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一线出而引千丝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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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都城扶苏，慕容府——
作为中洲大地上与华国萧家齐名的慕容氏族，数百年来一直就是东方燕国百姓心中的依仗和骄傲，自然萧容府也是被修建的雄伟壮丽、雕梁画栋。
慕容青合坐在自己神霄奢华的书房内，体态懒散地半靠在椅上，用眼神仔细端详正望向窗外渐黑夜色背对自己的仙姿倩影，左手长指无意识般细细轻抚右手食指上那颗硕大夺目的翡翠戒指，若有所思般抿嘴不语。
空寂的书房内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立在窗前身着碧霞华裳的少女，最先打破疆局，转身回头眸含秋水般盈盈一笑，娇语如兰道，“看来本宫的突然来访，着实让慕容国师非常意外！”
慕容青合圆润的胖脸，刚要浮起一丝往日惯常敷衍的浅笑，可瞬间看到那少女端丽冠绝、国色天香般的娇容后，眸中的惊诧和狐疑一闪而逝。
他立即站起身形，浅笑转瞬就成热情的大笑，“芙蓉公主哪里话？在下实在没有想您会亲自光临府中。您身份荣耀，今晚屈尊降贵能来我慕容府真使我这里蓬壁生辉，万分荣幸。”
“怕慕容国师不要怪本宫不曾知会，就突然来讨扰。”芙蓉巧笑若绽放的花中牡丹，明眸善睐间一颦一笑皆是光艳逼人。
“讨扰二字从何说起。”慕容青合连连摇头示意芙蓉各自落座后，亲自给她倒了杯温茶，方才轻笑开口，“芙蓉公主心思玲珑七巧，您在华国京都用不到二个月的功夫就将北方华国朝堂上下搅得地覆天翻不说，更让行事向来谨小慎微的明英帝身中巨毒自今昏迷不醒，实乃让在下深深敬佩。”
“本宫这些小手段也只不过是想给各方势力拖延下时间罢了，慕容国师和封国的楚暄皇太子不也是很好地把握了此时机，各收渔翁之利。”芙蓉用柔指轻抚翠玉琉璃杯，语声动听若莺鸣悦耳。
“无论怎样还要谢谢芙蓉公主最先掀动这天下棋局，我们天下三国才可联动齐发形成合围华国之势。”慕容青合含笑恭维间，语声一顿又道，“今晚芙蓉公主突然夜访我府中，怕是有了更为绝妙的主意要在下配合吧。”
“本宫在慕容国师面前怎敢言慧？”芙蓉眸光灵动间笑得越发娇美，“只不过这中洲天下的棋局以开，我南方襄国将士在故土破城无数，逼得华国风云骑连连后退。听说西方封国皇太子也在三日前开始向华封两国边境增兵五万。就是不知道——慕容国师而后有何打算？”
慕容青合听罢，挑眉淡笑一声，“芙蓉公主此言是否想说，当初我燕国应允与你南襄和西封两国结盟后，答应最先与北方华国边境接壤的风陵渡、铜川、雍州等地开战之诺言，在如今为何按兵不动？”
“不知慕容国师有何说法？”芙蓉晶莹如珠的明眸中霎时闪过几分狠厉寒光。
“因为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
“近些年来，天下四国中华国最为强大，尤其明英帝更是有一统天下之野心，自他派风云骑一路攻下你们南方襄国后，所造成的横贯中洲独大之势以让我东方燕国和西方封国日渐危矣，所以各方势力联手反击迫在眉捷。”
“既然如此，我南方襄国当年为华国吞灭之时，你们燕封两国为何不施以援手？如今时局形势之下，为何你们燕国只在边境增兵却不遵守攻打华国边境的允诺？”
“芙蓉公主莫怪，近十几年来华国明英帝狼子野心已显，他文有刘成儒、武有萧峰在侧，虽不愿承认但事实是我们其它三国皆各有内乱难平，纵然有在下与楚天阔苦苦支持，在各自朝堂也难以达到像华国上下齐心之程度。”
