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少年 ...
-
马面那个黑黑的药丸很有效呢,夜黄泉渐渐苏醒过来。
一股寒气集聚在身体周围,抵御着忘川的熔浆,体内却只是觉得清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就像七岁那年露宿在初春的桉树林里,树叶儿都在他的头顶低语,摇落下露珠逗弄他,他倚着树干躺在地上,第一次感受到大地带来的安适感觉。那是他第一次离开皇都昌郦,在没日没夜的出逃后,第一次有了安适的感觉。昌郦啊,他留下了多少欢乐的地方,已经抹去了他曾经的存在,当他以后回去的时候,再也没有轻裘快马,一切熟悉的东西都拒绝了他,而他却像影子一样,始终在其周围。
今天,他知道,自己曾经努力要保护的星月皇朝已经不在了。
奈何桥这边,孤魂野鬼呼嚎挣扎,带着对往生无尽的眷恋;而河的对岸,亡魂安静地走向望不着尽头的地方,那不舍昼夜的歌声,带着对来生无尽的向往。
从第一次离开昌郦开始,他就舍弃了所有的感情和理想。他出生那天,金乌失色,神洲一片黑暗,父皇赐名“夜”,也许他只要在黑暗中守护他的兄长,守护兄长的星月皇朝就可以了。那不是爱,那是责任。
为什么,在今天,那些他要守护的人和事都已经不复存在时,他却感到眷恋呢?
忘川那黏稠暗红的河水,像极了他曾经熟悉的一样东西——鲜血。
他黑暗世界中唯一具有鲜艳颜色的东西。
“午夜子时,黄泉路上,不见不散”
高阳城外,千叶山庄。
暗器破空之声,“噌”,一柄短镖陷在雕花玉柱里。
秦川心头一凛,这千叶山庄层层护卫,堪比皇宫,何方高手才能毫无声息地潜入这里,却只是为了向他传递什么消息。
纸条慢慢展开,黑底红字,金色镶边。“午夜子时,黄泉路上,不见不散”,字体工整,看得出留字条的人极为庄重。
秦川脸色煞白,双手不由地抖动,几滴调皮的墨汁挣脱笔尖,洒在宣纸上,可惜了这幅即将作好的“春潮带雨图”。
千叶山庄,因满山红叶而得名,控制洛水河运及海盐供应,多少江湖豪侠达官显贵皆为其门下食客。
秦川,千叶山庄庄主,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不入皇朝却权重天下。时人美称之为千叶公子。
秦川缓缓坐下。数月前,其弟秦弓死在洛带水码头,那批秘密运送给洛带城主的粮草终于还是被星月皇朝的偏将军给劫下了,而洛带也落入黄泉一族中。秦弓死的那天也接到这么一纸崔命书。
“幽冥使者”的催命书,接到此帖者,无论怎样防范,必于午夜子时毙命。
谁都知道星月皇朝的武王——醉黄泉,他有多少睥睨天下的气势,就有多少吞并天下的野心。
那个无名的杀手,在你身边很庄重地告诉你他要杀你,然后在预定的时候取你性命。那是星月皇朝在昭告天下——天佑黄泉。
是夜,千叶山庄灯火通明,秦川留宿在清明居,他平素最喜欢的后廷别院。
清明居早已布好机关,众多高手潜伏于此。秦川立于案前,继续白天的那幅“春潮带雨图”,几滴墨汁不要紧,还可以修补呢。午夜子时?他曾经紧张过,但是现在已经不要紧了,他知道自己躲不过。
暗处的一双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画好那只穿雨而过的海燕。
秦川搁笔,灯火骤然熄灭。
剑出鞘,入鞘。——子时居然已经过了呢。
时值九月,红叶满天,千叶公子,死在一个绚烂的季节。
夜黄泉走在黑暗的小路上,回望千叶山庄,依然灯火通明且安静。他总在子时出手,因为在最深的夜里,他看不见那刺眼的红。
忘川河边,夜黄泉挪动了一下身体。这样躺着可真不像自己呢,于是,忍着牵动伤口的疼痛站起来。他不由地要去想那个秦川,想那满山红叶的千叶山庄,他幼年时曾迷醉在那远远的一瞥中,幻想它的主人是怎样一位神明一样的人物。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千叶山庄不啻于另一个星月皇朝,秦川不啻于另一个醉黄泉。他又做了多少这样的事情呢,传说中他成了冥府的使者,成了地藏王对星月皇朝的庇佑。
