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金鹏王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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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回来的时候，还在想着霍天青的话。
他所想的不仅有霍天青给他的那封劝他回头的信，还有他所说的那句——“只有没有脑袋的人，才不会喝酒。”
这当然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李祉旭就不会——或者说不能喝酒。
这种时候，陆小凤竟回忆起少年时的往事，他爬墙去偷喝客栈里的酒，李祉旭就坐在那仓库的屋顶，歪着头看着他。
那年李祉旭七岁，他十岁。
男孩穿着月白锦衣，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黑发垂在肩膀上，在夜风中晃动，仙童一样的小男孩，鼓着一张包子脸，黑眸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明亮。
他说：“小贼，你来干什么的？”
陆小凤当然不是小贼，于是他扑过去想给这个出言不逊的小鬼一个教训，但是这小鬼却轻飘飘浮到了空中，明月之下成了一个镶着银边的剪影。
陆小凤当时就出现了满脑子灵异鬼怪神仙异士的故事。
少年仰着头，就这样把一个人记在了心中。
虽然后来故事的发展是陆小凤滑下屋顶被人发现，第二天被他爹提着耳朵拉回家这样不美好的结局，陆小凤仍然觉得这个初遇可以被牢牢地记住。
——和那个时候喝的劣质酒一起。
天已经快亮了，陆小凤回到了客栈。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花满楼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李祉旭却靠在他的肩头。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抽紧了，肌肉僵硬了，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察觉到他的到来，花满楼偏过头来，轻轻对他说：“他睡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李祉旭就醒了过来，他虽睁开了眼睛，眼神却还是很疲倦，长长的睫毛落下的黑影，密密盖住了眼眸。他需要长时间的休息，但是却总休息的不好。
他抬眼看着陆小凤，大概因为闻到了空气中的酒味，微微皱了皱眉头，说：“你喝了酒？”
“是了，因为我去见了霍天青，还收到了一封信。”
李祉旭接了信，看到上面所写的是——丹凤难求，小凤回头，若不回头，性命难留！
他便笑了。
有很多事他心知肚明，但有很多事他却根本想不通，但是他现在突然就明白了一些，霍休叫上官飞燕所做的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嫌疑推给别人。
不难猜测，当陆小凤这一次去见霍休以后，霍休会给他某些决定性的证据，而此举能够将他放在被害人的位置，如此一来，陆小凤便不会怀疑他了。
他问陆小凤：“那么现在呢？你要去见霍休？”
果然，陆小凤说：“霍天青说，霍休在珠光宝气阁的后山，有一座小楼。”
“那么说，你怀疑那就是青衣第一楼？”
“我很不愿意这样想。”
陆小凤有很多朋友，而霍休正巧是他的朋友之一。
于是李祉旭叹了口气说：“你的朋友，实在太多了。”
陆小凤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疑问。
花满楼也看着他，因为他曾说过，要说出一部分真相。
李祉旭于是说道：“我原本有很多事情要说，但是此刻却发现，只要说一件事就够了——其他的事，还是得交由你自己判断。”
“霍休是青衣楼楼主——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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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祉旭不知道陆小凤抱着怎么样的心态去见霍休的，他相信陆小凤，就像他相信他自己一样。
不同于十年之前，他已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不会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一个人静静坐在房间里，闭着眼睛想着过去现在，不同的计划和不同的人在他眼前闪过，最后却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思绪。
最后在这片混乱的思绪之中，出现了陆小凤的声音。
“我说过我会找到你，就像猎犬绝对能找到它的猎物一样。”
少年的长发松松地扎成低马尾，垂在肩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颊边隐隐浮现一只酒窝。李祉旭看着这个少年的时候，就想起前世所喜爱的某种犬类，自以为帅气，其实二的不行。
“我真的不会武功。”李祉旭强调，声音还很稚嫩。
“高人，我真的会很听话的，要是你收我为徒，你叫我做打杂的我都乐意。”少年一改之前的得意，眼巴巴看着他，眸光清澈，像是一只小奶狗。
李祉旭无奈道：“我比你还小，算什么高人——我若真是高人，还会被你这样缠着嘛？”
“我亲眼看着你浮在半空中的，这是轻功么？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高人，你就教教我吧。”
“那不是轻功，我真的无法教你。”
