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风起紫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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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肃杀，阴风怒雨中柳叶飘摇。
封国阜城，楚召王皇宫内——
在封国皇太子楚暄的紫宸宫殿前，无数墨衣黑甲的侍卫在一名年约四十余岁的宫中太监带领下，压着十几名宫内的太监和宫娥跪在暴风雨中。
这些太监和宫娥皆是被人五花大绑捆得严实，让破布堵住了嘴巴在暴雨中神色惶恐、瑟瑟发抖，每个人脸上除了被雨水打湿的狼狈外，都是难以言表的无限绝望和惊惧。
他们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紫宸宫殿门，在那人眼中像他们这种卑微若蝼蚁般的性命，也许从那个人重新回到这金碧辉煌的紫宸宫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这种结局。
可是跪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却都仍希盼着绝望中可以有一丝光芒，必竟没有人愿意轻意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在紫宸宫大殿内与殿外狂风骤雨相比，则是温和煦若午后的暖阳，镂空烛台上袅袅香熏的味道，使大殿处处透着馨香柔意。
一位年约二十余岁，身袭用金缕丝绣的五龙戏宝珠图案明黄色莽袍，头顶戴紫玉金霞冠，脚蹬龙纹锦缎靴的少年，神色冷漠地看着手中一张写满密密麻麻人名的纸简，周身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把跪在大殿下的两名太监震慑得紧摒呼吸、冷汗直流。
“东阁——”这位华贵少年缓缓抬眸，扫向台阶下其中一位看上去年纪略小的太监，冷声道。
“奴才在。”名为东柳的太监颤声恭道。
“孤已经十二年不曾回到这里，怎也没想到在孤的宫中，这些年竟然多出这么多细作和暗谍，看来后宫那些妃嫔、朝内的大臣以及北华、南襄和东燕三国的谍者也太看得起孤的紫宸宫了。”
“是奴才失职该死，请太子殿下降罪。” 东柳颤抖的身形跪得越发恭谨，紧贴在地上的前额冷汗，已然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浸出一小滩水渍。
少年把手中纸简摔手扔向这名叫东阁的小太监，“你自己看看这上面的人名，就连我封国那位自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富贾”的柳时元老头子，都能在紫宸宫安插个暗谍进来，看来孤的宫殿比城中十字巷口的花街都热闹。”
“是奴才罪该万死，请太子殿下饶命！” 太监东阁似不惜力气的“嘭嘭嘭”地使劲以头叩首，语声越发惶惶不安。
被尊为皇太子的少年闭着眼睛冷哼一声，随意淡道：“拉下去砍了。”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
一阵阵嘶心裂肺的呼喊声渐行渐远，而另一位跪着的太监则被吓得身子猛地一歪，直接吓昏了过去。
“来人，把这个奴才也拉出去，与外面那些人一起杖毙。”皇太子对着隐在暗处的墨衣黑甲之人，敛眉慵懒道，“记得把这些人死后尸体，都扔回到他们各自主子那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派人来孤的紫宸宫作暗谍？孤倒要看看这世间有多少人想与孤作对。”
“属下遵旨。”
紫宸宫大殿内仍旧温暖如春，烟香袭人。
大殿外寒风狂雨中，凄厉的痛呼声、绝望的喊叫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血水和暴雨混合搅绞在一起，刑杖下血肉翻飞、哀嚎嘶喊，让人感觉这大殿外犹如人间炼狱让人毛骨悚然，似乎连带着让这整个楚召王皇城内，都浸染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血意。
这一刻也许所有皇城后宫的人，从正在皇位的楚召王到各宫妃嫔，都内心生出几分恐惧。
在这场暴风骤雨中，几天前那位传说中十余年不曾回到皇宫中，神秘且歹毒心狠、杀人如草芥的封国皇太子楚暄，这一夜真真正正地告诉所有人，他已经重新回到了这皇城之内。
