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晴曦（清穿）》梧双

13、转折

　　话音落下，于是我呆住了。
　　望着四爷的幽深而仿佛若有期待的眼神，我忽然有种不可思议，想要疯狂大笑的感觉。
　　这算什么——老天赐予我改变命运的机会吗？
　　别开玩笑了！
　　于是我垂下眸子，有意避开对方注视的目光，可嘴角边却不可抑止的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四爷，您这是……在寻奴婢开心吗？”
　　下巴狠狠被一只手掐住，强制着我抬首，与其对视。依旧是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饱含着太多我所理解不能的复杂感情。
　　“认真的回答我。”那声音听似冷静，仿佛在拼命压抑着什么，那般的冷静。
　　“噌”的一声自心头冒起的怒火，使得我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手一下挥过去，握住对方紧紧掐于我下巴上的那只手，使了吃奶的劲将其挪开，“你松开我！你松开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怎么会知道该怎么办！”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哭腔。
　　是啊，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这就是老天放在眼前，给予我改变命运的机会，那么我就应该抓住，索性狠狠拒绝了的才是。不用嫁给四爷，我就不会成为历史上的年氏，就不会背负那么沉重的命运，可是为什么，方才呆住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像是……在犹豫呢？
　　我在犹豫吗？我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我只是更看的清楚现实罢了。
　　因为，以我现在的身份，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
　　“晴曦！！”
　　四爷看着我情绪失控的样子，显然是有些愣住了。他立刻松开掐住我下巴的手，却用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双肩，让我冷静下来，随即便将我环入了怀中。
　　然后我的脑中有那么一瞬是空白的，甚至连反抗也忘记了。只是僵在那里，不知所措着。
　　“……晴曦，晴曦，”他的声音就近在耳边，连嗓音中的颤抖，都能听得那样的清晰，“对不起，晴曦，我并没有想要逼你……”
　　这样充满歉意而温柔的嗓音，令我恍然间，仿佛有所错觉——眼前的这个男子，真的是历史上那冷酷无情的雍亲王，未来的雍正皇帝吗？
　　“四爷……”我仿佛没有听见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意识模糊间，就自顾自的，将想说的话，都全部说了出来，“四爷，您这又是何苦呢……您为了您想要的那个位置，就需要年家势力的鼎力支持，而奴婢……奴婢虽是年家的二小姐，但也只是个女人，本来就无法为自己做主，您又是何苦让奴婢作出无用的选择呢……”
　　能感觉到怀抱中的臂力，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所以，四爷，”我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让头脑变得再冷静不过，只是缓缓道出，“您就别为难了奴婢，也为难了自己罢……”

　　然后，是一阵难受而压抑的沉默。四爷不说话，而我也没再说什么。因为，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而四爷，只是静静的拥着我，许久之后，恍然间听闻一声叹息……他忽然松开我，将我从地上小心的扶起来，无比温柔的替我拍去身上的尘土，再次将我轻轻拢进怀里。
　　“晴曦，我想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明白。”
　　我有些疑惑，便抬首。
　　四爷亦注视着我，眸中的目光是坚定而认真的。
　　“如果我娶你，只是为了年家的势力，那么早些年的时候，你的姐姐落曦就该作了我四王府里的侧福晋了，而我却执意等到了今天……晴曦，你可知为何？”
　　我只是不作声与他对望着，不知怎的，心里隐隐中竟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他平静的看着我的眼睛，仿佛想要看进更深更深的地方，“如果你不愿意，这个年家还有很多可以替代你的人，而我……”他顿了顿，就继续说了下去，“我既然已经等了你这三年的时间，就必然要得到我想要的，但却不想在你不情愿的情况下，晴曦，你明白么？”
　　我呆愣的望着他，一时间没懂他在说什么。
　　“四爷………”
　　“至于你爹那边，我会说明白的，”他轻轻的在他伸出右手，缓缓的抚上我的脸庞，无比轻柔的抚摸着，而我却浑身战栗着，不知在恐惧什么，“你终究都会成为我的女人，但现在还不行。”
　　“轰”的一声，我仿佛听见脑中炸了开来。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看着四爷唤来其它的奴婢，将我扶稳了。然后他松开了手，转过身，再次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就回过头，迈步离开……
　　“四爷…………”
　　即使有丫头搀扶着，我身子一软，也就那么跪了下去，就那么跪在原地，任凭任何人拉我起来，我都只是挣扎着挥开。然后眼睁睁，眼睁睁的看着四爷越走越远的背影，颤抖着伸出手，无力的向空气中抓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我是后悔了的……
　　可最终眼前一黑，身子向前一倾，昏了过去。

　　梦的尽头似乎出现了一道光，光的那头似乎有谁在呼唤着我，等待着我的到来，等我慢慢走进了，那轮廓渐渐扩大而清晰，才发现那是两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一男一女，男人拥有着挺拔的身姿，女孩拥有着胜过春光般灿烂的笑容……
　　“呐~听二哥说我以后会嫁给你，那是真的吗？”
　　“嗯，不过还要等你再长大一些，再漂亮一些……”
　　“那还要等多久呢？”
　　“嗯，这可说不定啊……”
　　…………
　　我猛地一睁眼，从梦中醒来，额头上全是虚汗。
　　我不管不顾的自床上爬起来，连鞋都忘记了穿，连衣服都忘记整理，就急急忙忙的往外冲，直觉告诉我再晚一步就仿佛要错失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可是很奇怪啊，我明明连自己要去哪里，要去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呯”的一声，门被打开，只见一人跨步进来，伸手将我拦住。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二哥。
　　“二哥，你别拦着我，让我出去，我要去找……”我使劲推着他，往外挤，可是二哥却执意推着我进屋，急的我简直满头大汗，在原地之跺脚。
　　“你还要去找谁！？”二哥一把将我拉回塌上，紧握着我的肩膀将我镇在位子上，“一切都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呆望着二哥，有如魔怔了一般，“你说……什么？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二哥皱着眉头，以着从来没有过的生气的表情，冷冷的，缓缓的道。
　　“春儿，她已经代替了你……”
　　“……春儿？”我瞪大眼，脑中却依旧迟钝着什么也没反应过来，“这跟春儿有什么关系？”
　　“她代替了你，晴曦……”二哥望着我，一字一顿道，“她会代替你，嫁给四爷……”
　　“嫁给……四爷……”我的神情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死死的拽住了对方的长袍，拼命摇着头不肯相信，“不可能的，二哥……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要知道春儿她只是个丫头而已，怎么有这个资格……”
　　二哥那仿佛毫无感情，那冰冷的声音，犹如审判者的声音，悬浮于我的上空
　　“四爷已经吩咐了下去，让管领耿德认她作了女儿……”
　　我死命的摇着头，拽着二哥的衣袖，“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这个年府里，可以代替你人要有多少，就有多少……”
　　是谁说过的话，犹如魔音一般，不断回绝于耳畔。
　　我终于不再发狂般的叫喊，也不再死死拽住对方不放。
　　我冷静了下来。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原来四爷……这就是你给我答案的回复么……
　　“管领……耿德……之女么……”嘴角边不自觉中勾起一丝冷笑，随后说出口的话仿佛不是从口中所出的一般，“春儿……你果然还是做到了……”
　　而二哥见我终于冷静了下来，就找了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久久的盯着我，最后只闻一声轻轻的叹息。
　　“诶……你们俩，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