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叹浮生》濛漓

4、云荒

　　四、云荒
　　我按着残缺的记忆往回跑着，来时并未看清道路，此时我如失了翼的蝶，伴着脚底的黄沙声，不稳的跑着。“斯言！斯言……”我唤着他，却未听见一丝回应，此时偌大的戈壁只我一人疯也似得奔着，累了，泪了。“嗬嗬……”我苦笑，此时我才发觉我竟是如此没用，我凭什么做虚弥的镇长，全是因了我是神君玹伊的徒弟吧。我这么没用。
　　我低垂着首，脑子里净是想些无用的劳什子，以至于并未见到那个朝我疾奔而来的身影。
　　“啊！”待我回过神来，我已被一生人拥在怀里挣脱不得，同三千年前初遇斯言一般，紧地似是要将我融入他的血肉中，“放手！你是何人，快放开我！放开！”
　　“不！我不放！碧落！碧落你听我说！碧落，我寻你寻得好苦，两年了，你终是回到云荒了。碧落，是我错，都是我的错！霍珺应经全告与我了，你们只是兄妹，是我不好，我竟然不信你，我辜负了你的情意，但碧落，我爱你，你知，我爱你如命……对不起，碧落，对不起……原谅我……”，那人附在我耳边似吼似喃，说着我全然听不懂的话，待肩上泛酸，我才忆起我根本不识得这人。“你！你且看清楚了再拥，我并不是什么碧落，你快些放开我，我叫零槿，是太虚……唔！”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我的唇，而我也被拥入了另一个怀抱，清冷的，带了些许虚弥特有的零花蜜香。
　　“零槿，切不可多言。”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冰冷的无一丝温度，却那么的让我心安。我被捂着唇，只得颔了一下首以应，方才是我疏忽了，怎可同凡人道我的身份。见我颔首，斯言放开了捂着我的手，却将我拥的更紧了些，“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答应过玹伊要好生照料你的，我失言了。对不起……”斯言伏在我耳边，幽幽的说道。我摇了摇头，是我任性罢了，
　　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朝我一笑，如清晨的阳光，散了彼时阴霾。
　　“你是何人！快放开碧落！快放开！”方才那生人疯也似的朝我和斯言冲来，当是时，只觉劲风一阵，方见那人伏在地上口吐鲜血。我至此才看到他的样貌。一袭水蓝色长衫，只因尘土而脏乱的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见一些雅致竹叶花纹的滚边，那料子应是极好的。足下蹬着一双乌黑的白底官靴，上镶着宝蓝色的晶石，想来极是尊贵。我悻悻的探头端详他的容貌，却见一头青丝糟乱的披散在肩上，他的脸极是脏乱，蓬头垢面的看不清容貌。却是他的眼，晶莹明澈，似一双黑曜石嵌在了他的脸上，此时，那好看的眼正怒瞪着我们，望向我时还夹杂着一丝……柔情。
　　“斯……斯言，他怎成了这个样子了？”我扭头看向斯言，不欲去迎接那人的目光，看得人心疼。
　　“我只予他些轻罚，孰教他轻薄于你，若他再犯，定不叫他吐些血罢了。那个凡人不知天高地厚，你是神君玹伊的徒弟，怎可让区区一凡人辱了去。”他只因我是玹伊的徒弟而气恼，并未有其他？嗬，我在胡想些什么呢。我恹恹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复去看了一眼那个生人。然，我未看错，他的眼中满是柔情。我拂开斯言的手，向那人走去，他的眼中分明有话要同我说。
　　“零槿，你想去做甚？”斯言拽住我的腕，我并未转身，只是淡淡道：“他只一区区凡人，你有千万年道行，轻罚或许已足以夺了他的性命。更何况，更何况他并未轻薄与我，只是将我认作了旁人，如今他因我而伤，我便不得不顾他，你且放手，我看看他去……”腕上的手犹豫片刻后终是松开了，我有一瞬的恍惚，却也只一瞬罢了。
　　我定定的看向那人，轻移步子走去。随着我朝他靠近，他双目竟逐渐蕴出泪来，他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可却未果，反倒更重的摔倒在地，继而又复吐出血来。他一遍又一遍尝试，却一次又一次倒地。我虽心疼，却也不敢靠太近，但看着他澄净的眸子，我只得不断走近他。待我至他面前，他竟咧开嘴笑了，伴着口中的血，痴痴地唤我“碧落”。
　　我缓缓蹲下身，支起他一只手臂，堪堪将他扶起，他却又要倒下，我只得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二人才得以保持平衡，避免倒地。他一双眼，愣神的看着我，流光溢彩说不出的情感。
　　“碧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是我的妻子呀……”“这位，呃，公子，我实在不是你口中的碧落，你再仔细瞧瞧。我是从那座山上刚下来的小村姑，真的绝非令夫人，你真是认错人了。”闻言，他一怔，又锵锵盯着我，我被盯得到有些发怵。兀地，他一把将我推开，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正郁闷，只见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我，忽而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你……你又怎会是碧落。我，我竟将你认作了她，你怎及得上她万分。我的碧落……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又怎是你及得上的。我竟将她认错了，我竟认错了，果真，我无用！无用啊！哈哈哈哈哈……”他“噗”地吐出一口血，便向地上倒去，面露痛苦。他抬眼，盯着我的眸子，苦涩的扯开嘴角，复又艰难爬起来，拖着身子向云荒边境缓缓走去，好不狼狈。
　　“零槿，你无事吧。”斯言过来将我扶起。我只愣愣的望着那人的背影，心中又开始泛着点点酸意。我抬眼看向斯言：“老毒蛇，你真真过分极了。你瞧，你将人打成如此模样。他只是在寻他夫人，你将他打伤至斯，想来命不久矣，你岂非坏了一桩姻缘。”他只怔怔地看着我，良久无言。“怎的不说话，知道错了吗？知道了便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若改了，我还是会信你的。”斯言依旧不语，片刻后，他轻轻颔了一下首，眨了几下眼便转身顾己走了。
　　“臭毒蛇，你又丢下我！你这坏蛇,等等我呀……”我气急追去，想到方才斯言的模样，真真可爱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