而此时的皇太子楚暄却望着窗外的雨幕，表情平静地将手中一把价值连城的名贵古玉拆扇信手扔出窗外。
无论愿不愿意，有很多事皆由不得自己。
无论希不希望，身份名利皆命定难逃离。
皇太子楚暄眸中暗流潮涌，难辨色泽，因为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再次踏进这封国紫宸宫殿内伊始，此世间便再没有了玉剑山庄那位爱酒爱钱爱美人，潇洒随性、不羁狂放的“三叔公”雪千寻这人。
有的只是将在封国重新掀起血雨腥风，使天下再覆雨翻云的封国皇太子——楚暄。
半个月后，华国青云山梵音寺——
最近日子许是萧宁泽近三年来过的最为快乐时光，而今他每日想和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陪大哥哄大哥开心。二是哄大哥陪大哥开心。
除了这两件事外，好像天下间已经没有什么事与他萧宁泽有关了。
此时此刻的萧宁泽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张年岁久远到已经分辨不出时间的古老绢布画轴，跟着神色明显兴趣缺缺的崔少商，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
“少商，你看这张图的南海之地，它所标注的这几座岛屿或许就是上古传说中鲛人所居之地。”萧宁泽用指尖圈点了几下画轴之南一个位置，眸中隐含几分兴奋之色，笑对崔少商轻道，“传说中鲛人可以制出入水不湿之龙绡，且滴泪成珠，它们鲛人油可制作成世间不灭之长明灯，赶明儿有时间我们与大哥一起去南海这几座岛上找寻一下，或许还能捕捉到几个鲛人回来。”
“泽少想去南海旅玩和去南海诸岛捉鲛人，少商都无异议。”崔少商瞅了眼萧宁泽挑眉低语，“可是泽少想去捉鲛人回来，是不是又为了大少爷？传说南海鲛人善于纺织，您是想让鲛人织出的龙绡混加入魑魅魔族的魑妖丝，制成上古传说中的玄龙魅银甲吧。”
萧宁泽闻言哈哈大笑，狠拍了一下崔少商的肩膀，“知我者少商也。你也知道我大哥当年坠下断天崖这事一直是我心病，如果我真能制成上古传说中的只有天界圣物——天雷水浸皆不破不湿、冥火利刃皆不毁不裂的玄龙魅银甲，那我大哥以后再上战场征战岂不是多了许多胜算。”
崔少商挑眉抚额，语声微有些无奈之意，“我说主子，您前两日刚把平日里您都舍不得经常穿的断刃软丝甲，连哄带骗地送给大少爷当贴身软衬穿，您还折腾什么？断刃软丝甲已经算是世上少有的刀剑不入、水火难破的无价之宝了，从朝堂到江湖，从皇帝到凡夫多少人求而不得，我们能拥有此物已是万幸。您穿着它躲过了多少次生死劫难，您还怕断刃软丝甲保护不了大少爷？”
“断刃软丝甲好是好，但它不过是个坎肩式的宝物。如果我真能得到鲛人龙绡和魑魅魔族的魑妖丝，那制出一套从头到脚的玄龙魅银甲，岂不是比断刃软丝甲更妙。”
“可是别说鲛人龙绡，就算是魑妖丝那也是上古传说中魑魅魔族的幽冥神物，我们上哪里找去？”
“当初我在临川城内命悬一线之际，你不也是在北方荒隐石湖中找到了上古异兽“横公鱼”？所以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那时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去那种不可知之地以性命相搏？自古找寻上古异兽之路万分凶险，我那次能活着回来都算是命大。”崔少商听罢暗翻白眼。
崔少商心中暗想，‘更何况自己是诸天阁上天人皇族的血脉，能是尘世凡人可比拟的？如果不是因为主子你，就算杀了自己，自己也不会去那种险恶之地找苦吃。’
“所以此世间的上古异兽或圣物，只要你用心去找总会寻到。”萧宁泽懒理崔少商气极败坏的神色，眸中依是想得到玄龙魅银甲炽热光芒。
这天下只要是他萧宁泽想用心得到的东西，便是攻千阻克万难也终要拥有。
而望着萧宁泽一双墨玉般的明眸内浓烈若火的烁亮之光，崔少商却是深深长叹一声，无奈痛苦地抚额扒在桌上。
这世上只有和大少爷萧宁瑞能牵扯上一丝半点关联之事，他家主子萧宁泽都跟吃了毒药一般疯癫如狂。
就在崔少商思考怎么打消萧宁泽这种疯狂念头时，突然有人大力地推开房门，一位青衫玉立、神色冷逸的中年男子已经走进房里。
还不等萧宁泽和崔少商说话，紧跟着中年男子进来的一名黑衣少年直接跪地恭道，“起禀主子，属下已经告诉他您不见客了，可是他却硬闯进来，属下们因为有崔公子之令不便……是属下失职，请主子降罪。”
