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聚息温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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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裳姑娘的一双妙手将古琴丝丝弹如如天籁神音，若幻若仙。美莲姑娘的歌声您是没听见，这姑娘只要一开口，保证是鸾莺鸣唱，听得你如醉如痴。对了，还有瑾梅姑娘长得真是如露珠洁白剔透，真真若清水芙蓉般让人艳羡啊！还有那妙菱姑娘也是......”
崔少商一边抿唇品茶，一边滔滔不绝地唠唠叨叨，这架式大有想说个三天三夜的欲望。
而就在他不远处的萧宁泽，默默地抄着桌案上的《恒世孝经》，面对崔少商口若悬河般侃谈连墨眉都没挑半分。
直到崔少商自说自聊了又约近两盏茶的光景，瞅着依是面无表情的自家主子，终是长长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西湖龙井，颇有些遗憾的长叹一声：“泽少，我们邀月楼新近的这批姑娘被我姐姐培养的真是非常了得，哪是仙境绝色、凡尘独芳。我与您说了这么多，难道您真的一点不动心？”
“那你要我如何？”萧宁泽长睫微抬，扫了一眼将整个身子凑过来遮住经书的崔少商。
“当然去看一看呀！”终于得到萧宁泽回应的崔少商欢叫。
“往年邀月楼请出一批新姑娘出楼迎客，您不都是最开心最希望第一个去一睹众芳泽之人，今年姐姐教导出来的这些姑娘们那绝对是才艺双秀、个中翘楚，您不去看看真的会后悔三生。”
“后悔三生？我去了怕是短命三世还差不多。”萧宁泽哀叹之下，微微活动了下已经抄书抄得有些发麻的手腕，“今日入暮之后大哥就会来检查我所有罚抄的课业，如今不算这《恒世孝经》没抄完的六篇，萧家族规还有五篇以及《心经》还有四篇没有抄完。若是今日这些东西再交不上去，怕是我连跪着罚抄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少爷真的对您这般狠厉？”崔少商神色惊诧挑眉，眸光中却隐了几分趣笑，“从我们回到丰城都快近一个月了，您这被罚抄的东西从佛经到道典、再到孝经家规，怕是萧府书斋里的名篇都快抄遍了吧，难道大少爷想你要明年三月去参加文举考试中文状元不成？”
“如今我连晚上睡觉脑海里都是这些被大哥罚抄的东西乱晃，闹得我寑食难安，你少在这里调笑我。”
“泽少您不是天生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何必还照着誊抄？”
萧宁泽手中毛笔微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几丝凌厉对崔少商冷道，“我是怕记多了心情狂躁，看见你就想到‘暴打’二字，所以你最好给我有事所事，没事快滚！别影响我抄书心情。”
崔少商被萧宁泽周身突然散发的寒意，惊得后退一步才嘻笑着摆手，“我说主子，大少爷罚您抄书可是要磨你心性平和、让你守礼知德的，您可别轻意动手——啊！”
眼瞄着萧宁泽面色阴沉的右袖微抬，数十枚银针就擦着崔少商鬓角发丝堪堪过去，慌怕间吓得他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泽少，我说我说，您手下留情。”
“讲！”
