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背上的储备粮》喵的神奇

21、背叛（五）

　　萨兰纳尔来到书房的石桌旁边坐了下来，悠闲地捋了捋垂下的一撮长发，微笑地看着塞拉斯：“我想你现在应该有很多很多的疑惑需要解答，我该从哪个问题开始说起呢？”

　　“你为什么要让希尔斯拿走龙蛋，甚至其中可能还包括你的亲弟弟！”塞拉斯愤愤不平得就仿佛对方拿走的是他的蛋一样，至于萨兰纳尔说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面对激动的塞拉斯，萨兰纳尔却只是笑了笑，平静地说：“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让他拿走任何一个龙蛋，他千辛万苦偷走的，只不过是几颗石头而已。”

　　“你说什么？”塞拉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自从我们在巨龙之巅定居开始，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想来打龙蛋的主意，所以我就找了几颗石头，用魔法雕琢了一下外形，当做龙蛋放在那里孵着。这本来就是一个诱饵，用来钓出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否则像龙蛋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放在一个简陋的山洞里呢？”萨兰纳尔微笑着说，“你那可怜的‘朋友’和他背后的势力，在忍不住砸开一颗探个究竟之前，恐怕会花上几十年的时间试图孵化这些石头呢。”

　　塞拉斯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令他震惊的事实：“……可、可是，就算是诱饵，你也没必要白送给他呀。”

　　对于那个利用和背叛了自己，最后还阴谋得逞逃之夭夭的“朋友”，塞拉斯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现在倒好，叛徒美滋滋地完成任务交差去了，萨兰纳尔这边却平白失去了几个诱饵，塞拉斯实在想不出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可就更加复杂了。”萨兰纳尔说，“你还记得吗，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我和你的国家起了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

　　“……和这件事情有关吗？”塞拉斯茫然地抓了抓自己红色的头发。

　　“当然有关，最近不是一直流传着龙族和安多西亚不和的流言吗？甚至有说我们要散伙的。这些虽然只是流言，但你应该或多或少有所察觉吧，安多西亚的利益跟龙族的利益并不是完全一致的。”黑龙金色的眼睛看着他说，“像这种时候，你就不得不做出选择，你究竟是我的骑士呢，还是安多西亚的士兵？”

　　“我当然是你的骑士。”塞拉斯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回答，“先不要扯这么远，这件事究竟和龙族以及安多西亚的利益有什么关系？”

　　萨兰纳尔笑了：“毫无疑问，人类需要我们的力量，如果没有龙族在空中对抗巨鹰骑士，安多西亚根本抵挡不住兽人的进攻，但是安多西亚的皇室并不愿意见到我们的种族壮大起来，尤其是这暂时的和平让他们觉得，既然不会再有龙战死了，那么现在多一颗蛋，将来就会多一头龙。”

　　“多一些龙不好吗？那是国家强盛的象征啊。”

　　“当然不好了。”萨兰纳尔说，“龙不可以没有，但最好也不要太多，龙族的种群不能壮大到让安多西亚无法掌控的地步，这就是希瑟尔国王打的如意算盘。”

　　“他是怕龙族太强大了，就会威胁到人类--或者他的地位吗？”塞拉斯终于明白了。

　　“正是这个意思，之前在泰斯达拉边境被巨鹰骑士偷袭的事情，以及你被绑架用来对付我的事情，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却也隐约能够看到安多西亚在背后操纵的痕迹。很显然七个龙蛋对于希瑟尔国王来说还是太多了，现在只剩下三个，他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这个数量可以保证龙族不至于灭绝，又无法壮大种群。而周边的某个本来没有龙的国家，以后可能就要多出四头龙了，即使为了将来着想，安多西亚也必须好好保护我们的族群，绝对不敢让剩下的蛋和幼崽再出现任何意外。”萨兰纳尔摊了摊手说，“这下，龙族终于不用再担心安多西亚会在背后捅我们刀子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塞拉斯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你早就知道希尔斯想偷龙蛋了，并且故意制造机会让他偷，是吗？”

　　“是的，甚至在你们这一批龙骑士来到巨龙之巅之前，我就已经通过一些渠道，知道其中混进了一个想来偷蛋的间谍。”