崔少商表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来人，又偷瞄了眼神色瞬间冷漠的萧宁泽，微一挥手示意跪在地上的黑衣少年离去，自己也接下萧宁泽手中的绢布画轴，冲着忽然闯进来的中年男子深施一揖，自行离开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你来我院里干甚？”萧宁泽见崔少商离去，方冷冷对来人道，“我大哥今早被玄智那老秃驴叫去说有要事相商，并不在我这里，你可以走了。”
“混帐，玄智大师一代国师名僧，岂荣你胡乱称呼？况且玄智大师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中年男子本就看着萧宁泽脸上深深的厌倦和疏离之色暗自生气，听到萧宁泽如此叫玄智大师更加恼怒。
“不想听就别来我房里，你本就看我不顺眼，何必来我这里找晦气。”
萧宁泽冷眼扫了下近前这位身形挺拔、气势威仪的中年男子，看到他神情又因为自己的话莫名黑了几分，心情却突然好了些许。
“有你这么目无尊长跟自己父亲说话的吗？”中年男子咬牙忍着想对着萧宁泽挥出一巴掌的冲动，怒叫。
“有你这看自己儿子事事不顺意的父亲吗？”萧宁泽抬颌仰头直直对上中年男子的目光，神情丝毫不让，“萧峰，小爷我如今能让你还站在这里说话，没有送你数把浸了巨毒的银针，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你——”萧峰如今的脸色，黑若墨炭。
“我怎么？别以为我日日跟大哥去你房里请安是怕了你？我只是不想让大哥为难罢了。”
“所以我让人传话要你去我院里商议要事，你根本就不理会。”
“我与你有何事要说？前些时日你与慕容青合不是已经商定好协议了吗？你身为父亲和萧家主帅怎么与人筹谋是你的事，混这么多年官场和江湖，华国战神自然有办法克制慕容青合。至于姓慕容的搞不搞小动作报复你，与我萧宁泽何干？”
“慕容青合的事这自会处理，可是你近几日没有收到其他消息吗？”萧峰暗自忍着一口气，望着自己儿子寒道，“前日我收到暗谍的消息，南方襄国可能有重要的人混入我华国京都之中，必是要意图不轨。而且西方封国在我封华两国边境之地派兵扎营，怕是要起刀兵。最主要的事——”
萧峰眸色幽深地盯着萧宁泽，语意低沉，“最主要的事却是与你这些年走动最为频繁的那位玉剑山庄内，被江湖人称叫“三叔公”雪千寻的少年，竟突然成了西方封国楚召王多年前失踪的楚国皇太子楚暄？这件事你可知道？”
萧宁泽从桌前站起身子，走到床榻前既让自己离萧峰远了点，又给自己找了个舒服坐姿半倚在榻上，方才开口，“我当然知道，前两日他让人把我派去他封国紫宸宫作暗谍的宫娥尸体送了回来，还另送了我把已经破碎数处的古玉折扇，怕是我相处多年的‘知交好友’雪千寻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真正的楚国皇太子楚暄这一身份。”
萧峰一愣方晓，对着萧宁泽神色若有所思，“你一开始就知道雪千寻是楚国皇太子楚暄？”
“那又怎样？”萧宁泽耸肩冷笑，不以为意的微抿薄唇，“这世间有几人只有一个身份？他是雪千寻也好，楚国皇太子楚暄也罢，我们相交这么多年他至少没有真正害过我一次，我与他只是由最开始的相互利用到最后的惺惺相惜罢了，虽终不能算上真正的朋友，至少不会性命攸关之时背后捅刀。”
“不过这些怕都是从前了，如今成为了楚国皇太子的楚暄，已经会不会成为最想要我命之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世上雪化千寻难遇，暄辉百劫友尽。谁又能真正算得准以后之事！”
“我这天之煞星的命还真苦。不过半月时日，就失去了一位可以谈笑拚酒的知心之人。”萧宁泽说到此处，半敛长睫语声有了些落寞之意，不过转瞬看向萧峰时，眼中便是看尽人情淡凉之态，“萧尚书非要找我商议要事，不就是想亲耳听到我说一些话：比如我这个让你厌烦痛恨无比的无耻儿子，而且目无王法、杀人如麻的天之煞星，有没有为了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曾向雪千寻出卖你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华国利益和你们萧家？”
“我现在就可以大大方方告诉你：所有你萧峰认为的卑鄙无耻卖国求荣，与人所弃为财杀人的事，我萧宁泽为了自己的目的和利益——全都做过。”
“这个答案，萧尚书可还满意？”
作者有话说第71章 风起紫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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