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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清风暖笑 ...

  •   初夏清晨的亭台楼阁下,满眼皆是郁郁葱葱。
      阳光淡淡的铺洒在大地上,萧府的奴婢下人们早已开始了一日中有条不紊的劳作,各处院落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细碎的声音轻响,可萧府后院习武场内却依旧空旷寂寥。
      因而萧宁泽感觉自己累得不断放大的喘息声,几乎若后厨风匣子般在空寂的习武场中鼓躁如吼。
      昨晚大哥坚持自己课业时,还真没有检查出自己双手誊抄的小把戏,这一结果着实让萧宁泽暗自庆幸了一整晚。
      可今日破晓就直接被大哥叫到此地,双手各执日月剑平举放满整盆水的大木盆,在原地扎马步练武是怎回事?不是说好每日辰时才来练武?就算练武不也应该是打套拳练个剑法吗?
      如今大哥的做法,是怎样个修习武功方法?
      萧宁泽满头脑子胡思乱想间,鬓角斗大的汗珠一滴滴往地上砸。
      萧宁泽自打修习武功以来一直跟着叶安偷奸耍滑、得过且过,除了暗器和下毒用心研习以外,哪曾认真打过坚实的武功基础。
      眼看自己还坚持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双手执剑平举的大木盆就开始抖如寒风枯叶,其内所盛之水已经洒出去些许水花。萧宁泽相信若不是有大哥在身后一直看着自己,自己扎马步的双腿能直接向后倒去,宁可一整盆水浇个自己半死不活,他也不想再遭这罪了。
      可纵然萧宁泽心中思绪万千般懊恼抓狂,也只能脸红脖粗地死咬牙关硬撑,就像大哥只要不说停下来,他今日就算是钉死在此地也不能动般掉着一口气。
      但萧宁泽受过重伤的右手腕,却又只再坚持了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不争气地最先失衡将一盆水直接狠灌到地上。他也若被抽走了全身气力般,瞬间身子前倾腿软地跪了下去。
      萧宁泽随着身体下坠,闭着眼睛都能想像到自己扑倒在地一身水花的狼狈场面,绝望之意还没等浸满胸腔,就感觉身后有人霎时拉住自己腰间的玉盘扣,眨眼间就将自己就后拽数十尺外,反手把自己整个人压到石凳上坐好。
      还不等萧宁泽反应过来,就看到大哥语声关切且肯定道,“你右手腕受过重伤。”
      “大哥?”萧宁泽一愣又怯。
      “说话,你是不是右手腕受过重伤?”萧宁瑞冷静地捏着萧宁泽的右手腕,仔细检查每一过肌肤筋脉,表情凝重间语声却不由自主地提高几分。
      萧宁泽被大哥神情吓得一滞,若有所思之下间终是敛去眸中,转瞬即逝怅然难过之色,低语,“当年我被柳云芸囚禁天劫谷之时,她因心中恨意命人把我双手双脚打折过数次,手腕脚踝骨更曾经让她叫人钉入破魂钉三日三夜之久,我被救出后其实手脚几乎算是全废,如果不是我师父身承药王谷衣钵,怕是我早成为久躺卧榻的废人。”
      萧宁泽眸中难掩落寞伤心之色,可再抬眼对大哥心疼目光时,早已变成不甚在意的清风暖笑,“这些年来,我师父虽用尽心力想恢复的我破损筋脉,我也一直努力修习暗器已尝试恢复,但当年破魂钉纵是伤了筋骨脉络,这个右手腕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若常人般完全灵动自如。”
      萧宁瑞望着弟弟,自己心口窝似被人用利刃狠剜了下般锐痛异常,可脸上却依是不动声色地拿出药膏,边仔细给弟弟轻擦右手腕,边淡然自若道,“谁说不灵动自如?昨日你双手誊抄文章欺瞒大哥时,可没看出来这手腕有何不适之处。”
      萧宁泽闻言瞪大双眼,如蝴蝶扇扑翅膀的长睫几个挑眨之间,便立时明白了大哥的用意,不觉唇角长扬间笑如被大人赏了糖果的稚童。
      此时萧宁泽已然心中清楚原来大哥刚刚让自己又扎马步、又举剑撑水盆,只是想窥查印证自己昨夜抄书的欺瞒之事。
      萧宁泽满怀歉然又小心翼翼地对萧宁瑞讨好,“大哥,是泽儿知错。泽儿不应该偷机取巧双手誊抄文章欺骗大哥,望大哥原谅泽儿。”
      萧宁瑞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只用心给弟弟其实并没有肿起来的右手腕,一点点涂着药膏,就好像这药膏擦上去后,弟弟这多年顽疾就会瞬间好了般仔细认真。
      萧宁泽哪里还顾得自己手腕痛麻之感,只开心地扬头偷偷探问:“大哥如何觉察出泽儿的双手誊抄之举?”
