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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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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妍睡得很不安稳,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脑海里回响着滚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经久不绝,夹杂着谁焦急的说话声,好像有谁在叫她的名字,还有人在哭。
身体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她的五脏六腑狠狠地拉扯着,最终将什么东西扯断,无情地扔在地上。
她尖叫着醒过来。
“妍妍?又做恶梦了?”
温妍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脯跟着剧烈地上下起伏,她的额头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刘海湿了大半。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英俊的男人一步步走过来,坐到床边,温暖的手心覆上她满是汗水的额头,撩开额前的头发。
满手的黏湿让慕少炀一惊,他伸手进被子里,她还在出神,并没有反抗,他的手轻而易举地顺着衣角探到她的后背。
睡衣都湿透了,后背冰凉得如同三月的雨水。
慕少炀动手去解她的衣服,她只是挣扎了一下,便垂下了眼,乖顺地任他摆布。
他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单手脱掉她的衣服,动作不太方便,于是把马桶盖合上,拉着她坐到了上面,很轻松地把她湿透的睡衣弄了下来。
整个过程中温妍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地坐在浴缸里,只是当他的手来到她脖子上时,她的身体忽然抖动了一下。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颈侧,粉色的指痕明显依旧。
他不会忘,或许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是如何失控地掐住她的脖子,完全失了理智,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右手上。
“对不起,妍妍。”他抚上她的脸,眼底溢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这句话像是一针强心剂,让游走在意识边缘的温妍猛地清醒过来。她睁大了眼睛,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慕少炀,顾不得这里是浴室,双手挥舞着把他推开。
宿醉后的她身上软绵绵的,没多少力气。她顺手捡身边的东西砸向他,浴花、香皂、毛巾……
慕少炀维持半蹲在地的动作,纹丝未动,额角被洗发水的瓶子划出一道红痕,他仿若未知。
“妍妍,别闹了。”他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声音似无奈又带有祈求的意味。
“我没有在跟你闹,慕少炀。”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离婚,我认真的。”
“你——”
“还想掐死我吗?”
听见大门用力摔上的声音,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宣泄而下。
慕少炀,我求你了,离婚吧。
许承杰看着对面把酒当白开水喝的男人,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一杯又一杯琥珀色的液体下肚,脸不但没有红,反而煞白得吓人。
“喝了这么多,该说话了吧?”许承杰知道他是因为温妍的事才来买醉,这种不要命的喝法只可能是跟温妍闹不愉快了。
慕少炀没有答话,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眉心深深地纠结着,两道浓眉快要连在一起。
“跟温妍怎么了?”
又一瓶酒见了底,慕少炀依旧阴沉着脸,下颌绷得紧紧的,看样子是不打算说话。
许承杰估计这次问题大了,极少见到慕少炀这副模样。以往他跟温妍吵架,喝了没几口酒就会把事情说出来。
像今天这样,闷声不吭地喝酒,实在少见。
除了温妍出事的那一次外,许承杰再也没有见过。
许承杰跟慕少炀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彼此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慕少炀其人,要让他来评价,只有四个字——喜怒无常。
年轻气盛那几年,两人没少因为他这怪性子闹矛盾,经常吵着朝着就打起来,两人纷纷挂彩。
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年后,这怪脾气倒是改掉了,脸上常能见到笑,可却不如不笑。眼里跟淬了冰碴子似的,喜怒难辨,看人一眼就能把人给吓到腿软。
这是许承杰的妹妹描述的,他一听,觉得还真是这样。
唯一的例外,就是温妍了。
当年,慕少炀奉子成婚的消息一传出来,大院里每家每户表面上都说着恭喜的话,私下里都等着看好戏呢。
这用了心计嫁进来的,谁知道肚子里还有什么花花肠子?
估计除了许承杰,再也没人知道慕少炀对温妍的感情了。想起那天晚上来,他又止不住地想笑。
“笑什么。”慕少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终于放下了酒杯。
“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有个人跑来给我说,他睡了个姑娘,问我该怎么办。”
“胡扯。”
“那天是星期六吧,那个人穿着——”
“把这件事忘掉。”慕少炀尴尬地咳了一声,声音里有几分不自在。
“回忆是不是很美好?”
