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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诺难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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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说你喜欢热闹,只是碍于四大门派的人在,只得将你安置在这后院之中,”清越带着姜璃,顺着红柱雕花的走廊一路向前,“这后院虽然偏僻了些,但是视野极佳,其余四派稍有动静这边便能察觉到,而且这里离高寒阁也不算远,以姜姑娘的脚程,来去也只是半刻的事。”
姜璃一路来来转转,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房间,此刻哪里还有闲情清越的话,只是应了一声,就撒了欢儿的朝自己的小院子奔去,嗯,这后院虽然不大,但是是个通达之处,她眯着眼向四周看了看,干脆一个燕子点身轻轻跃起,轻巧的落在了院子顶上,果然,视野空旷,连隔壁的大黄狗每天吃的什么菜都瞧得清,哈哈,姜璃诡秘的一笑,这样下来观察四大派人的生活起居,掌握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家伙的怂样,想必会很有趣。
她瞧够了,又轻飘飘的从檐上落下来,喜滋滋的朝着后院中明显新栽的一棵小树靠过去,摆弄了一阵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半晌都没出来,想必是极其满意。
:“姜姑娘,”犹豫良久,清越最终还是站在房间门口轻声道,“啊?”姜璃一愣,抬头回答,虽说她与这位同是在武林传说中出现的人物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上次会面实在是寥寥数语点头之交,二人并无半分感情可言,怎么……怎么她觉着如今对方好似摆出一副谈心的架势出来呢?
:“姜姑娘,你此刻定是在想,你我并不熟稔,我怎会突地说这些,”清越歉意的一笑,她这番话在心中流转许久,犹豫了许久,本想就此吞回腹中就当作全然不知,可对方是自己最为敬重的师兄,此刻,就算是冒昧她也一定要说。
:“确实有些惊讶,不过我想清越你不是一个平白无故便会扯人谈心的人,所以定是有要事,而且,你应该是考虑了好久以至于不得不得说了对吧?诶,我就这样叫你清越可以么,我们便不要叫什么姑娘姑娘的可好?麻烦死了。”姜璃顺手将刘海捋至耳后,憨笑道,让原本有些拘谨的清越放淡警戒心,渐渐放松下来。
果真是个奇女子,不拘小节且真诚豪放,好似能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思,怪不得连师兄那样的人也都……她摇了摇头,暗自指责自己又偏离了正道,一边也笑着回复道:“当然可以。”
:“姜姑……姜璃,这处是师兄半月前便已备下的,个中布置亦是依他意思而来,他曾说此处可作戏楼观察周遭风景,住进来的人就不至于太无聊了,可这房间空置半月,却一直未见有人来。”
对方点点头示意她在听,她其实也并不想失约,不过……不过迫不得已的耽搁了,只听清越继续道:“这半月以来,我见一向泰山崩顶而不乱于色的师兄偶尔的失神,想来,怕是姑……是姜璃你久候不至的缘故。”对于直呼其名,清越依旧有的不习惯,自小名门闺秀的培养,让她虽然是个舞刀弄剑的剑客,却依旧摆脱不了某些规矩的束缚,这也就注定了她这辈子不可能如同姜璃那般随性自在。
:“姜璃,我虽不知那大半月里师兄到底遭遇里些什么,可我看得出,他对你很是上心。”青衣少女的声音柔柔的,一字不漏全落进姜璃的耳里,她就着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手攀上椅子的把手,久久才轻声回答:“嗯,我知道。”
她不是傻子,这间房间的布局结构极其迎合她的口味,其精巧卓越只有可能是出自他之手,她也明白,冒着泄露其余四派机密的危险特意将她安排至此处,不过是那人怕她百无聊赖,而那离去时眼神里清晰可见的担忧,她亦看得清楚。
最初应承的不过是二人之间的恩情,可是现在,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而她竟然不知道,这份转变,是对是错。
:“姜璃?”清越试探着唤道,她私下也有查过这个一面之缘,印象却莫名深刻的少女,手下的暗卫得出的结果却不过寥寥数语,“年约十八,生年不明,家族不明,不知师承何处,不会武功,游历四方,喜爱多管闲事。”简单清白的背景,不过几句就带过了一个人十八年的时光,她相信就算情报网密集如沈修宸,得出的结果也与她无二,可这个查不出任何背景的少女,真的值得信任么?