　　塞拉斯懂了，这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间谍希尔斯混进来想偷龙蛋，龙反过来利用了希尔斯，拿几个假蛋转移了视线，而塞拉斯则傻乎乎地被双方瞒在鼓里当猴耍，这让他感到非常非常地郁闷。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塞拉斯郁郁地说，“这两年多以来，我一直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傻乎乎地被他套走了很多消息。”

　　“不必感到内疚，所有你能知道的消息，都是我希望被他套走的。”萨兰纳尔笑着挑起了他的下巴，“至于提前告诉你，我当然不可能那么做，看看这阴郁愁苦的表情，你的脸上可是一点都藏不住心事呢，肯定会被他当场看穿的。”

　　塞拉斯扭过头不爽地躲开了他的手，萨兰纳尔也不恼，金色的眼睛带着一个好看的微笑弧度：“而且……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才是那个间谍。”

　　塞拉斯又猛地转过头来，吃惊地看着萨兰纳尔。

　　“毕竟与那个伪装得完美无缺的间谍比起来，你身上的违和感要明显多了，不是吗？”

　　“……也就是说，我被选中成为你的龙骑士，其实是因为这个缘故吗？”塞拉斯迟疑地问。

　　萨兰纳尔并不否认：“没错，从你们这批人来到巨龙之巅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们，其中就数你的表现最为扎眼，你在对抗龙威时的镇定，以及训练中展现出的平衡感都是最出色的，就好像比别人多做了好几年的准备一样，而且你的行为举止间带着平民所没有的教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你是有着特殊身份的。所以我选了你，让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巢穴区活动，还暗中给你创造了好几个寻找龙蛋的机会，可是你都无动于衷，我才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弄错了。”

　　“原来是这样……”塞拉斯恍然大悟，“所以一开始你总是外出，留我一个人在巢穴区里无所事事，后来见我一直不动手，你就亲自来问我为什么能识字，是不是贵族出身，我都如实回答了，可你还是不信，又特地跑到我家去确认了一遍。”

　　萨兰纳尔说：“其实去过你家以后，我仍然不能确定，毕竟想要偷蛋的国家同时派两个间谍过来伪装成母子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就算你真的是安多西亚的贵族，也有可能因为生活不如意而接受敌国的收买，成为他们的间谍，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所以我就干脆亲自带你去看了龙蛋，你仍然没有下手，我才终于确信是我弄错了。”

　　这样一来，塞拉斯以前感到不合常理的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萨兰纳尔会选择他这个连龙威都没有适应的新人成为骑士，为什么态度一开始那么冷淡，突然间又对他那么好、那么亲近，好得他都忍不住想入非非了，然后某一天又给了他一盆冷水，打破他的幻想，让他重新学会和黑龙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

　　他以前以为这都是因为龙族的性格随心所欲反复无常所致，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的热情或冷淡，好或者不好，背后都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么萨兰纳尔现在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要他成为自己的伴侣，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呢？算是奖赏他的忠诚么，还是弥补他在黑袍法师那里受到的折磨，又或者还有什么更加深远的阴谋？

　　塞拉斯觉得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但是又没有办法发泄出来，从小的教养不允许他迁怒于人，而他又愣是说不出萨兰纳尔有哪里做得不对，或者有什么可以拿来指责的地方。

　　萨兰纳尔是龙族的首领，要绞尽脑汁地保护自己的族群，为此欺骗了塞拉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类王国提供给他的工具，一个他曾经以为是间谍的“储备粮”，这有什么不对？站在萨兰纳尔的立场上来说简直是再正当不过了。

　　郁闷的塞拉斯只好转移话题，去问一些或许可以让自己不怎么郁闷的事情：“那么真正的龙蛋呢？等你弟弟他们孵化出来，你又打算把他们藏在哪里？”

　　萨兰纳尔轻笑了一声说：“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弟弟。”

　　“就连这点也是骗我的吗？”塞拉斯做了一下深呼吸才继续，“还有呢？你之前的骑士，因为皮带断裂从高空掉下去摔死的那个，他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