但是,他知道,他的父皇——人称武王的醉黄泉从来没有供奉过地藏王,星月皇朝的庇护神从来不是地藏王,而是东胜神洲的护世天王——东方持国天王。
“持国”意为慈悲为怀,保护众生,护持国土,传说中持国天王住在须弥山黄金埵。在皇都昌郦的持国寺中,他曾多次和父皇及众朝臣匍匐在他的神像之前,在众人虔诚膜拜的时候,他抬头端详这位保护神,魁梧凶悍的武将打扮,身着白衣,穿甲胄,手持琵琶,是个主乐神,他要用音乐来驯化众生,守护东胜神洲。
七岁那年,依然是往常一样的持国寺拜神大典,父皇引众人跪拜于持国天王的殿前。突然,大殿内仙乐飘飘,那琵琶的乐声如游丝一般从无尽的空中传来,丝丝缕缕,萦绕在雕梁玉柱之间,入耳之处无人不醉倒,众人像被抽了魂般凝视着神像。神像身后的壁画中,反弹琵琶的飞仙舞姿婆娑,最后竟然出了壁画,在殿前跳起迎神之舞,仙乐之声更甚初时,伴随着雾气渐渐聚拢,呈云兴霞蔚之相,就在这时,那持国天王巍然而降。
就在那时,持国天王允诺星月皇朝将成为神洲唯一的皇朝,甚至是娑婆世界唯一的皇朝,而他的父皇,将献上整个娑婆世界及众牲灵作为回报。
那一年,他的长兄明黄泉被父皇选为皇子。按照星月皇朝皇子唯一的传统,他必须永远消失在族谱上,永远消失在世人的眼中。黄泉一族的本意是要失去继承权的人隐姓埋名,永为庶民,但通常这些皇子都是在举兵之后长眠黄土中。
那一天,夜黄泉连夜出逃,一路向西,越过洛带城,沿半边山绕行,来到镜水湖,希望逃到西牛贺洲去。
娑婆世界共有四大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北俱芦州。
北俱芦州地处高寒,冰天雪地,多凶禽猛兽,异常凶险,传说中仙草“天青地白”就产自这里。
西牛贺洲则是群山连绵,烟雾缭绕,多仙庭道馆,修习阴阳之术,仙人辈出,奇禽灵兽汲取日月精华,徜徉于此。
南瞻部洲是个荒蛮、多砂石之地,气候恶劣,怒水河及流沙河西东流向,分别滋养出流石和火石两个部族,民风彪悍纯朴,邪禽魔兽出没其间,非常人所能应付。
娑婆世界的真正繁华之地便是这东胜神洲,人世红尘之所,歌舞升平之地。
东胜神洲有星月和傲来两国。傲来国位于北部,花果山脚下,向来是星月皇朝的属国。星月皇朝占据神洲中部及南部的广大肥沃之地,有昌郦和高阳两座富庶繁华坚不可催的城池,昌郦位于内陆,而高阳近海。西部靠近半边山的地方有一座洛带城,城主自持地利,不肯向星月皇朝称臣。洛水发源于此,沿东南方向流经高阳城。
千叶山庄就位于高阳城西,扼洛水要道,控制着河运和海盐,势力庞大,就连高阳城主也不过是其门下食客。千叶山庄足以与星月皇朝逐鹿于天下。
“午夜子时,黄泉路上,不见不散”
当他的父兄要他重返昌郦后,当他把面目隐藏在黑暗中以后,他向多少人发出了这个催命帖。那一次,名动一时的秦川遇刺而亡,千叶山庄多年集聚的势力在一夕之间散去。
想起来,自己也曾迷醉于那满山的红叶,迷醉于他绝世的风采。当时,他一直凝视着他最后的画作,那穿雨而过的海燕,就像黑色的精灵划破海潮之上黏稠的雨帘。
============================================
过去的种种回旋在夜黄泉的脑海,运筹帷幄勇武善射的长兄,双生的星、月两位姐姐,上元节时昌郦城的灯火,在稽山上看满天繁星撒落白鹭平原,那个酷似父皇的男人给他的令牌,他掩面从北门巷道而过时再无人识他。呵,还有星姐姐远嫁流石部族时,邪禽魔兽皆被驯服,沿河歌舞,而当时,他在怒水河岸上,随着迎亲的花船暗中逆水而上。
持国天王曾许诺星月皇朝将得天下,然而在战火之后,这一切终究没有兑现。拜神节时从天而降的持国天王,那魁梧的身形竟然如此掩藏着邪恶。
马面说了地府一天人间十年,他在这里等待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他要等的那个农夫没有来,他的妻子、女儿也没有来。人命不过百年,而他们果真不是人么?
