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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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康熙皇八子胤禩与皇九子胤禟、皇十四子胤禵结成一党，势力最甚。胤禩曾趋奉裕亲王福全，得福全好评。皇家亲贵中，佟国维、阿灵阿、揆叙、苏努等皆支持胤禩。胤禩又搜罗僧道喇嘛及星相医卜等三教九流于门下，广施钱财收买人心，并收买宫中太监，以探听帝之喜怒动静。是以，胤礽皇太子位不稳。
是夜，毓庆宫正殿，太子胤礽窗前小酌。须弥雕花小圆桌上只一柄玉瓷铭金酒壶并一只白瓷鎏金酒杯。殿内未燃灯烛，窗外的月色游过树丛由镂雕棱格间淌入殿内，在胤礽玄色银绣的夹袍上洇出一层迷离。他眯起凤眼，又是干脆利落地一仰头，陈年甘霖顺着咽喉缓缓浸润五脏六腑，一寸一寸燃烧。
眼前是她的冷哂，眸中迫出清泪：“筱玉如今已是太子爷的人！”
哈哈哈哈，他仰首抚额欲笑成癫，狭长的凤目里百态叠呈。以为只是没有占有她的心，却原来，连她的人也都不属于他！
心一寸一寸纠结起来，痛怒难辨。好一副伶牙俐齿，他狂笑，眉目扭曲，却是空落，好一颗七窍玲珑心，竟能看透人的心思，玩弄于股掌……
马佳•枫妍，康熙四十年秀女，留宿宫中复看，后落选出宫……
玉儿，你认定孤只是一时意起，而你身份非孤所能企及，故而将错就错，宁愿自毁名节于孤，也欲平了孤一时意气，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固然是好……
可事到如今，却教孤如何息事宁人？
胤礽拎起酒壶，站起身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玉儿，你可曾如孤这番活在众人眼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生俱来的地位，容不得自己低头解释。孤也曾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孤也曾心性如梅、风骨如鹤，却成为狼子野心之人嫉恨、诟病的对象。眼看他人日日坐大，叔外公曾为孤筹谋，被孤拒绝，孤的骄傲，绝不容忍自己与人争宠！……
玉儿你，孤傲绝世，不为红尘左右，不会觉得孤独么？……玉儿教孤，如何放手，教孤，如何如你所愿，息事宁人……
转至案边，命人掌灯研墨，胤礽奋笔疾书，写罢，遣人将墨稿送去佟贵妃寝宫给筱玉。
玉儿，孤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为今之计，唯有争！
抽出架上流光宝剑，胤礽辗转至中庭。藉着月色，他只将那剑舞成霍霍，寒光闪耀中，玄色便袍上银绣五爪龙纹云中翻滚。霸气凝作权谋，凤目凌厉狠彻。
大地在我脚下，国计掌于手中，那个再敢多说话？高高在上，指天笑骂，舍我谁敢夸？
……
玉儿，终有一日，孤定与你携手笑看山河！
再说此日筱玉送枫妍回府后匆匆回宫换下衣衫、卸去红妆，待四阿哥到达她所住的偏殿，她已恢复平常装扮，然心中仍是忐忑惊惶。四阿哥进门，她只负气将那匕首抽出向他掷去。匕首呼呼生风，一怔之间，擦着四阿哥渥蓝衣袖飞过，钉上朱漆门柱。
“玉儿这是呕地哪门子气？”
四阿哥诧异，她还真是有些工夫底子！殊不知筱玉在现代最喜欢的解压方式便是投掷飞镖，那水准可不是吹的。
筱玉此刻心中千头万绪一齐将她迫向绝路，哪里有精神答理他。只觉得原本就艰涩难料的局势霎那之间更是失控难挽，仿佛有人往烈焰上浇了一层油。当初没向枫妍说明原委，是想将对她的伤害减到最轻……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如今，太子十有八九起了疑心，此刻再道出事情始末似乎为时已晚……
他们为何偏偏提前归来，又为何偏偏齐刷刷地驾临十三阿哥府？！
垂下头，筱玉重重地叹了口气：“天要亡我！”
她阖目抿唇，眉梢蹙紧，映在红烛下，如背负了千金重压。四阿哥的心一寸一寸拧起来：
“好好的，作甚么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
他走过去，凝视她的脸，那般洞悉先机的预感全现在脸上，望得他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教玉儿拳脚罢！”
良久，她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潋滟着惶恐，仿佛溺在深潭里，急待救援。他的心顷刻便一同慌乱起来，正要问她是不是出甚么事儿了，佟贵妃命人过来传他俩去正殿用晚膳。
一时两人皆挂起笑意，竟有十分默契。只将那西巡路上的奇闻轶事捡起来闲话，一顿晚膳吃得倒也其乐融融。筱玉瞅着时机问道：
“那个，听说世祖章皇帝当年其实是去五台山出家了，是不是真有其事？”
话刚说完，脑门心上就被四阿哥拿食指戳了一下：“姨娘，玉儿越来越没分寸了，该好好管管她！”
“姑妈，他欺负玉儿！”筱玉挥拳反戳四阿哥脑门一下，飞快地起身躲到佟贵妃身后。
佟贵妃此刻早被他俩人逗得笑成一团，只顺着筱玉的说辞点头：
“不如把玉儿给了禛儿你去管？”
“姑妈，您这是帮玉儿呢，还是帮他呢？”
筱玉跳出来双手叉腰以示抗议，四阿哥站起身来扯她。俩人便围着佟贵妃嬉闹。正闹着，兰姑姑从殿外走进来：
“格格，太子爷遣人送来的。”
朱漆烫金描花的托盘上，静静地躺着一方折好的白宣。筱玉脸上的笑意片刻僵住，四阿哥扯向她的手也随着一顿。一时间，两人竟好像凝固在佟贵妃身畔。须臾，筱玉回过神来，笑吟吟地走到兰姑姑面前拈起宣纸：
“太子哥哥不知道又要和玉儿玩甚么那？”
四阿哥也走过去笑道：“二哥写了甚么？”
两人一唱一和从正殿辞了佟贵妃出来，回到偏殿筱玉住处，方才殿内一怔，仿佛只是彼此错觉。红烛灯下，展开白宣，如雪的纸面上赫然题着乐府诗《鸡鸣》：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
李代桃僵！筱玉的手一抖，那雪白一片便飘飘悠悠地坠向地面。她缓缓扭头对上四阿哥的眸，脸色早已煞白如纸。四阿哥拧眉将她扯进怀中，掩住心中惊恸，低低地问：“出甚么事了！”
筱玉无语，只是摇头。告诉他，又有甚么用？命运之轮霍霍压来，每个人都掮着自己的十字架匍匐在它脚下，多一个人知道，只会徒增一分烦恼罢了！
“爷教玉儿拳脚！便从明儿个起！”
他紧紧拥住她，如此真实的触感，却不知为何，心中竟然生出一丝绝望。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