骑军并非不战而退,为众将士换来一条活命的后路。

      沈拓如此做法,可以说是忠肝义胆,是以当战士们看到沈拓归来时,欢呼之声震破苍穹。

      主帅帐中,监军霍充将虎符交还与沈拓,面上表情依然平淡,声音却是略微发颤的:“昨日你绑了我擅自出兵,今日你虽回来了,但是此事我必上报沈老将军,请将军定夺!”

      说是上报沈老将军而不是当朝天子,意味就已言明。

      沈拓轻叹一口气,拍了拍霍充的肩膀,无奈道:“霍兄我知你恼我昨日绑了你,可若是不这样,我又怎能出兵?”

      霍充拍开沈拓的手,大怒:“可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沈家兵权在手,天子猜忌又能如何?而沈家之声名又值多少金,犯得着你以命来拼?!今日幸亏你活着回来了,若你战死了,这里的哪个弟兄从此能活得心安理得?退一步来说,饶是你战胜归来,手刃喻国国君,你可知此举会为自己埋下多少后患?”

      沈拓喟息:“我知道。”

      “知你还执意如此……”

      沈拓挥手打断霍充的话:“霍兄我累了,你让我先休息下,明日我们启程回王都,可好?”

      霍充住了嘴,心知沈拓一夜惊心动魄,必定劳心劳神,遂也不再多说,告了辞便往帐外走,手指触碰到帐帘之际,却听沈拓一句话低低传来:“昨夜随我夜袭的兄弟们无一生还,还望霍兄帮我整理出来一个名单,回王都之后,我要一一祭奠,处理兄弟们的身后之事。”

      霍充撩起帐帘的手一紧,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出帐。

      沈拓一觉醒来,天色已然黑透,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再难以入眠,便索性披衣爬起,打算出帐逛逛。

      为防惊动帐外守夜的士兵,沈拓提气运起轻功,身法快如一抹幽影,一直掠到军营东北角一棵老槐树下,方才落下。

      昨夜重伤,身体未愈,方才又动用了内力,沈拓身体仍有些不适,便顺着树干缓缓靠坐了下来,一边歇息,一边抬头仰望星空。

      “哎,”身侧倏然传来一声轻唤,一弯皓白的手腕拎着一壶酒伸到了沈拓身前,晃了一晃,“来陪我喝酒。”声音糯糯软软的,毫无一般劝酒之人的豪爽语气,却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沈拓顺着那方手腕向上看,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白婳。

      今夜的白婳换了一身月白纱衣,更衬得她肤色如玉,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向他,宛若一汪清澈的秋水,动人心魄。

      沈拓闭了闭眼,伸手将白婳手中的酒壶推远了些,低声道:“享乐之事惑心智,军旅之中无酒席,杯中物误事。”

      白婳轻笑了一声:“沈公子觉得白婳的琴曲是靡靡之音,觉得白婳的酒水是误事之物,是不是还觉得白婳此人是贪图享乐之辈?”

      沈拓将目光移到别处,不动声色道:“姑娘误会了。”

      白婳嘴角抿出一抹柔柔笑意,将酒壶收回自己喝了一口,赞叹道:“好酒!沈公子还道军旅之中无酒席,分明有,而且还如此清洌醇香。”

      说完,白婳纤细莹白的手指按住嘴唇,作出一副不小心说漏嘴的样子,只是嘴角那抹顽皮笑意,却都不掩饰的。

      沈拓闻言看向白婳。

      白婳嗤嗤低笑,又猛灌了一大口酒,酒意便瞬间上了脸,脸颊微红,更衬得一双眸子水汽氤氲,纤长睫毛一扇一扇,煞是惊艳动人。

      沈拓却像是无觉,只是凝眉思忖到底军中是谁无视军纪,私自藏酒。

      “沈公子快别想了,就算他藏酒,今夜也被我偷了个精光,你是抓不住现行的。”

      沈拓挑眉看向白婳:“未想到姑娘竟然能在我军营之中来去自如?”

      白婳低笑,倏然将脸凑到了沈拓面前,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对上沈拓俊朗的面颊,得意道:“山人自有妙计。”

      沈拓偏了头。

      见沈拓没理她的此举,白婳更加放肆,一双雪白臂腕一弯,揽住了沈拓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我从此以后,便赖着你了,可好?”

      沈拓撇过头避开她的唇,口中斥道:“姑娘注意分寸!”

      从白婳的角度,只能看到沈拓的耳朵和轮廓分明的下颌,只是不管哪里,此时都染上了一层异色。白婳咯咯直笑,松开了沈拓,又对着酒壶喝了一口酒。

      二人良久无话。夜色静谧,虽偶有蝉鸣,却温软的有如耳边呓语,轻飘虚渺。

      “你手腕上的伤……”沈拓开口打破一片静谧,话是对白婳说的,目光却一直看着星空,眼眸都未转动一下,“昨晚伤的,怎么今晚就痊愈了?”

      白婳轻轻“唔”了一声,伸手捂住手腕,开玩笑道:“冰肌玉骨,总是比别人好得要快些。”

      虽然只相处了两个夜晚,但沈拓也算是了解了白婳喜欢胡扯的性子,知道她嘴里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便也作罢,不再多问。

      沈拓远望,帐前灯在月胧明,是他毕生生活的军营,此时一片安静祥和之景。而身边之人,相识短短不到两日光景,却已能席地同坐毫无生疏滞涩之感,言语寂寥却畅然于心,仿若前世便已相识的旧友,寥寥话语间只享怡然尔。

      一夜悠然,直到东方破晓,觉来闻晓莺清啼,沈拓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被破晓虫鸣吵醒之时,白婳已如上次一般,踪影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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