夜黄泉胡乱地想着,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在阳世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对于往生也没什么值得憧憬的。
“小夜。”一个憨憨的声音传来。
夜黄泉倒是觉得奇怪,一大早的马面怎么跑这里来了。却是不由地回头,对马面露出笑容。
马面从石堤上跳下来,站在夜黄泉身边,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夜黄泉便站起身。
“我要去人界了。”还是往常一样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
“怎么?”特意来道别,夜黄泉知道这不是寻常去人界勾魂。
“今天早上,蓝色的名字又出现了。牛哥没有回来。”
“现在走吗?”
夜黄泉心中涌起不舍,在他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马面也要走了。
“我见过地藏王了,这就走,过来和你说一声。”
“呵呵,人界是个好玩的地方,玩够了记得回来噢。”
所有勾魂使都是一去不返,以致小鬼都不愿意去,牛头自奋告勇,也不见回来,这马面也是主动要找寻牛头去的吧,他又怎么保证自己能回来呢。夜黄泉隐约觉得这些鬼都是在一种宿命中烟消云散。
“小夜,留在地府吧。今天地藏王问起了你,我就说了。”
“哦。”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让地藏王感兴趣,但随后地藏王去了审判司,我也去了。审判司是秦广王管理的,他带我们到孽镜台那里,小夜,你的祸福寿夭、功过德业都写在那孽镜上面。”
马面侧身面对着夜黄泉,拍拍他的肩膀。夜黄泉看向马面,马面个子矮,正昂着他难看的马脸看着夜黄泉。就在这时,夜黄泉看见了那双慑人心魄的眼睛,憨厚老实的马面竟有着如此清澈通透且含着雾气的浅棕色双眼。他在人界时,有一匹名为“踏月追星”的马儿,他走遍整个娑婆世界都只有这匹马儿作伴,在他落寞的时候,总喜欢看着踏月追星的眼睛,清澈中含着慈悲,无奈中藏着超脱。他一直认为那是最能让人无法自拔的眼睛。
但是,马面的双眼啊,那是一双只能属于一位风神俊秀的神人的眼睛,而不是马面这样一个粗糙的跛子。
马面看见夜黄泉失神,想起他在孽镜台的所见,以小夜的杀业,必被都市王收入燋热大地狱,无量百千岁中,烧灼而死,死而复生,如此反复,直到洗尽罪孽,即使投胎也只能入畜牲道,为人所杀。
“小夜,别担心,我不会送你去秦广王那里受审的。”
他掏出钥匙,弯下腰,打开了夜黄泉脚下的锁链。
“你能走吗?送我一程吧。”
马面爬上了忘川的河堤。夜黄泉试着走了两步,那种锥心的痛楚让他皱了眉头。
马面向他伸出手,猛地把他拉上河堤。夜黄泉却就势蜷下身去,用双臂护在胸前。
马面解开他蓝色的粗布衣裳,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长、深且阔,应该是用钝器所伤,直劈入胸骨。
马面一时不知所措,他随身带着的疗伤药只有草果——地府随处可见的黑色果子,并没有太大的治疗效果。他捏碎一些,把粉末敷在伤口。
“我带你去找追梦鬼,他一定有办法。”
“不要紧的,只是刚才扯到了伤口。走吧,还要我送你一程吗?”
马面知道他是个坚韧的少年,伤人或为人所伤都远甚于此。
于是,扶他起来,沿河堤来到奈何桥头。
孟婆依然一碗一碗地递出黒\\\而稀的汤。
孟婆悠悠端碗汤,孟婆悠悠收汤碗。多少爱恨痴缠就此结束。
一群群的鬼被押到这里,马面和夜黄泉逆人流而行,那些鬼魂看见夜黄泉被勾魂使带着往阳世的方向而去,愈发挣扎哭嚎。两人只是面色平静,往黄泉路而去。
幽深黑暗的黄泉路向着远方蜿蜒而去,看不到尽头,也许根本就没有尽头。这里还是靠近地府的地方,许多地府中常见的植物沿路生长,草果、鬼切草、见月草、白玉骨头……见月草在人界是千金难求的仙草,比鱼翅熊掌不知道贵出多少,修习阴阳之术的人纷纷做法下地府采摘,不惜毁了修行,甚至不惜以命相搏。那白玉骨头夜黄泉曾在皇宫中见过,却是枯萎的,不像这里,安静地长在幽暗之中,像个骷髅头,闪着荧荧的白光,沿路行来,斑斑点点,他不觉得可怕,反倒让他觉得死亡的纯白和干净,不像在人界所见,活着死了都一样的肮脏。
再往前走,远离了地府微弱的光,白玉骨头的萤火也渐渐稀少,黄泉路越发幽暗了。
夜黄泉跟在马面的后面,看他矮壮的个子,长着个硕大的马头,一摆一摆地走着,手里的索链有节奏地发出金属撞击之声。这个勾魂使就这样奔走在黄泉路上,带来一个又一个的鬼魂,不知几百千万年。
走着走着,马面停下来,
“前天,我也是这样送牛哥的呢。”语调苍凉。
夜黄泉上前与他并肩站着,马面便又继续走。
“为什么地府要不断派勾魂使去人界?”
