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诺》汐来

19、第十九章 沉舟侧畔千帆过

　　云来客栈那日，蔷薇纤肢乱舞、衣衫凌乱地被扯往后堂，适逢十三阿哥同筱玉携手路过。可怜蔷薇泪水涟连，语不成声。檀香扁方从挣扎散开的秀发中跌落，终于乌丝披面。这一切都落在当朝皇九子胤禟眼中。

　　十三阿哥胤祥据说因为其生母的缘故，在诸皇子当中极为受宠。除去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再没有一个皇子可与之相匹。其气度、才情，琴棋书画、文治武功又莫不出众，十三岁起，便随驾康熙出巡，从不离皇上左右。本以为去年敏嫔娘娘薨去以后，皇上会对之稍淡，却不料，其转由四阿哥生母——承乾宫德妃抚养，仍然恩宠不衰。

　　天之骄子如他，何时开始结识舫间女子？胤禟觉得有趣。若是皇阿玛知道他最宠爱的十三弟小小年纪便流连烟花，会作何感想？呵呵，阴冷的笑容浮上九阿哥阴柔的脸。等等，那女子，那女子似乎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诸皇子内，多金不过九阿哥胤禟。

　　此刻，犹如寻获至宝，九阿哥如花瓣一般的嘴唇弧起，白皙的团脸熠熠生辉。多金虽然不能让他博得皇阿玛的恩宠，巧取贤能有德之名，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当朝九皇子，能毁人也能捧人，任谁也不能小觑呢！

　　****************************************************************************

　　蔷薇私逃那日本不可避免受鞭挞之责，千钧一发之际，玉人冲进房内将皮鞭拦下。情势骤转直下，不解泪眼中，蔷薇随玉人告别牙婆，登上一辆华丽马车，懵懂进了九阿哥府中一座小院落。

　　“玉人姐姐，我们，我们就要嫁与一个老匹夫为妾了……”蔷薇不知内情，心中仍然不甘悲恸。

　　“好妹妹，快别哭了，我听王妈妈说，有位公子出了十倍价儿，买了我们。”

　　公子？十倍价钱？那他岂不是年少且多金？蔷薇心中顿时释然，转泣为笑，挽起玉人胳膊，贴上身去，耳鬓厮磨着追问：

　　“那他，什么模样儿？”英俊吗？

　　玉人听她问得急切，眼波流转间漾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期待，叹口气劝道：

　　“妹妹，期待不可太过，万般皆是命。已是如此，不可再自己作践自己……”话未讲完，瞥见一年轻公子径直而入，面若桃花，贵不可言，心里掂量，就是他了，忙拉着蔷薇屈膝道福。

　　九阿哥淡笑，方才窗下她二人的谈话听得真切，这玉人玲珑剔透、梨花浴雨模样，的确很吸引人，送她进宫，定能成为一颗举足轻重扭转乾坤的棋子；而这蔷薇，一心想攀龙附凤，富贵荣华，留她在身边，将来也一定用得上。

　　一百两黄金啊，他想起那牙婆两眼发直，惊掉下巴的样子，得意的笑容又浮上来。皇阿玛，您不知道，有时候这银子比权势好使。您虽然富有四海，可真正能随意挥霍的又有几多？而我，呵呵，我能使唤的银子，只怕比你那库银未必少呢！

　　再望一眼玉人，她垂头淡定福身未起，气度卓然，完全没有一丝慌乱，只在馥郁的气息中洒落几点娇羞。这样的人物，皇阿妈不喜欢，二哥也会喜欢吧！他眯起眼睛笑，晶亮的光透过睫毛的罅隙逸出，诡异得如图古墓壁画中的恶灵。突然记起袖中收有今日玉润斋挑选的一支羊脂玉钗，本打算赏给即将临盆的媵妾完颜氏以慰其辛劳，不如，赠与佳人……

　　这么好的女人，真是便宜他们了！

　　上前虚扶起玉人，取出袖中玉钗插入伊云鬓，九阿哥欣然一笑，飘若浮羽，绚如晨曦。蔷薇从未见过容貌如此美艳的年轻公子，恍惚间口不能言，怔在当下。待到九阿哥嘱咐完玉人负手而去，她依然神游物外不自知。

