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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六章 暗涌平祥苦中乐 ...

  •   清翎这一笑,犹如夜尽第一缕曙光淡扫林间,宁谧森野云霞渐绯露水纷坠,望得筱玉一怔,不由暗叹,尘世间事儿若皆如他这般清透无瑕,该少却几多烦忧!一时心潮迭起,愁入杏眸。只一霎,展眼便随烛火烬处湮入浓黑憧影。
      黑暗中,清翎早拾起软榻上一件夹棉织霞披风兜住筱玉,揽她跃向窗外。
      她的烦忧,他如何不晓得?!相对惆怅,恨不能不管不顾挟了她去,再不令她累于凡俗。屋角墙垣飞跃起落,臂弯中人儿轻得没分量。清翎心中因她主动邀约相见而生的一丝儿喜悦须臾散在风里,郁涩至极。
      这一夜,清翎终是破例传了筱玉内功心法,教她呼吸吐纳、摒除杂念。筱玉依言试行,果真可得清平宁寂,脱出纷扰。忽又得知此乃清翎独门秘诀,万不可外传,啄首信誓之余,她未免惊喜不尽,朗声追问:
      “玉儿每日里勤心修炼,日子久了,是否也能同你一般飞跃自如?!”
      晶栗如炬,意兴盎然。清翎不禁哑口。授她心法,原只为助她闹中求静、休生养息,但她似乎对能否行如飞燕更感兴趣。
      “水到自然渠成。”
      他深笑敷衍。轻功虽也能自悟,但并非徒有内力可成。
      然他这一语,竟点燃了筱玉熄灭许久的自我。倘若如他,天下之处尽可由她来去自如,便再无寄人篱下溺于浊流之伤,忍辱负重而已!
      “清翎,你实在实在太可爱了!”
      这一刻,筱玉心内的狂喜振奋无以言表,她抛却一直以来虚就现实的种种束缚,欢乐得扯起清翎的衣袖月下疾奔,拼尽气力后,又竭力仰天长啸,将心中积郁一呼而出。然最后,当一切宣泄归于沉寂,重回现实,又忍不住垂首滚下泪来,叹:
      “为甚么不早点遇到你呢,清翎?!”
      黛宇如洗,明月高悬,清光湛湛。筱玉绯红的脸颊上幽深栗瞳里闪着莹莹水光。清翎璋眉蹙起,清溪落星一样的眸子里有倾吐不尽的绵长,修白的手指弯出劲节抚上筱玉玉面珠帘。筱玉这才惊觉自个儿满面泪痕。
      抬眼望去,他的面庞洇在水光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然眼底一抹同痛再明显不过。心中无端一涩,筱玉强打起精神,浑道:
      “清翎,其实你会易容对吧!”
      清翎不意她陡然反诘,一时难辨其意,抚于她面颊的手势随之停顿,心擂如鼓。
      “清翎,教玉儿点穴罢!”她忽尔又缠道。
      “……”
      清翎无言,她此番话语的口气与那回北上避暑游历时一般无二。
      “清翎,点穴太难了,还是易容比较好学!”
      “……”
      “清翎,其实你真地会易容,对吧!”
      “……”
      一股奇异的温柔灌入清翎心田。对于她状似耍赖的絮叨之举,他陡然有了些混沌地了解。说不清那是甚么感觉,却是在那混沌里,有寂寞,也有不甘,而她一直以那样寂寞寥落的心竭力体贴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好!”清翎携起筱玉踮足跃起,“教玉儿易容之术!”