      萧宁瑞狠瞪了他一眼,方才缓道,“每个人书写字迹和习惯都有一些规律可寻,就算书法家描摹他人字迹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总有些许微小差别,你这小混帐自然心思慎密,为了欺骗为兄双手誊抄同时为了怕被发现,竟能算计到好几处故意写出了微细之差。”
      “而你多年来都以修习武功皆以暗器为主,纵然右手腕伤过重伤,也努力将双手腕力控制的尽量保持协调平衡、灵动敏捷。所以多张纸誊抄下来,你双手不自知间已完全形成同时的起笔顿落,所以几乎可以毫无微细之差,但你不经意间双手无数张写下来,有些字迹写到最后已显空洞无力且笔画粗陋。”
      萧宁泽听罢,俊脸无奈苦笑道,“所以大哥当晚把泽儿字迹详细比对下来,已知泽儿欺骗之事。却因一时找不到确切证据,更不知道是哪只手有问题,因而就今早以此举动来印证对泽儿的猜测。”
      萧宁瑞听到此处,抬脚就对着弟弟小脚肚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咬牙低斥,“整日里跟大哥玩心机藏隐密你是不是得意?”
      “没有没有,泽儿知错。”萧宁泽不敢揉腿,只能可怜兮兮地连声认错。
      “知错?也打过罚过骂过,也教你说你冷你,可你也依是恶习不改。真是赖皮无比至极,我总有一日会被你这小混帐给活活气死!”
      “泽儿绝不会气死大哥的,泽儿就算对不起天下世人,也绝不会伤大哥半分。泽儿……”
      “行了,你是不会伤为兄,你只会对我耍心机玩手段而已。”
      “大哥——”
      “泽儿——”萧宁瑞不自觉间长叹一声,似下定决心般轻拍了拍弟弟单薄肩膀,温文浅笑道,“为兄这些时日下来也想了许多,大哥知道你有你的苦衷,这些年你我兄弟分开多年,大哥不可能在你身边陪伴已是失职,你更自幼就经历波折无数,背负着“天之煞星”的命格处处举步为艰,时时命有所危。你如今性情中还能保有几分纯良善良,大哥其实应该感到很欣慰。”
      “大哥,您——”
      “听我把话说完!这些时日大哥几经思虑下,其实很多事如今想来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对不起泽儿!这些年我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只以为你在丰城活得自在逍遥,私心希望你不要像大哥一般在沙场浴血、在朝堂陷入纷争。而当年泽儿破军星转世的隐密,父亲和诸位长辈都隐瞒的极好,粗心大意的我真对各中秘密知之甚少,实在让我愧疚关心你不够。”
      “大哥!”萧宁泽惊呼一声,挣扎要屈膝想跪下时,却让萧宁瑞微用力间重新按在石凳上。
      “泽儿,大哥知道江湖上盛名最响的征天轩是你创立时,真是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必竟征天轩在世间的名声着实有些——,不过,如今想来私下竟有些高兴你有了些足够自保的能力。泽儿的性情本就活泼灵动,大哥经常约束你也是怕你太过狂放不羁,让你抄家规经书等等也是怕你心中怨恨戾气太多,会有一日伤到自己。”
      “大哥,泽儿知错了!泽儿以后绝不偷懒,日日认真抄书详细记背,好好修养心性。”
      萧宁瑞望着萧宁泽既自责又迫切求原谅的模样,咬唇间似有许多话想告诉弟弟,可最终只是表情宠溺地轻敲了下他莹白漂亮的额尖,抿唇一笑,“算了,大哥并不怪泽儿。你若不喜欢抄那些古书典籍,不抄也罢。以后泽儿多过些自己喜欢的生活就好。”
      如果听到大哥先前所说之话,萧宁泽只是心中颇为疑惑。那而今此句一出,萧宁泽立时就愣在当场,整个人呆若木鸡。
      “大哥在说什么?难道大哥这是被自己气傻了不成?”萧宁泽使劲眨着他那双如扇长睫,俊容上写满困惑惊异。
      萧宁瑞却似没有看到弟弟呆愣惊慌之色般,只用心给弟弟右手腕细心涂着药膏,淡道,“泽儿的右手腕能恢复到现在这般已是不易,可真正与人对敌时除了使用暗器外,泽儿最好还要练习左手执剑御敌以备不时之需。”
      “大哥明日开始教泽儿一套利于右手修习的萧家剑法,还有你的武功根基实在薄弱,心脉受损严重又无法修习内力,所以泽儿要巩固丹田气脉只能依靠……”
      艳阳灼亮大地,暖风轻拂柳絮,萧府习武场内萧宁泽安静乖巧且睁大墨亮明眸,听着大哥温语轻声嘱咐着自己各项事宜,看着大哥修长带茧的手指异常轻柔地给自己擦着手腕旧患。
      岁月静好,温宁当下。
      萧宁泽真私心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伫在此时,此景,此刻!