　　“妹妹，我们遇上恩主了！”玉人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明眸皓齿，红樱轻绽，“只是不知道这家公子什么身份，在府上可作得了主……”须臾流转之间，眉宇又显愁容，“罢，又何妨？荣辱本不应惊。不如我们出府去逛逛京城，天子脚下，应是不一般呢！”

　　“出府？”

　　“嗯，方才公子嘱咐，我们一应所需皆由东厢房容麽麽打理，这院子后门有条巷道直通大街。”

　　“姐姐，公子方才所赠玉钗可否借与妹妹一看？”

　　玉人莺莺燕语飘过蔷薇耳根，左进右出，不落痕迹。她心里只惦念着那支玉钗。自己有哪一点不如玉人？何故公子独独对她温情脉脉，对自己却是睬也未睬？

　　玉人听言粉面生羞，侧首拔出玉钗交与蔷薇。玉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细细磨出纹理，包银凤坠流苏，价值不菲。心中嫉妒由然而生，强自压抑着，温和把钗插还玉人鬓间，却酸溜溜地赞：

　　“我早有断言，姐姐不论身在何处，均会被捧在手心里！”

　　玉人向有花自飘零之柔弱，来到陌生府第，前途未卜，唯一相熟些的，便只有眼前这位蔷薇妹妹，心中惧怕与她生分，忙讨好地拉起她手：

　　“好妹妹，你随我来，姐姐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玉人拉着蔷薇行至房内，打开行李包袱，从一个红木匣子里拿起一支独山紫玉手镯：

　　“这镯子本来有一对，一支赠予了我义姊。我与妹妹很是投缘，如妹妹不弃，我愿将妹妹引为知己，以此镯为凭！”

　　“姐姐你……”一眼便知此物贵重，温暖氤氲绕上,蔷薇语塞，她竟然如此厚待我！待要接过玉镯，转目瞥见红木匣子里躺着一块凤雕和田墨玉佩，晶莹通透，另类异常，伸手取出细细端详，好一块稀世奇珍！不觉心动，“如蒙姐姐不弃，可否将此玉佩赠予妹妹为凭？”

　　“这……”玉人思量踯躅，万万没有料到蔷薇竟然恬然开口，毫不识趣，更无半点诚意可言，心中冷了半截，但却不知如何拒绝，良久方艰涩言道，“我对妹妹之心，日月可鉴。只是这玉佩，本是当日义姊所赠。且而今，我与她……我与她，相见之期遥遥……这玉佩乃她留给我唯一念想，故而不能赠予妹妹。”

　　紫烟……

　　当日信笺，悲戚澹泊，到如今，或已天人永隔？

　　思到情恸处，玉人泪眼婆娑，六载姊妹恩情，亲如手足，你比这眼前貌似纯良的蔷薇不知道好上百倍千倍！你若如今还在我身边多好！

　　看着玉人伤心泪千行，蔷薇突然没来由地生起气来。义姊？义姊！说什么与我投缘，全是笼络人心的废话！我看是怕我日后与你争宠罢！随手将玉佩掷回匣内，转身欲走，却突然转念，我何必此时与她撕破脸，公子对她青眼相加，我怕是日后也有求得到她的地方呢。于是抬面笑意相望：

　　“姐姐言重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这理儿，我懂。更何况是姐姐故人所赠。.”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那环独山紫玉镯戴上纤腕，“方才只是顽笑话，姐姐莫放在心上。”又想，不可只取不予，惹人笑话。但反思身上所佩，竟无一物珍贵可赠，心中再生一股怨气。只得解下颈间芙蓉玉珠串戴上玉人粉颈，“此珠串虽非名贵之物，但为一故人所赠，我从小佩带从未离身，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话语间，一面在心里对玉莹生一缕愧疚，一面重言“故人所赠”、“从未离身”。

　　玉人松了一口气，这姐妹暂时相安无事了！只佯作感激涕零，肝胆相照地样子，拉起蔷薇的手一迭连儿声地直叫：

　　“好妹妹，好妹妹！”

　　＝＝＝＝＝＝＝＝＝＝＝＝＝来来，看这边儿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