“那么我永远不会放弃，只要你出来了，我就一定会找到你的！”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像是寂静中一声锣响，空山中一声鸟鸣，李祉旭无奈苦笑，不得已地接受了一个看上去实在活泼过分的徒弟。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两个看上去明明应该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偏偏因为误会走在一起连成一体，一对看上去永远不会分开的人，却也会因为某些磕绊，分道扬镳。
少年的声音还在耳畔，呼呼而起的风声就盖过了它，李祉旭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司空摘星瞪着眼睛，脸就在距离他的面孔不到两厘米的位置，他的领子被柳余恨装着剑的手勾着，像是一只小鸡仔被提着一样。
李祉旭眨眨眼睛，仔细地扫视了司空摘星一眼，才问：“有人让你来偷我？”
司空摘星答非所问：“你不是不用鼻子呼吸的嘛，这不是就中迷药了？”
李祉旭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闻了一下，终于觉得大脑清晰起来了。
然后他说：“也多亏了你，确实睡了个好觉，也做了个好梦。”
司空摘星翻了个白眼，道：“要感谢我，还不叫你的小弟把我给放了。”
小弟？李祉旭愣了一下，然后看着瞬间脸变得更黑的柳余恨，噗嗤笑了出来。
“司空摘星啊司空摘星，这可不能怪我了，我恐怕现在，你的命运已经不再掌握于我手中了。”
柳余恨冷笑了一笑——但是看上去更像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下一秒，他另一只手上的大铁球已经砸了下来。
司空摘星叫了起来：“等等等等等一下啊！！难道你不想知道想偷你的人是谁？”
铁球就停在他的脑袋边上，司空摘星汗淋淋看着李祉旭，道：“没想到你还真见死不救！”
李祉旭便道：“连朋友都坑的人，我向来是见死不救的。”
司空摘星道：“谁说我坑朋友了？我司空摘星虽然是个大混蛋，但向来是义字当先的。”
李祉旭笑盈盈看着他。
司空摘星转了转眼珠，道：“因为义字当先，所以雇主的事，我也是向来不说的。”
柳余恨冷笑了一声。
司空摘星连忙道：“但是但是，我可以说，一些无伤大雅的——你凑的近些，我来告诉你。”
李祉旭觉得有趣，就靠近了些。
“再靠近些，耳朵靠过来。”
李祉旭把耳朵凑在了司空摘星嘴边，暗暗猜测他是会大喊大叫还是咬他一口。
两者他都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司空摘星却真的在他耳边轻声道：“是你认识的人，叫我来带你走的。”
话毕，他就说：“好了好了，我说了，按照约定，你要放了我。”
李祉旭失笑道：“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约定？”
司空摘星无赖道：“难道你还想赖朋友的帐？难道你还要这样做？”
李祉旭无奈摇头，只好对柳余恨说：“柳兄，看来无赖总是斗不过的，你就放了他吧。”
柳余恨没多说什么，抽了剑，然后冲司空摘星的屁股踹了一脚。
司空摘星像是被踹飞，皮球似的弹到角落，但马上又如轻烟一般折到了窗口，立马就消失无踪了。
窗外竟已是黄昏，李祉旭恍恍惚惚看了会儿天边的云霞，才道：“你怎么会来。”
柳余恨冷声道：“上官飞燕被杀了。”
李祉旭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
“被谁？”
“独孤一鹤。”
李祉旭沉默下去，半晌，他说：“是我害死了她。”
“因缘会聚时，果报自重——她自以为是，杀了人家的徒弟，人家师傅杀了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祉旭沉默了一下，又问：“是……阿妹救了独孤一鹤？”
柳余恨道：“独孤一鹤身为峨眉派掌门，声望极高。”
李祉旭抿嘴无奈一笑，道：“怪不得西门吹雪会说那样的话，阿妹她向来不高兴我同陆小凤的往来，但是有必要的时候，倒是很乐意利用这一点。”话虽这么说，他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很叹息。
柳余恨面无表情，又道：“公主叫你回去。”
李祉旭笑了笑，道：“既然身在江湖，你便应该叫她大小姐的。”
柳余恨却说：“可是我传此话，并不是为了二少爷，而是为了皇帝。”
李祉旭不说话了。
柳余恨平常向来冷冰冰不爱说话，此刻在李祉旭面前，倒好像变成了话唠，他又说：“你是为了陆小凤不回去么？”
李祉旭沉默半晌，突然道：“阎铁珊呢？”
柳余恨皱了皱眉，倒也习惯了李祉旭这种变幻莫测的话题，于是只道：“此间事毕，就会让他重新掌控珠光宝气阁和霍休的部分财产。”
李祉旭叹了口气。
他当时在水阁，拼了命用精神力构造幻想，造成阎铁珊已死的假象，就是为了这样的结局，但是当事情按他的想法按部就班的时候，他到也没有那么开心。
——或许尤靖瑶过去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他就是那么虚伪。
如此感慨一番，李祉旭突然说：“我刚告诉陆小凤，霍休是青衣楼楼主了。”
柳余恨愣了一下。
李祉旭又问：“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么？”
柳余恨皱着眉头，像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李祉旭。
“这代表霍休不能把嫌疑推给霍天青了。”
柳余恨没想明白。
“甚至于，我接下来会去见霍天青。”
“因为我不会让他被霍休杀死。”
“为什么我不希望他被霍休杀死呢？”
“因为他是天禽老人的儿子。”
“这代表着，他有着无与伦比的江湖地位。”
李祉旭看着柳余恨，对方宛如厉鬼一般的脸，此刻却透露出茫然的困惑。
李祉旭便笑了，他说：“你还是没懂，对么？”
他站起来，看着夜幕笼罩了大地，他说：“这代表着秩序——这个江湖看似没有秩序，但是其实再齐整不过，条条框框，一笔一划——这个江湖就是这样的，看似混乱，其实也有着它的秩序。”
“尤靖瑶所要做的，是推翻这个秩序重建——而我则刚刚相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金鹏王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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