此刻的崔少商立改刚才的趣笑神色，表情凝重且语速沉稳恭谨道，“第一京都皇城内我们暗谍传来消息，给华国明英帝下毒的无凶依据秦柳风和萧峰的推策，确认是怡景宫的俪贵妃，如今好像被他们关入了天牢秘密暗查背后指使之人，除秦柳风和萧峰二人，任何人不得探访。”
“第二燕国突然向边境三大要塞增兵七万不到四日光景，萧峰就让境安军连夜快马加鞭直抵铜川和风凌渡，此次他竟调动了六万境安军，算是近二十年来他派萧家子弟兵最多的一次。第三北岭魑魅魔族的魔帝寒凛派出的十万幽冥军，自从一夜之间占据了幽州城、尧光郡以及晋江城三城之后，就再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不过据暗谍来报，寒凛派了幽冥四使暗中正向京都进发，必是意有所图。”
萧宁泽闻言略微皱了下眉，只感觉不过半月余的功夫，整个天下就瞬息暗潮涌动，杀机四起，不由似有若无的暗叹一声，“我们的暗谍不是先前打探道那位俪贵妃也与明英帝同时中毒，皆昏迷不醒吗？这难道是俪贵妃使的障眼法？”
“至于详细情景，我们暗谍也无从知晓，怕只有萧峰最为清楚，不过暗谍还传信说近日萧峰就要找到解毒之法，我们那位英明神武的华国皇上就快要醒了。”
“有师父在萧峰身边，明英帝解毒也只是时日而已。不过师父身为解毒圣手都要用月余时间才能解毒，怕是下毒之人心思太过慎密，给明英帝所下之毒非常狠辣。”
崔少商略一点头“华国朝堂上经此一事各方势力也渐为明了，怕是坐阵后宫那位皇太后和刘成儒也已经掌握了七八分，等明英帝清醒之后这华国朝堂又将是重新血洗重塑，再掀腥风血雨。”
“让我们的人那些人不可轻举妄动。如今还不是最好时机，明英帝倒底想立哪个儿子为帝，谁都不清楚，切莫让跟风而动。”
“少商明白，我会让他们多加小心。”
“萧疯子虽然让我厌恶，但他确实心思慎密，用兵诡诈。此次他突然一次就调派六万境安军之多，那必是觉查到燕国的那边有所异动，你叫人给我仔细查证，我要知道慕容青合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少商领命。”
“至于北岭魑魅魔族——”萧宁泽明眸略显有些困惑地看向崔少商，“这些百余年不曾参加中洲四国天下棋局的一群怪物，为何突然选择这个时机出来插上一脚？
“这个的确有些诡异，自从百余年前封国和华国与昆仑墟和域外达成某些协议后，北岭魑魅魔族便就此退回鬼域再未曾踏入过中洲一步，这次忽然攻占华国边境——”
“这其中必有蹊跷。” 还不等崔少商说完，萧宁泽眯着的灵眸寒光一闪，“你立刻派人去暗中跟踪幽冥四使上京都，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最好能查到他们有何意图。”
崔少商立时点头称是。
理清了最紧要之事，萧宁泽似松了口气般望着已经誊抄好的《恒世孝经》，一想到萧家族规还有六篇未抄，懊恼之下索性直接站起身子，左手也拿起笔，两只手腕上下翻飞间若笔走龙蛇般，一起默写开来。
一模一样的灵动字迹，分毫无差的起笔顿落，真是犹如刻印出来的一般。
崔少商挑眉含笑打趣，“泽少，您的字在大少爷日日监督下越加神似世间名儒书法笔墨了。”
“我也深有同感。”萧宁泽连眼睑都没抬，只慢声道，“等会儿我叫人告知海棠姐，回头也给你找些书来誊抄感悟一下，就从《通史二十四部》开始如何？”
崔少商妖媚俊脸霎时一白，回想到当年儿时姐姐对自己字迹的苛刻规矩，连手心都有点微微冒汗，不由慌忙眨眼卖乖，“是少商失言，不打扰泽少认真求学了，少商这就回去好好替泽少认真办事去。”
此话一出，少商刚要转身冲出房间，就听萧宁泽又突然道出一句，“慢着，封国的皇太子，我们的‘老朋友’楚暄可有何消息？”