“现实却很残忍。”
“说吧,怎么了,下午真不是买醉的好时光。”
放眼望去,整个酒吧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只有趴在吧台上睡觉的酒保了。
慕少炀是这家酒吧的常客,每当他因为温妍而心情不好时,都会到这儿来买醉。
最初许承杰不明白,身为B市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的幕后老板,竟然会来这种小地方喝酒?大老板不是该在自己的地盘,拥有最大的专属包厢吗?
后来才知道,还是因为温妍。
“她要离婚。”
许承杰一愣,脑子好一会儿才转过来,问:“你同意了?”
“我傻吗。”慕少炀的语气很淡,好像笑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只是嘴角微微扯了扯,似是自嘲。
离婚这件事,温妍不是第一次说。她流产的那次就已经说过。
那天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娇小瘦弱的身躯都无法撑起病号服,她的脸色比床带还要白,曾经璨若星辰的眸子暗淡无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你又惹小妍妍不高兴了?”
“没有。”慕少炀很快否认。
“得了吧你,真不知道你哪儿来那么多花边新闻,以前还能见到你上经济版医药版,现在全是娱乐版!”
“捕风捉影。”
“温妍肯定这么想。”
慕少炀抿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问:“理由呢。”
“好歹我学过心理学,虽说不上专业,也比你好那么一点点!”许承杰抱着双臂,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慕少炀啊,怎么一碰上温妍,你就跟傻子一样呢?”
“我不是让你来说风凉话的。”
“忠言逆耳。”许承杰哼了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竟想出用绯闻去逼温妍吃醋这种低级手段,你的智商是回到小学时代了吗?幼稚!”
“我那是——”
“别说是为了公事,鬼都不信。”
慕少炀被噎住,一言不发地喝起了酒。他无法反驳,因为许承杰说的是事实。温妍的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哄也哄过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用,想来想去只能这么做了。
许承杰见他一副挫败的模样,也不好在说什么。忽然想起来极为喜爱温妍的付艳萍,便提醒他:“你可以找一个人帮忙。”
“别卖关子。”
“你妈啊。”对面的人眉心又皱了起来,许承杰连忙举起双手,满脸无辜,“我是说,找你妈妈,她不是最喜欢温妍了吗?说不定能帮你劝劝,这个时候你千万别撞枪口上去,你这情商低得可怕。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温妍午觉醒来,一看竟然到下午五点了。手撑着床要起来,腰刚直到一半,手臂一软,整个人又跌回了床上。
疼。
她浑身都疼,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头疼欲裂,像是有谁拿着锤子在不停敲打似的。
大概是宿醉后遗症,她又钻回被窝里,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事,可以多睡一会儿。但小腹又是一阵抽疼,她想着该去洗手间换卫生巾。
她在马桶上坐了好久,起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她的心也跟着一紧。
该不会是失明了吧?
过了几十秒,视力逐渐恢复,朦朦胧胧到逐渐清晰。原来是贫血而已,她一定是睡糊涂了。
再次醒过来竟然已是半夜,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夜里十一点过五分。
温妍发烧了,浑身跟着了火似的烫,额头也是,手心却是一片冰凉,像是浸在冰水里一般。偏偏生理痛也来捣乱,一阵又一阵地折磨她,不知道停歇。
疼痛不亚于流产的那一次,冷汗顺着脊背不停地往下落,额角上也挂着大滴大滴的汗珠。
她有一种错觉,她会因疼痛而死,而且无人知道。
慕少炀听见那一声痛苦的呻/吟的时候,心里一惊,手机差点掉落在地上,急急忙忙地问:“怎么了?”
“疼……我疼……”
“哪里疼?”慕少炀立马让司机掉头。
韩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见他慌乱的模样,有些迟疑地说:“慕总,明天早上六点就要准备宣传会,我们今晚一定要到C市。”
慕少炀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捂住话筒把手机拿开,尽管压低了声音,还是能隐约听出怒意,“让老秦送你过去,我天亮前赶到。老秦,停车。”
“慕少炀……慕少炀……”
“我在。”慕少炀推开车门,跨入夜色之中,“妍妍,你在哪儿?”
“慕少炀……你快回家好不好……”
“我现在就回来,乖,不要挂电话,不要睡觉。”他担心她睡着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他该怎么办?
温妍已经烧糊涂了,嘴里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因为病着,声音听起来柔柔软软的,像是棉花糖一般。他的心忽然就满了。
“你快回来,好不好……我不跟你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