      三月十五日,四阿哥回府。此时,筱玉修炼心法已近一月,气血通畅,精神爽利,现出少女应有的健康姿容,顾盼之间风华难掩,更叫人挪不开视线。四阿哥对之前格桠存意刁难筱玉一事按下不提,反对格桠大加慰赏。
      当夜,四阿哥送筱玉入宫,假借佟贵妃之名留她宫中小住。隔几日,四贝勒府走水,平湖庭园烧了大半。待筱玉再次被四阿哥接回府,她发现她的住处与四阿哥的书房调了个位置。四阿哥的书房本是府里头最靠西边儿的院子,如今修缮一番,封了原先东南边的角门,只留下东边与平湖庭园相通的拱门,却另在西边儿修了夹道直通大街。而平湖庭园中的四合院则拆了墙垣作书房,东西厢与正屋连通,全作藏书之用。
      园中当日喧嚣染尘之处,景观皆变。另临湖辟出一块空地儿,铺以楠木筑成水榭平台。
      如此一来,平湖庭园成了四阿哥的书苑,而府中之人若要进入筱玉的四合院必须经过书苑……
      “爷真败家!”
      一路穿过西边儿夹道进入四合院,游览庭园书房,筱玉惊叹。
      四阿哥浓黑的眼瞳闪过一丝阴厉,待目光转回筱玉侍弄书卷的姿影,便又转深浓柔和:
      “爷为玉儿放火烧屋子,就得这么一句?!”伸手揽过筱玉,他细思一回,闷笑道,“说爷败家,嗯?”
      一面说一面扳起筱玉的脸来胶住她的眸。筱玉见他的脸越逼越近,一双黛瞳璀得吓人,忙往他腋下挠,烧红了脸逃开浑道:
      “玉儿多亏了爷,往后每日少不得烧香拜佛,指着爷千万比玉儿活得长久些!”
      “这又是甚么胡话!”
      四阿哥嗔笑着欺身上前,筱玉躲闪不及,被他扯着袖子拽到怀中,这一回,却是一手揽腰,一手捉住她的一双纤手反剪于身后:
      “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儿个,便依了爷!”
      筱玉的脸登时红透,一边挣一边躲他欲封上来的唇:
      “没了爷,玉儿岂不是要被爷的那些个姬妾们给生吃了?!”
      再挣,他反剪她双手的掌忽而松开。下一瞬,她被他一双胳膊圈紧,耳下,他的心跳震耳欲聋:
      “玉儿受委屈了!”
      他字字千钧,腔调里竟韵出一股子深味的悲凉,她的眼眶须臾便热了:
      “爷……”
      昂首对上他的眸,清溪漆黑一点深浓。她方才挣松的发髻绾不住青玉素簪,叮当一声脆响,坠落地面儿碎成几截儿,满头滑溜乌丝乍然散开。讶然蹙眉转眸,微颦檀口,她忍不住欲回身垂首去望。自打她进了这府门,不知道跌坏了多少只玉钗!却,终于让他得了机会,趁她不备,一个深吻,将连月相思相念之苦一并宣泄。筱玉无力再挣,只能软在他怀中,任他掠夺。
      良久,他离开她的唇,盯住她顷刻垂低的颊上嫣红如霞,浓密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忍不住闷笑学她方才的腔调儿:
      “玉儿真败家!”
      甚么?!
      那些个钗到底是因为谁才跌碎的!?
      筱玉瞪眼杏眸仰首怒他,还未对上他的眸,便再次贴上他滚烫的唇。来不及悔悟,原来他方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的舌便侵入她微张的檀口内,再次将她的思绪彻底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格桠以嫡福晋的身份来压筱玉,四阿哥则以爷的身份来压格桠,两人暗地里较劲儿,却皆不逾矩,挑不出错处儿。四阿哥修葺书房和庭园,大家伙儿跟着沾光,各处房舍皆修缮一新,格桠亦无话可说。筱玉迁居,众人更加明白四阿哥护她之心。自此以后,虽有背地里将筱玉比作狐狸精转世嫉恨得牙痒痒者,面子上却再无人敢轻慢。格桠见四阿哥如此,一颗要强的心早灰了大半,然终究心有不甘,渐渐将主意打在敏尧身上。
      筱玉棋艺渐长,每与太子爷弈棋皆不见他有何越礼之举,于是,慢慢不再似之前那般惧他。
      只是,毓庆宫中的那个“枫妍”宛如消失了一般,虽然筱玉往她屋子越跑越勤,却再也没有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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