崔少商不得不顿出身形，认真道，“楚暄对我征天轩可真是‘礼遇’有加，在他掌管封国国事以来，幻海以南所有封国境内的征天轩各分堂，包括槐江帮诸人，只要与他玉剑山庄有过联络的人物，全都让楚暄下了大牢，不得赎人救出。我们征天轩在封国境内的各种生意买卖，只要是玉剑山庄暗谍能查到的，被查封驱逐十之八九。这是近年来我们折损最为惨重的一次，想要重新在封国布控怕是要五、六年之久。”
“泽少，我一想到这些真是后悔当初为何不在苍穹山脉，断天崖脚下直接杀了这封国太子‘雪千寻’，他可真对我们征天轩下了死手。”崔少商墨眸转瞬间已然变成幽蓝诡异之色，杀意立现。
相较于崔少商恨的咬牙切齿模样，萧宁泽反倒淡然自若许多，他依是认真地一字一画地默写着文章，慢悠悠淡言，“如果我是楚暄也会如此做法，要知自己的卧榻之上怎能容他人窥探，他没有一当上封国皇太子就对我们征天轩赶尽杀绝，已是顾念我们当初多年情谊了，少商又何必这般懊恼。”
“我的泽少，征天轩各分堂的势力各都是我们一点一滴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还有我们各种生意的折损不计其数，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一心到这些我的心都在滴血，我的银子啊！”崔少商反改刚才的凌厉之色，先是跳脚大叫，而后便掩面欲泣般高声诉苦。
“您身为主子只需在丰城动动嘴皮子，可怜我一个邀月楼小小帐房先生，当初在封国从南地徐宜城到北地温宿州，我那可是一步步才建立起今日征天轩在封国的势力，我有多不容易主子您是不曾体会的，那些年风餐露宿、天被林衣日日艰辛……”
就在崔少商碎嘴念叨之时，萧宁泽漫不经心地抬起他那双墨玉般灼亮明眸，唇角扬起一抹绝美灿笑，语声亲切温柔，“崔公子，本少爷我最近心情异常憋闷，你若想完好走出这扇房门，最好从我眼前立刻消失。”
崔少商闻言越发大笑起来，“少商自知泽少最喜暖玉幔纱佳人、美酒绝景羽裳，你如今被拘在这云馨居内过着比僧侣诵经还枯燥的日子，怕是疯了的心都有了吧。”
“滚！”萧宁泽咬着后槽牙狠吐一声，手中之笔若利剑般只刺向崔少商咽喉。
崔少商瞬间急退数步，口中依是不怕死地继续道，“泽少让少商详查的三件事，不也是为了替大少爷分忧吗，必竟您只求大少爷性命无虞，天下死活与您何干。”
“明知如此还不立刻去做事？再碎念一句，我马上叫海棠姐过来让你——”
崔少商俊脸霎时惨白，立即可怜兮兮地对着萧宁泽苦诉：“泽少，少商知错了！我会排除万难尽一切努力，尽快恢复封国征天轩各分堂势力，您千万别找姐姐过来，若她知道我如此打趣主子，非打折我腿不可！是我刚才口不择言，少商以后再不敢了。”
萧宁泽眼看着崔少商被吓得瑟瑟发抖，终于灿笑着放下手中之笔，“你刚才说邀月楼新近的那批姑娘——”
“虽个个都是美艳多姿，但是少商心数不正，想诓骗泽少违反大少爷禁令私自出府，少商错了。”
“那封国征天轩各分堂以及我们槐江帮的势力——”
“少商早已暗自筹谋，在楚暄来扫灭我们之前，所有精锐已经暗中撤回华国各处，至于银两并没有损失惨重。是少商错了，向泽少肆意胡报，妄想多求些银两在多开几加票号，为征天轩再加几个分堂。”
“北岭魑魅魔族幽冥四使的事？”
“少商亲自去劫下他们，必会在他们上京都之前，了解所有泽少想知道的任何消息。”
看到崔少商被吓得这般规矩且小心翼翼地认错，萧宁泽自觉自己有些过分了，连忙歉然笑道，“明知我只是吓一吓你，你何必这般惊恐？我怎会找海棠姐来责难于你，你小子哪次做坏事不是我代你为海棠姐求情。”
用手轻轻拍了拍崔少商的肩膀，萧宁泽眼中浮出一种先前自己没有做错事之前，近乎大哥看自己的宠溺之色，缓声道，“魔族幽冥四使绝非善类，如今我被大哥禁在府中半步不敢离开，只有你能与他们修为相差无几，此去一路万事小心，切莫轻敌。”
