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金鹏王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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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
夜风如情人的手擦着脸庞肌肤划过，漆黑的夜空如同丝绒般，上面缀着星辰明月。
李祉旭靠在窗沿上望着星空，想着柳余恨最后的话。
——“无论如何，我是你手中的剑。”
李祉旭没想过要谁只忠诚于他，但是当真的有个人只忠诚于他的时候，感觉还是不错的。
霍天青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盖住了他的思绪，他说：“我想不通，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李祉旭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他：“你认为，你自己的生命价值几许？”
霍天青冷笑道：“我不同你合作，难道就会死了？”
李祉旭叹气道：“你还没想明白么，你当然马上就要死了。”
霍天青变了脸色。
“其实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上官飞燕，已经很久没有找你了吧？”
下一秒霍天青已掐住了李祉旭的脖子，苍白纤细的项颈在他的手下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掐断，霍天青咬着牙，像有什么话要说，却终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李祉旭平静地望着他，他的面孔还是那么苍白，嘴唇仍旧毫无血色，但是眼中的平静和自如，显示着他毫无疑问的是个强大的人。
他说：“上官飞燕已经死了。”
霍天青的面容上一瞬间褪去了血色，他瞪着眼睛，喉咙咯咯作响，好半天才问：“谁杀了她？”
李祉旭道：“你难道还想不明白，上官飞燕也是在替别人做事么？”
霍天青只问：“他杀了她？”
这话就不好解释，李祉旭不想多说，直接道：“现在的问题是，马上陆小凤就会发现，‘一切’都是你做的了。”
没等霍天青说话，李祉旭又说：“但是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你既然长着嘴巴，是个活人，自然是会解释的。”
“所以，你只要是个死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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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祉旭很久以前就知道，有些事只要一直隐瞒着，一直不被戳穿，那么就可以变成真实。
这世界上当然没那么多天理昭昭，不是不报，事实上，只要你自己嘴巴够牢，又有谁能知道你的秘密呢？
当他叫上官飞燕收手，去见霍天青，告诉陆小凤霍休就是青衣楼楼主的时候，有些事就已经发生变化了。
比如说，霍休可以嫁祸的人，除了霍天青，又多了一个他。
但是谁又能说，他不是这一切幕后的推手呢？
只要别人相信他不是就可以了。
而有些事，若已经有了结果，那么中间的过程，都可以通过反推推出来了。
当李祉旭说出霍休就是青衣楼楼主的时候，陆小凤就相信了，所以他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有了一个前提。
霍休的解释看上去合情合理——那么多年来，总有人假扮金鹏王来骗他的财产，而他们都没有六根脚趾。
然后陆小凤回到了金鹏王的住处，却发现金鹏王恰巧截掉了腿，按道理来讲，心中产生怀疑，就是难免的了。
就算霍休是青衣楼楼主，这位“金鹏王”想骗霍休的财产，似乎也是事实。
可是偏偏，雪儿挖出了真正的丹凤公主的遗体。
那么，难道是有人杀了她，想装成她谋得遗产么？如此说来，霍休似乎反而成了受害者了。而结合之前发生的事，这个人应该就是青衣楼的楼主。
青衣楼的楼主曾被认为是独孤一鹤，然而独孤一鹤并不是。
这消息，恰恰是金鹏王放出来的。
——但也有可能是真正的青衣楼楼主放出来的。
再加上朱停被抓，青衣楼楼主人选顷刻间就只剩下了那么一个。
——霍天青。
但是，实际上，霍休才是青衣楼的楼主。
陆小凤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现在所不明白的，只有他离开去找霍休前，李祉旭所说的“回来陪我演一场戏”的意思。
陆小凤没有在客栈找到李祉旭，他几乎有点混乱地想着，李祉旭是不是被抓了？被霍休？还是霍天青？
直到花满楼说：“这桌上，是不是有一封信？”
这简直就可笑，一封信放在桌上，先发现的人，居然是个瞎子。
为掩饰尴尬，陆小凤一言不发，拆开了信，信上写着——
珠光宝气阁，天琴老人之子。
简简单单五个字，陆小凤已经知道，李祉旭想要做什么了。
于是陆小凤来到了珠光宝气阁，这时天已经亮了。
晨曦中陆小凤看见了李祉旭，他在晨雾中走来，和霍天青并肩而立，两人沐浴在晨光中，看上去竟也非常和谐。
李祉旭脸上挂着笑容，他问：“你可是见到霍休了？”
陆小凤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情并不大好，于是冷冷回道：“我不仅见到了霍休，还见到了大金鹏王。”
李祉旭没想到陆小凤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以为无论如何陆小凤应该是相信他的，于是他皱了皱眉道：“这样。”
陆小凤又说：“我还知道了一个关于大金鹏王的秘密。”
李祉旭道：“什么？”
陆小凤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么？”
李祉旭看着陆小凤，见他眼眸漆黑如深潭，看不出什么，便只好问：“难道我应该知道？”
陆小凤也看着李祉旭，他想问的事有很多，但是看见一边的霍天青，他又把很多问题暂且放到了肚子里，他说：“朱停被抓了。”
李祉旭微微皱眉。
“能抓住朱停和老板娘的人，这世上并不多。”
这回说话的是霍天青，他说：“正是了。”
陆小凤看着他：“而你正是其中一个。”
霍天青若有所思。
“而你是阎铁珊最信任的人，自然也应该知道金鹏王朝的秘密。”
“看上去应该是这样没错。”
“而阎铁珊一死，珠光宝气阁就是你的了——若非如此，以你的身份背景，又为何要做阎铁珊的管家。”
霍天青叹了口气，道：“听上去无法反驳。”
李祉旭却突然问：“朱停被抓，是什么时候？”
陆小凤道：“昨日黄昏。”