“再说，我燕国答应最先攻打华国边境不假，萧峰在青云山梵音寺亲口答应在下的，十年内凡他萧家境安军在战场上如遇我家慕容青书所率燕军，皆退避三舍不能与其军对战之事也会信守诺言。可芙蓉公主要知道华国并不是只有萧家境安军，裴氏漠北军、柳氏十字锁甲军皆是华国有名的军队。更何况有在你华襄两国之战中，突然强大起来的华国风云骑，你让我燕国只增兵几万就突然进攻华国，岂不是太过大意。”
“所以慕容国师的意思是你要谋定而后动，还是想说我们身为三国中最为势弱的襄国，迟早会成为明英帝想吞噬的肉中刺、眼中钉。”
慕容青合此刻丝毫不加掩饰地冷笑一声，“不错，如果我是明英帝——内以刘成儒安朝堂，外以萧峰为剑成刃，有强大的萧家境安军为盾，再随时调动其它军队，自然会在最好的时机夺取天下，一统中洲。”
“那慕容国师有何打算？”
“芙蓉公主心中应该清楚，在华国就算你此次真毒死了华国明英帝，也依然阻止不了华国将来想吞灭我们东燕、南襄、西封三国之步伐和野心，所以华国朝堂内再如何纷乱，只有朝堂上的萧峰和刘成儒不倒不破不死，华国依是固若金汤无人可以从内而攻之。更何况——”慕容青合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
“更何况什么？”芙蓉急道。
“更何况芙蓉公主虽然对萧峰恨入骨髓，却也对萧峰过往并不完全知晓。”慕容青合又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才缓道，“在他身边能解明英帝所中之毒的能人异士绝不会少，隐匿在华国皇城内院的那位华国皇太后，绝不可能让华国朝堂上起乱纷争，如今其朝堂乱势也不过是他们希望，在其中查找清除一些多年隐患罢了。最主要的一点还是——”
“明英帝那般诡诈狡猾之人，他能用当初华国京都皇城比武，风云选帅下新建立的风云骑，就能完全攻占你的南方襄国，可见早已有充足准备。更岂会不知一线出而引千丝动的道理，又怎会不留后手借以防备我东燕和西封两国的趁势而动。”说到此处后的慕容青合不再言语，只为芙蓉对续了杯清茶，圆脸又开始扬起那谦和可亲的笑容。
但此时此刻的芙蓉望着慕容青合那和蔼亲切的笑容，却感觉一阵阵脊背发寒，心中越发酸苦。
慕容青合、楚天阔乃至萧峰、明英帝等这些在中洲天下江山中，历经无数腥风血雨的老狐狸，其实原本他们就早把时局看得异常清晰透彻。
也难怪母亲这么多年就算万般凄苦，也只在忘忧谷中苦苦支撑襄国内政，不曾发动战局攻打华国报仇。
有些事一旦入局、就步步生死。
这广袤浩瀚的中洲天下，诺大棋局中所牵动的不只有南方襄国忘忧谷、北方华国苍龙阁、西方封国玉剑山庄、东方燕国慕容府；还有天下四大占星师，天下四国，南荒六部族、北岭魑魅魔族、以及昆仑墟和域外不可知之地，更有其身后数千万普通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
所以各方势力纵有纠葛多年来却都小心试探，所以明英帝就算攻占了襄国火烧了襄国皇宫，也留仍保留其皇族一脉使其成为华国蕃王掌握襄地，因为承担公然割据天下的罪名谁也担待不起。
可而今的芙蓉，却无意间会背上了这个最让人痛恨的骂名。
芙蓉突然感觉自己机关算尽后，反倒是最为可怜可悲的愚蠢之人。
自己毒杀华国明英帝的事情迟早会世人皆知，自己国家的将士已经开始与华国开战，虽然占着先是华国侵袭国土的道理，可襄国根本打不过强盛之势的华国。
怪不得当初慕容青合和楚天阔很快就答应与自己联合起来，一起攻打华国却让自己先出招，他们反正只作试探的小心增兵。
而今看来这并不是让襄国占尽先机，而是想让南方襄国再次成为猛虎般强大的华国，最先攻绞吞噬的对象。
上兵者伐谋，其次而伐交；忌不查而引战，忌不屈而引兵！！