“泽少放心，少商定会幸不辱命。”崔少商澄澈的眼眸中聚蓝风雪如星空莹透，嘴角有着似有若无的几丝笑意，“再说，少商的骨血内还有一半是来自北岭魑魅魔族，此次只好与‘亲人’会上一面，也算得偿所愿！”
炉火烧燃，药盅沸煮。
萧宁瑞蹲坐在灶台前用手中扇子不断给炉中的柴木烈焰加火，脑海中却思绪无数。
自从带泽儿回到丰城之后，这半月以来整个天下时局动荡不安，哪怕是比京都消息闭塞许多的丰城贵贾也有些人心惶惶，纷纷登门以来看老夫人病情为由，明里暗中地向自己打探消息。
可自己除了恭谨得当、举止得体的含笑闭而不谈，又能如何应对这些人的次次试探。
时局将变，朝堂波动。
父亲命自己带泽儿远离纷争，身为人子纵然万分内疚此风起云涌之时不能陪在父亲身后，可只要父亲不让自己跟随左右，那也只能在这里安宁守护萧府上下，保护好老夫人和弟弟及萧氏族人。
今早收到军中迟元的飞鸽传书，按照行程来算，想来萧家境安军早已到了铜川和风凌渡，自打十二岁进入境安军以来，好像自己就从未缺席过境安军大大小小百余次征战。
想到这里，萧宁瑞不由仔细看了看自己满是手茧的粗糙手掌，近年来好久不曾执剑上阵的自己，是不是有愧于自己是萧氏血脉和心中许下的诺言？
回想战场上那血肉横飞的悲嚎音、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战马嘶鸣的狰狞意，让萧宁瑞打内心抵触却有从骨子里升出几分兴奋肆意，这种感觉让他既拚命躲闪又深深沉溺其中。
长缨立马、执剑挥杀；
刀光剑影、九死一生。
为家国天下，只有战场才是萧家子弟应该洒血博命之地啊！！
“大，大少爷？”
一声隐有几分惶怕之意的轻问声，瞬息将萧宁瑞的思绪拉回眼下之时。
抬眼看到一名着穿粉裳的婢女，在三米开外之地小心翼翼地连叫自己数声，并有越退越远之势。
萧宁瑞连忙站起身形，刹那间敛去身上凌锐无比的肃杀之气，俊脸红霞立马染到耳根后，“姑娘唤在下有何事？”
那名奴婢根本不敢看刚才一身凌厉杀意的大少爷，努力咬牙几次才对已经温纯尔雅的大少爷，低头小声道：“老，老夫人刚刚咳嗽数声说是胸闷难忍，凌儿姑娘想问大少爷给老夫人亲自煎的药，可否能服用了？”
萧宁瑞扫了眼药盅，“已经煎好了，在下这就给老夫人送过去。”
等他一切准备停当，依旧看见那名奴婢与自己离了几米之外惊魂未定之色，心知定是刚才自己情绪失控，吓着了人家小姑娘，不由暗暗后悔自己最近生活安逸，有些太过放纵思绪。
想到这里，临出门前萧宁瑞转身歉然对小奴婢轻道，“刚才在下有些走神，如有失礼之处望姑娘见谅。”
那名小奴婢万万想不到堂堂萧府大少爷会给自己陪礼，惊慌之下还未等言语，大少爷的人影都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让刚被召来府中不久的小奴婢，困惑顿生，“都说府中的二少爷是个风流潇洒见人就调笑、逢人就打趣的性子，怎么这大少爷却是个如此温文有礼，脸红拘谨能对下人奴婢说抱歉的性情。这真的是亲兄弟？”
且不说小奴婢如何想的，只道萧宁瑞满怀歉然地刚要踏入老夫人房门之时，就听到里屋内堂中萧宁泽那天花乱坠般乖巧哄人软语，以及老夫人压着咳嗽和凌儿等众奴婢的开心欢笑声。
如果自己不能随父亲为国征战，那就把这萧府的温宁仔细守护好吧！
作者有话说第82章 聚息温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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