霍天青突然道：“你所言有理，如此说来，若是没有你，根本没人能破坏我的事——所以我们两人之间，非有一个得死。”
陆小凤叹道：“只能如此了。”
霍天青冷冷道：“今日黄昏，青风观！”话毕，双臂一展，踩着草枝，飞掠而去。
太阳刚刚升起，离黄昏还有很久。
薄雾渐渐散开，露出鲜嫩的，生机勃勃的木叶鲜花。
李祉旭微笑地看着陆小凤，他说：“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早餐是豆浆馒头夹榨菜，豆香浓郁，陆小凤见李祉旭喝了好几口，心中竟愉悦了很多，接下来问的话，到温和起来了。
他问：“我陪你演了这么一场戏，你就没什么话和我说？”
李祉旭眨了眨眼睛，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先道：“你知道为什么霍天青约你去青风观么？”
陆小凤摇了摇头。
“因为昨日，他在青风观与那儿的道人下棋。”
陆小凤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昨日在下棋，当然没时间去杀人，也没时间抓朱停，他自然知道空口辩白没有用处，就想找个证人来。”
李祉旭道：“正是了，他原本不知幕后黑手是霍休，现在，却应该能猜出来了。”
李祉旭又道：“我猜现在霍天青应该去找霍休了。”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死定了么？！”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给他下了保命的咒语。”
“……什么？”
李祉旭嘘了一声，然后微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中午过后，陆小凤一行人，就去找霍休。
霍休的小楼就在珠光宝气阁的后山上，陆小凤轻车熟路，很快就见到了霍休。
霍休正在温酒，酒香如琼浆玉液，香气扑鼻。
就算是李祉旭，也深深地闻了一口。
他看着眼前身着布衣的老人，道：“实在好酒，恐怕皇帝，也喝不到那么好的酒。”
霍休含笑道：“因为就算是皇帝，也没有我那么有钱。”
李祉旭“呵”地笑了一声，陆小凤看了他一眼，见他面孔上到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不屑，相反，似乎是真的觉得这句话很有趣一般。
见陆小凤看他，李祉旭便冲陆小凤点点头，说：“我只是觉得，这话若让某人听到，一定会天翻地覆。”
某人当然指尤靖瑶，尤靖瑶热爱追逐权利，就像是虎狼天生擅长捕猎。
陆小凤也很快领悟了，他想起尤靖瑶的傲慢与口是心非，虽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倒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霍休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说：“我向来觉得江湖事我大多知道，但是我倒确实不知道，二少爷和陆小凤，原来那么熟悉。”他话语里带着暧昧的旖旎，一句正经的话，居然也被带着颜色说出来了。
李祉旭没说话，陆小凤已经失望地长叹道：“你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霍休一愣，半晌，才笑道：“你或许，把我想的实在太好了。”
陆小凤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也可能在你这儿，喝到一杯毒酒。”
接下来陆小凤和霍休一来一往说了半天，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李祉旭不大明白反派为什么总是那么多废话，不过值得确认的时候，当他自己胸有成竹的时候，看着这样的场景，倒觉得挺滑稽的。
特别是在霍休将自己罩在鸟笼子里的时候。
李祉旭就微笑起来了。
霍休一直关注着李祉旭，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计划似乎多了个幕后推手，而时至今日，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个幕后推手应当是李祉旭。
但是没关系，他想，现在，这些人都只能被关在这里，活活饿死了。
然而，当他的手按下机关的时候，他的所有自信都消失了，冷汗从他的额头后背冒了出来，他瞪着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好半天，他突然望向了李祉旭，颤声道：“是你！但是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没有道理。这件事这世上明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李祉旭却只从容笑道：“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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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青醒过来的时候，心中还没有自己存在于这世上的真实感。
他所中之毒来势汹汹，他一杯酒刚刚下毒，就觉得眼鼻发胀，下一秒，就毫无知觉。
因此他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着实觉得很稀奇。
夕阳从窗外洒入，地上窗上，是一片碎金，在逆光之中，霍天青看到了人影。
这剪影看上去高大坚韧，就像一颗安静从容的柏树。
他愣了一下，才认出来，这人是柳余恨。
——自古多情空余恨。曾经的玉面郎君柳余恨，现在却简直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霍天青发现，虽然失去了外貌，玉面郎君，其实仍然是个英雄。
霍天青轻声道：“是你救了我？”
柳余恨冷声道：“救你的是二少爷。”
霍天青愣住了，他呆呆回想着之前所见到的，被陆小凤称作“阿旭”的人，然后他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救命之恩，肝脑涂地也不能不报，今天起，我霍天青的命，就是二少爷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金鹏王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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