      幽冥四使。
      一个很久不曾在中洲大地上被人提起的名号。
      上一次这个时出现还是二十余年前,封国楚地玉剑山庄广邀江湖上各门各派、世间豪侠共推当时江湖武术盟主之时。
      因玉剑山庄原本就名声显赫,又加之是推选武术盟主,所以去参加的天下豪杰真如过江之鲫,盛况空前。
      而北岭魑魅魔族的幽冥四使,就是在那场武林名宴上,彻底被中洲江湖上各派深深恐惧到心底,夜夜梦回到胆寒。
      其实在那次盛宴上魔族幽冥四使真只伤了三个人,并没有血染玉剑山庄,没有拆了院房楼宇,更没有残害人性命。
      他们只是在所有在场的中洲江湖豪杰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一位绝美妖艳的倩丽少女,伤了华国萧家的萧峰,燕国慕容氏慕容青合,以及随萧峰同来的一位卓尔不凡的少年,就转瞬即逝,无影无踪。
      可在此之后,中洲江湖上各大掌门名派对“幽冥四使”这四个字,皆是忌讳如深入骨,就像中洲武林史最大的耻辱般,恨不能永远抹掉不为后世所知。
      可见这幽冥四使这四个字,给整个天下带来了多大的震撼恐惧。
      而今晚在前往华国京都的必经之路上,二十三年不曾离开北岭魔都幽冥的幽冥四使,却在通往戚安县落脚的枫山脚下,被一位身穿雪青色长衫、相貌普通却仪态洒脱的少年给生生堵住了去路。
      别问他们为何知道此少年是专程来阻堵他们四人的?
      因为在这少年身后插在地上的一根高若五丈的大旗杆上,白底红字地清清楚楚写着若铜盘般大小的八个字,“幽冥四使,死生皆与此地。”
      “这位小哥儿,你这口气倒是不小啊?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派你而来,但是在下希望你还是马上离去的好。” 幽冥四使中向来脾气最好的烛炬,笑眯眯地隔着头上的黑纱,看着眼前这位平庸长相,却身姿卓越的少年轻道。
      “烛炬,与他说什么废话!”还不等对面那位少年说话,幽冥四使中的管骞先踏上一步,怒骂吼道,“小畜生,在爷我没有亮刀之前,赶紧滚!”
      听到喝骂声的对面少年,表情先是惊恐惶怕模样,转眸就是个挑眉吐舌的嫌弃之色,眸光扫视了一圈幽冥四使,才慢悠悠道,“当年江湖讳莫如深幽冥四使,原来也不过是像四只黑乌鸦般鬼畜之态,是穿一样的墨衣黑袍,戴一样的黑色斗笠,拿一样的墨色长刀,真是难看至极。”
      “小畜生,本使撕了你的嘴。”管骞闻言瞬间暴怒,手中墨色长刀微微翻腕,就见一道寒光裹挟着狠厉杀意,直直向对面的少年脸上劈了过去。
      管骞这一刀出手,其他幽冥三使并没有任何举动,就好像他们心知管骞一定会出手杀人般,漠然等着那狂傲少年在管骞手起刀落间血溅当场。
      众人眼瞅着管骞的长刀迎面劈向对面少年,可电光火石的刹那,就听管骞突然惊恐尖利地哀叫一声,整个人向后被打飞十余尺开外,还不等他人有所反应,管骞就满脸是血,表情痛苦地咕噜一声便昏死过去。
      这须臾间的变化实在是太快,等其他幽冥三使真正反应过来,齐齐亮出长刀对准那位少年时,却看到那少年先身形懒散地微挑长眉,眸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审视数次后,方大马金刀地踏上前一步,慢悠悠吐出了句,让幽冥四使心惊胆寒、神情皆变的话来。
      “幽冥四使成名与百年前,隐匿北岭鬼域无人知晓其来历,二十余年前初入中洲便为江湖视为鬼魅,可我却是知道诸位底细的。今日我只想办成差事,不想杀人。所以现在就请你们其中唯一一位女子且是魔帝寒凛大护法的夜姬,直接与我对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清风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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