华国丰城，萧府——
普天之下各江湖门派武功路数皆不相同，所创剑法也是五花八门，各有精妙之处。
萧家身为数百年来名扬天下的氏族大家，仅自家的武学功法就刀、剑、掌、拳以及各内功心法自所创之初，便在萧家子弟多年的不断修习中越发精进绝妙。
在萧府内院的习武场内中，两套掌法打下来已经发汗的萧宁瑞，此时觉得浑身筋骨略已经舒展开来，便直接走到场外兵器架旁，抽出一把剑来掂在手中试了试分量，便满意地扭身飘回场内，一套萧家天罡十六剑便信手施展而出。
自下午将老夫人的药盅送过去后，萧宁瑞就一直呆在习武场内不曾出去。
其实药盅他并没有亲自送到老夫人床榻前，而是顿住脚步请府中的奴婢代为送进内室，他不想进去后打破那份难得的欢声笑语。
自己本就是个嘴笨舌拙、木纳无趣之人，除了能给老夫人煎药请郎中做些跑腿力行之事，根本不会劝慰哄老夫人开心趣笑。
而原本最会哄老夫人的泽儿，此次回府后与自己一直因心结未开，在自己面前也不敢太过打趣巧哄老夫人，所以老夫人望着自己兄弟二人，总有些难以言喻的低叹。
萧宁瑞感觉自己自在这诺大热闹的丰城萧府中，反倒有些像个外人般不甚自在。虽然府中下人奴婢对自己是恭谨敬重有加，大小琐事半点不用自己动手。可他内心倒是反而怀念起，京都那个父亲把自己完全当个随从下人般，没有任何人照顾起居的静僻独院。
如不能容入温宁合乐，也只好保有内心清静。
所以萧宁瑞反而更喜欢来到这内院空旷幽静无比的习武场，也许只有手中执剑，反复练习武功和心法，倒让他隐忍无数暗涛思绪的心情，可以慢慢平静下来。
萧家天罡十六剑作为萧家历任家主才能所学的精湛剑法，萧氏宗主不仅让其包含了数百年来江湖上剑法的绝妙玄机禅理，同时还使剑法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变化，其天罡十六剑的每一剑都大开大阖、玄奥奇绝，若潜龙入海、龙啸九天。
今晚萧宁瑞手中之剑虽不是什么名剑宝器，可剑法施展开来依是若龙腾天外，破天噬地般凌厉无比。
其外一剑分九乘，内一剑变九招，更配六宫身法依势瞬变，整个习武场内只听到了利刃与虚空碰撞的呼啸之声，然后便是被无数灼耀剑光裹挟的天罗地网。萧宁瑞就犹如一条飞龙在天，腾云驾雾、翻海劈山、又能隐形入九渊。
可这套剑法萧宁瑞只练了一半便突然收剑敛目，眸光若电般扫向习武场的院门一眼，心有所思般停在那里。
几个心决吐纳之后萧宁瑞才将因练习剑法，而引发的周身暴虐杀戮和凌厉之气重新隐匿下来，再次缓缓抬眸已是往日的温润安宁之态。
反手在虚空将剑重新插回兵器架，萧宁瑞直接走到院门口推开门后，也不看来人便转身淡道，“既然找到这里，就进来。”
被萧宁瑞忽然开门吓一跳的来人，还来不及躲逃就让他一句话定住了身形，也只得小心翼翼地跟随他进入了习武场。
萧府的习武场有两处，各在内院和外院两地。
外院是萧家氏族之人皆可去修习切磋武艺的场所，而内院只有萧氏家主或族内长老和少数特定之人方能进入。
不过对于来人而言，闲逛萧府各处连哪里多种了新花绿木都知道的这些年，他就连外院的习武场都没踏进去过一步，何论内院此地。
也只有对这两个地方他是嗤之以鼻，连眼角都懒得扫一下。
因而当他进入这被夜外渐渐浸染的幽寂空旷、庄敬威严的习武场后，跟在萧宁瑞身后不由四下多看了几眼。
“想不到府内此地竟这般凛冽肃穆，以往倒是没甚在意过此处。”来人心中暗自思讨着，猛然乍见一袭墨衣的萧宁瑞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自己，瞬间规规矩矩立住身形，半点不敢乱动。
萧宁瑞没想到来人反应如此之大，看他那若银枪一般笔直扎进地上的模样，忙隐了嘴角几丝笑意的平静道，“泽儿没有来过此地？”
