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海涯下的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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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天阁建在三生崖上，极少有人类造访。
但偶尔也会有例外。
比如今天。
“救…救救我爸爸！”一个衣着破烂的女孩冲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询问，门外一个布衫的男子就缓步踱了过来。
那男子我认识，石妖骇言，却没有石头那敦厚朴实的样，反而有点玩世不恭的性子。
“怎么回事儿？”我蹙着眉问他。
“你听她说啊。”骇言扬手指指那女孩。
那女孩正忙着把鼻涕眼泪蹭满我的衣袖……
我不擅长应付小孩子。更何况还是情绪这么……激烈的小孩子……
我没辙了，只好让半林来。
一时半刻那女孩就停止了哭泣。
看来哄女孩果然还是要让帅哥来啊……我在心里默默感慨。
“我…我叫青鸟……我住在海涯下面的村子里……”女孩断断续续地开始了诉说。
海涯陡峭，人烟稀少，海涯下只有一个村子，与世隔绝却也安然自在。
女孩就住在那村子里面。
村子里有个习俗，每年都要评出一个村长。到了转年初一，这村长要带着村中的老弱病残一起在海涯上住三天。
从古至今，这些上了海涯的人就不会再回来……
而今年，村长就是女孩青鸟的爸爸。
女孩与骇言交好，于是在女孩向骇言哭了一场之后，骇言就把她带到了我这里……
“怎样，接单吗？”半林拿着账本问我，跟着我久了，这孩子现在倒是听到什么奇怪的故事都不奇怪了……
我犹豫着，一来是那个小村子与世隔绝，甚至不知道外界的存在，我们去了必定会引起混乱；二来，报酬问题……这女孩的秘密我也没多大兴趣……
看我犹豫着，女孩忧心地看着我，骇言抚了抚她的头，走过来在我耳边说：“帮我办了这件事，我给你帝流浆＊。”
我一惊，帝流浆？那传说中的神草？
“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个人类了吧？”我悄声问他。骇言一笑，没再说话。
“接单，明天你随我去那村子。”我转过身和半林说。
“哦，对了，小妹妹，你今天就住我这里吧，”看了看骇言的脸色，我低头和女孩说，“省得有怪叔叔惦记你。不，安，全。”
骇言的表情精彩极了。
2
海涯的确很陡峭，不过比想象得美得多。
干净的浪花扑碎在嶙峋的岩石上，河底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沙石。
村庄像人，也有面相。
海涯下的这个村子，小小的地方，温暖的家乡，满目的薄命相。
特别是在知道这里的故事后，我愈发觉得，命运是不可对抗的。
我和半林遁了形，躲到了村子里。
村子里正因为青鸟的失踪而乱成一锅粥。
有的说是被山神带走了，有的说是被怪物吃了。
只有在灾难面前，我才会真正感受到人类与我们的差别。
那是令人窒息的鸿沟。
明天便是年初一，村子里的一块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多是年老的妇女，却少有青壮的男人。
青鸟的爸爸很好找，因为他是那里面唯一的魁梧的男人。
夜晚，空地上的人们拿着一些保暖的衣物爬上了海涯。
我和半林跟着他们。
海涯上很冷，人们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他们将保暖的衣物铺在地上，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坐到一旁窃窃私语。
明明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却处处布满了死亡的气息。
终于，月亮升到了最高，凛冽明亮地泼洒着清白色的血液。
人们像是被血液沾染，一部分人颤颤地站起来，在海涯的悬崖前排成了一个纵队。
无声的指令一声令下。
纵队的最前端的那个人跳了下去。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人们排着队奔向死亡。
我们惊呆了。
3
“停！”半林再也忍不住了，一步跨了出去。
自从他回来之后，他就很难再面对死亡。
海涯上的人们惊呆了，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也从黑暗中跨了出来。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青鸟的父亲站了起来，看得出来，这个中年男人的恐慌。
“你们是神吗？神来拯救我们了！”地面上与海涯前的人居然一齐站了起来，欢呼着。
“没错，我们就是神。”我抬起双手，“神来拯救你们了！”
半林讶异地看着我，像看一个疯子。
我微笑着看着他们，像看一群疯子。
人们簇拥着他们的神走下了海涯。
这些被判了死罪的人逃出了生天。
他们喜形于色。
我坐在他们为我们准备的王座上。
“你们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生命可是神赐给你们的！”
“这……这是祖上的传统……”
“传统？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传统？”
于是我听到了一个更加荒诞却感人的故事。
原来这个村子就叫海涯村，海涯村与世隔绝。
海涯村的确与世隔绝，与世隔绝的到他们不知道外界的存在。
也就是说，在他们眼中，世界只有海涯村这么大。
海涯村很小，有限的食物，有限的水源，家家户户都不富裕。
于是，为了给后代有足以生存的空间，每年村子里的老弱病残就会自己了断自己的生命。
就像那种叫旅鼠的动物一样，从海涯上，一跃。而下。
……
故事讲完了。
我和半林却陷入了沉思：我们该如何给这个故事画一个终止，再添一个完美的结局。
“神是慈悲的。”我缓缓开口，“神为你们的死亡画上了终止符。翻过海涯吧，那里有你们新的国土。”
“我将把神的使者留在这里，他将带领你们活下去。”威严地说完这些话，我偷偷地把半林拉过来：“去。赶紧把骇言给我弄过来，顺便带着他那个童养媳。”
于是在海涯人民的眼中，神给他们带来希望之后便消失在了朝阳的第一缕曙光下，取而代之的是神的使者，和他们的英雄——唤来了神的青鸟。
事后我问骇言：“为什么你自己不告诉他们真相呢？”
骇言挑挑眉：“我是石头啊，石头，是不会说话的。”
所以当后来半林愧疚地说我们骗了海涯村时，我也和他说：“我们没骗他们啊，骗他们的，是他们的神。”
几年后骇言还来看过我一次，带着那时已经是他妻子的青鸟，和那迟来数年的帝流浆。
说来那时，那帝流浆还助我完成了一件事。
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海涯下的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