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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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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出尘
斯言唤我去拾缀物事,自己却不知去了哪里,我也未想那么多,只道他有自己的事罢。当我整理完物事后欲去寻斯言,便看他领着哆哆嗦嗦的大蛙朝我方走来。
“老毒蛇,你带大蛙来做甚,你快些放开他,你瞧他都怕成什么样子了。”我伸手欲去拉大蛙,却被斯言一把拽住了手腕。“斯言,你作甚?”我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眼中带了一丝……无奈,随即他放开我的手,将头转向一旁。
“你我二人皆要离开虚弥,玹伊怎办?我叫大蛙来照顾玹伊,可行?”斯言未看向我,话语淡淡的。
“是啊,倒是我疏忽了,斯言想得周到。大蛙,那师父就拜托你了!”大蛙哆嗦着看了一眼斯言,朝我道:“镇长,放……放心,大蛙一定好生照料玹伊道长。”“嗯,大蛙最好了!”
“零槿,我们该走了。”斯言的一句话将我的愁绪升起。“老毒蛇,我……我想再看一眼师父。”斯言看向我略微颔了下首,算是应允了。
平常无奇的木床上,躺着我那虚弱但依旧美如冠玉的师父。自我有记忆以来,便同师父生活在这虚弥,千年万年。师父从不肯告诉我我的身世,一万多年来,师父待我如亲生,虽他容貌只少年但与了我无限的亲情与关爱,我愿用我的命来报答师父。有一事我未同斯言讲明,作为虚弥的妖不可离开虚弥过长时间,一来是师父从前的训导,二来若离了虚弥长久,许会因凡尘浊气而修为尽散。虚弥以灵气闻名,虽为妖却也习得仙法,道法不深的妖若受不住尘气只得散了修为,故虚弥的妖全不曾下过太虚。
“师父,这次去华夏大陆不知要多久,只盼可以快些,师父,你一定要撑到零槿取来药救你,那时候,无论我是生是死,师父都要保护好自己,可不要再受如此重的伤了,不然,零槿或许没有第二条命为师父去寻药了。师父,多谢你多年的照顾。”我跪在床边,向师父磕了三个响头,依恋地看着床上的师父,唯恐这是最后一眼,此番去华夏,想是要些时日,到那时,我生死还未可知。嗬,我虽有万余岁,却一丝法力全无,也不知怎的还能当上虚弥的镇长。
“唉,无法。也只得这样了。”我负手拭去不知何时滑下脸庞的泪,微微扬起嘴角对着床上的妙人儿,“师父,零槿下山去了,定早些回来。”言罢,转身离开,不再多看一眼,我怕会失了这份决心。
我走出卧房,看到斯言正倚在门框上,黑衣墨发,丰神俊朗,却带着些许冷意一丝神秘。他低眸看着地,似是在回忆什么似的。我轻声走到他身边,他竟毫无反应,我一时玩心起,对着他的耳大吼了一声,却不料他倏地转过头来,二人眉眼,差之毫厘。看着他金黄的瞳眸,我竟觉得脸似火在烧一般。我忙低下头,用手捂住双颊,恐被他将窘态看了去。却又忍不住抬眼偷瞄他此时的神色。他只微撇开了脸,不再看我,我未看清他的脸,自然未看见他俊脸上分明的红晕。一时,二人皆沉默。
未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大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镇长,斯言君,你们还不动身吗?你们二人已保持这个姿势近半个时辰了。”闻言,我扯了扯斯言的袖子。“老毒蛇,走吧,不然待下山该天黑了。”他未看我,只抬头看了一眼天际,轻轻颔首,发出了一声“嗯”。他将衣袖抽出我的指尖,迈开步子向屋外走去。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中仿佛有什么地方酸了一下,我不知那是什么感觉,并未在意。扶正了肩上的包袱,小跑着朝斯言走去,待到与他并肩,我抬眼看向他的脸,却见他平视着远方,满脸漠然。
“斯言,你怎么了?”我轻扯他的衣袖,复又想到什么,紧忙松开了手。
“什么?”他驻足,看到我收回的手,眼中有波澜,转瞬即逝,随即面目平静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一人神经罢了,勿需管我。”听着他冰冷的语气,突然想落泪,我不顾他,迈开步子向山下跑去,我莫名不想让斯言见到我落泪,那样的我会被取笑的。我同斯言相识三千年,自见面那日他将我拥入怀里后我便不待见他,同他闹了三千年,他也只顺着我,只那张嘴毒了些,常气得人欲拿剑刃了他,自那会儿起我便唤他老毒蛇。我可不教他取笑。
不知跑了多久,暮色渐渐袭来,冷风也瑟瑟地吹着,日失却了妖娆的红,徒留下些许柔和的橘黄。望着残阳,心情还是不能平静,怎的斯言待我的态度差了这么些许,他待虚弥的女妖虽冰冷却也有礼,待我一向不同,他会同我拌嘴,惹我生气,却不似方才那般冰冷,冷到我心底。此时我坐在一处断崖旁,耳边呼啸着秋日里的风声。“秋风不似春风好,一夜金英老。更谁来凭曲阑干,惟有雁边斜月、照关山。”不知怎的,想起了一首师父常吟的词,倒挺符合彼时意境。
师父……对了,师父还在等我,我不能在此地神伤,我要去为师父寻药。我倏地起身,遥望四周,心下一惊。与太虚接壤的凡间是一块名唤云荒的地方。云荒之地,草木生而不茂,入眼处皆是戈壁。此时这一片戈壁,黄沙遍地,适逢这深秋之际,风吹落叶更显萧条。
“斯言!斯言!”我要快些寻着斯言,我不该犯浑,误了大事,可斯言呢,斯言在何处?为何他未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