萧宁泽听到大哥如此之问，反觉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薄唇摇了摇头。
萧宁瑞借着暮色抬眼看着萧宁泽一身雪白华衣，金簪玉佩雪丝纱、雍容绝美缱绻笑，乖巧小心地站在那里，就若一个云境幻海里夜明珠般，把整个夜色都映照的炫亮起来。
尤其是泽儿那双墨深如潭的明眸，虽让人此时感觉乖觉规矩，可萧宁瑞相信只要自己不拘禁着他，你转瞬不察间就能被他凌厉狂霸的目光吓得胆寒惊心。
萧宁瑞暗自叹息一声，“找为兄何事？”
“午后听奴婢们说大哥将药盅送到老夫人房中并没有进去，就来到这里。原本以为入暮之后大哥会去检查泽儿课业，哪想一直没有看到大哥身影，所以，所以泽儿便冒然来到此地找大哥。”
“我一时练武兴起，所以忘了时辰。老夫人喝下药可有好些？”
“老夫人而今已经好了许多，泽儿临离开前特意给老夫人重新查了脉象，在药膳的作用下老夫人的脉象已日渐好转，虽偶有咳嗽也已无大碍。”
“我只是一介粗人武夫，对病情脉象皆是不通，就请泽儿多在老夫人病情上多尽心意。”
“大哥此番说话真是折煞小弟。”萧宁泽闻言立时抬眸，焦虑惶恐不安的眼神转瞬即逝下，不由急道，“照顾老夫人本是泽儿应尽的本分，这些年也是老夫人最为疼爱泽儿，为老夫人做任何事都是泽儿全心全意的。”
从青云山梵音寺回到丰城后的大哥，除那日在马车上醒来后对自己表露出无尽的怜惜宠溺外，回到萧府这半月余来对自己一直都是这般平静中带着几分客气疏离，虽仍是温润尔雅的笑容看着自己，却让心思通透的自己明显感受到，大哥仍旧对自己所作所为深深介怀。
这也是自己对大哥所留的罚抄课业，半点不敢马虎大意的因由。
萧宁瑞岂会听不出弟弟那焦灼语声，只是刻意忽略般望了望天空随意道，“夜色不早了，我们去你房里查一下你今日的课业。”
不等泽儿说话，萧宁瑞便率先离开习武场。
一篇篇骨气洞达遒劲、神形飘逸灵动的字体阅然入目，萧宁瑞表面上平静无波，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泽儿这这般翩若惊鸿字迹，就算京都名扬天下的书法名家，也会赞不绝口。
扫了眼书案上已经摞起两尺余高的纸张，萧宁瑞缓道，“这些时日府中书斋德行立身的古籍你也誊抄差不多了，大哥知道你向来有过目不望、一目十行的本事，明日开始你每日默写十遍萧氏族规，多抄此武功心法的典籍吧。”
萧宁泽闻言连连称是。
“明日辰时之后，泽儿就随我一起去习武场练武三个时辰。你虽心脉有创伤，被体内噬魔所锢，但对敌之时也不能仅靠你的暗器轻功保命，如今大哥有时间还是教你一些简单的刀剑武功，可有备无患。”
“泽儿一切都听大哥安排。”萧宁泽心中连连叫苦，口中却声声答应。
诸天神明知道，如果这些破课业不是大哥每日留给自己誊抄的，自己每每写时都有瞬间一把火烧了萧府书斋的冲动。如今大哥还要教自己习武练功，岂不是更让自己发疯不成。
自己外有无影、少商保护，内有暗器轻功保身，学那么多武功招式在阻止别人暗杀自己之时也不一定派上用场，而今性命无虞的活着大多不还是靠自己缜密狠辣的心机。
但这是大哥这番好意，萧宁泽哪敢说个“不”字？自然是言听计从，百万分应允。
就在萧宁泽心思乱想间，突然看到大哥从自己誊写的篇章中，仔细认真地拿出了两张来，微微皱眉左右比对起来。
萧宁泽只感觉自己瞬间脚软地晃了下身形，手心开始微微冒汗，整个人神经紧崩地慌恐不安起来。
是天要亡我吗？不会又让大哥发现吧……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一线出而引千丝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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