:“我在听,只不过,你希望我能说些什么,抑或是承诺些什么?”
清越一怔,忽而苦笑几声,自己的心思在这个人面前太过于透明,几乎遮掩不了半分,“姜璃,你的直白让我不知如何回答,不过没错,我的确希望你可以予以一个承诺,不为其他,只为一份心安而已。”
:“师兄曾有一个爱人,与他相伴相知了三年,与他一起度过了那段最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
:“可师兄自幼便与剑嵩派掌门叶离,也就是你遇见的那个少女有着婚约,将来他只可能娶叶离为正妻,而师兄的爱人,却由于身份低微,连作妾的资格都没有。”
:“师兄自然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爱人作妾,居然一日趁着三位师叔祖不备,带着她私奔!可师兄他身为隐阁第三子,平素明里暗下得罪了不少人,此时竟然有大批人马来追杀他们!最后……”清越没有再说下去,姜璃自然也将结局猜了大半。
多么美好的故事,青梅竹马,约定终生,偏偏却发生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最初的执子之手,谁知道最后却是落得个,阴阳两隔。
湖蓝衫的少女摩挲着桌椅的手柄,垂下眼眸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处,良久,她才幽幽道:“清越,自欺欺人又是何必,你该知道的,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承诺,我无法说些什么,因为谁都不知道未来的变数,这时候承诺不过是一纸虚妄而已。”与其让之后承受破灭的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有任何希望。
青衣少女那一瞬间好似被针刺过一般狠狠一愣!耳边清亮的少女声却渐渐转变成一个低沉的男声,只听那男声沉稳道:
“小越,你我既为隐阁弟子,就注定将命托付于手里的剑,无法窥知未来的我不能给你承诺,因为此时承诺是虚无一场,毫无作用。”
:“是,是我自欺欺人罢了,姜姑娘,抱歉,是我唐突了。”她自嘲般的一笑,一个急转退到门外,可姜璃分明看到了,那转头的一瞬间,那个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那么温柔大气的绿衣少女,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晶莹。
清越,她居然哭了?
之后,姜璃遵守与沈修宸的约定,一直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个屋子里,清越时常会过来找她说说话,可大多数时间她只是闲在院子里拔草,好几次她都好似看到了一个好像穿着隐阁弟子服的身影从门外一闪而过,揉揉眼,却一个人都没有。
:“天啊,我竟然大白天到见鬼了?”往往这个时候姜璃就会搁下手里那些无辜的野草,拍拍手上的泥土,“看来是我太辛苦了,该进去睡一觉了。”然后就大摇大摆的回到房间里将门反关起来。
看到那扇门合拢,门后那个穿着隐阁弟子服的少年才渐渐露出了身形,露出了秦舒墨那俊朗清秀的容颜,与沈修宸那般看似熟稔实则冷漠疏离的沉稳不同,秦舒墨就如同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与他在一起,其实十分轻松自在。
而此时,秦舒墨脸上的神色却带着一点点苦涩,三天了,那个对他笑,在路上撒着娇的少女已经在这个师兄亲手布置的小院里呆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常常会到这里来,甚至比清越还要来的勤快,却不进去,只是在门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好像和师兄关系十分密切的少女上蹿下跳,拔草睡觉,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可言,但是那股子生气,却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真真正正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你……”见少女好久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怕是真的睡下了,秦舒墨叹了一口气,神色略有失望,他猜不透姜璃与师兄的关系,他也不敢去向沈修宸询问,名义上是怕打扰自家师兄处理武林大会的相关事务,实则是害怕听到答案,怪不得有些人喜欢学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也不愿意知道真相,因为他们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去承受这个真相。
待秦舒墨掩好了门扉,转个头离去后好一会儿,才听“吱呀”一声,露出一个仅有一根簪子挽起青丝的头,姜璃瘪瘪嘴,她不会说她是故意躲起来的,不过三天了,清越来过,连数面之缘的秦舒墨也不忘来瞧瞧他,怎么那人还不来找她?
看来我该做点什么了,沈大谪仙……姜璃神色略有不爽,眼里却有一丝狡黠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