“其实是在你来的前一天才发生的事,地府的无名鬼蜮不知为何突然坍塌了,很多厉鬼逃到了人界,第二天生死薄上出现蓝色的名字,地藏王就派勾魂使到人界去。”
“蓝色的名字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生死薄上本来只有红色的活人名字和黑色的死人名字,蓝色的是最近才出现的,牛哥见到过。鬼蜮坍塌那天,地府里也是一片瘆人的蓝色呢。”
“蓝色,不知道他们要到人界做什么?”
“去的人都没有回来呵。今天,地藏王也只说去两界山的阳界,落凤坡回头谷,那里有一户农家。人界叫那里半边山呢。”
半边山落凤坡回头谷的一户农家。夜黄泉心下一沉,那厚钝的柴斧重重地劈在胸口,他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听见灵魂抛弃身体的声音,他躺在地上,看见湛蓝的天空渐渐暗下来,他想起了星、月两位姐姐,想起昌郦的繁华似锦,想起中元节的灯火,想起他的爱马踏月追星,想起镜水湖的浓雾开起,灵台仙山呈现眼前……
身体被撕裂,深深的恐惧。
马面扶着他遥遥欲坠的身体,
“怎么会落下这样的伤?”
“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呵呵,因为这个死了呢。”夜黄泉笑着,像在讲述有趣的事情。难道不有趣吗?自己取人性命,最后也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马面却隐隐不安起来,
“小夜,你知道不?”
“什么?”
“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阴,魄为阳。在人界受伤,皆伤在七魄之上,如果身死,则七魄散去,三魂来阴司。”
“你想说的是?”
“人界的病痛都不会伤及三魂,如今你魂在阴司,不应该再带着那个伤口的。除非伤你的不是人。”
走在幽暗的黄泉路上,夜黄泉开始深深地疑惑,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往何处去,也许真要如马面所说留在地府。他握住马面搀他的手,这粗糙的手,朋友的手。
“前面是鬼哭岭了。”马面说着,捏了捏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一个小朋友。孽镜台前,他什么都看见了,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从皇孙贵胄到影子杀手,和明媚的往昔诀别,在无望的黑暗中守护别人明媚的人生。
黄泉路穿鬼哭岭而过,两旁是起伏的山林石地,黑色的树木高大笔直,繁茂的枝叶在头顶交集,把狭窄的小路封闭成一个甬道,似乎比先前更幽深黑暗了。被打散了的亡魂丝丝缕缕,无法汇集成形,无止尽地在林中奔突穿梭,那惨白的颜色像死亡的音符,愤然尖啸或暗自呜咽。
夜黄泉任由马面牵着手,那骷髅形的树瘤若隐若现,仿佛是在眼巴巴地看着这些尚能轮回的死鬼。
马面告诉他,这些都是地藏王和修罗大战时,死去的鬼卒。鬼之死亡,烟消云散,这些执着于生念,丝丝缕缕地徘徊在黄泉路上。后来,地藏王念其有功,便任它们留在鬼哭岭。
说到这里,马面心伤起来,这个他牵着手的少年,会被什么人伤了三魂呢?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神采崩放的眼睛,他总觉得他会在自己手中散去如烟。
过了鬼哭岭又是原来那种黑沉沉的路,夜黄泉不知道走了多久。
前面隐约有人走来。待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勾魂使押了孤魂回来,那孤魂佝偻着身子,衰老麻木,仿佛一切都无所谓,在人界,夜黄泉见多了这样的人,可是再次见到依然不觉怅然。
那个勾魂使马面并不认识,本打算各不相干地走过就算了。岂料,那勾魂使竟放开自己的孤魂不管,挡在马面前面,用他的勾魂铁爪指着夜黄泉,
“那是个死鬼,你竟敢私自带他还阳!”
“我若犯了戒律,自有各王惩罚我。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马面指了指那个孤魂。
勾魂使回头一看,那孤魂却只是呆立原地,便将那勾魂爪直取马面而来。
马面侧身闪过,索链拍在勾魂使肩头,那勾魂使便只能回身,瞪着马面了,想来是力不从心。同为勾魂使,差别竟如此之大。
再向前,马面引夜黄泉进了一个矮壁上的石洞。
石洞还是新近修葺的样子,里面毫无光线,两壁立有石雕的异兽,从异兽口中泛出紫色的光彩。
马面边走边说,
“这里是两界山的山底,出了这里就是那娑婆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