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魂之你最特殊》弥图

4、换魂

　　顾北北做了一个噩梦，她独自站在悬崖边上，孤立无援。她想大喊，身体猛地一扎，所有景象化成一道刺眼的白光，以及浓烈的消毒药水味。

　　她头痛欲裂，接二连三的梦境真实得让人窒息，顾北北只觉得身体不像自己的，浑身不自在。

　　双眼紧紧盯住纯白的天花板一瞬不瞬。

　　死了吗？

　　“别看了，还没死。”

　　不耐烦的嗓音在耳侧沉沉响起。顾北北艰难别过脸，一个男人坐在椅上连眼角也不抬，只顾着手里在看的文件，深邃的眸子里是认真严肃。

　　“韩、殊？”顾北北轻轻动了动身体，舔了下干涸的唇好不容易才叫出微弱的一声。

　　两年前办婚宴的时候，顾北北见过韩殊一面，他也是瑞勤的合伙人之一。

　　他怎么在这里？顾北北一时愣住。

　　新接的案子有些棘手，委托人始终不肯坦白让韩殊格外烦躁。可再烦躁也不及此刻躺在病床上白着脸傻愣愣盯住他看的人来得让人躁郁。

　　韩殊不禁蹙起眉头，终于难得小角度抬起点眼角觑向某人：“不用这副模样看我，只是顺路而已。”

　　什么人顺路会顺来医院的……

　　“杜溪呢？”顾北北尴尬地眨眨眼收回视线，忽然想起车祸来的时候杜溪和她一块的。

　　“你还真搞笑。”他嘴里说着搞笑，那嘴角还是垮的。顾北北转眼看到他抬手按下床头的响铃，医生护士不消片刻赶到。

　　韩殊捏着鼻子从椅上坐起，他最讨厌医院的消毒药水味，如果不是受人所托他也不会过来。医生替醒来的顾北北做简单检查。

　　“只是轻微擦伤，不影响胎儿，再留院观察一个晚上明天就能出院了。”

　　胎儿？！顾北北觑了眼医生左胸上的名牌，姓陈的。

　　“什么胎儿？”她着急。

　　“就是你怀孕了。”把听筒放回医生袍的袋子里，陈医生终于正眼望向她，“胎儿两个月大，挺健康的。不过车祸前喝酒了吧？”陈医生视线扫过来，眼神像抽到学生没背书的老师一样，“妊娠期不能喝酒，对胎儿不好，以后多注意点。”

　　听着医生像背公式似的交代她注意事项，顾北北整个人懵了。她什么时候怀的孕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讲完电话的韩殊踩着医生离开病房的脚步从走廊回来，面无表情站在床头，随手捞起放在架子上的牌板，那字迹连草书也算不上他一个字也没看懂，翻了两翻才放回去。抬起头，病床上的人垂着头发愣。

　　韩殊抿抿唇。

　　“脑子撞傻了？”

　　没人理他，韩殊觉得无趣，正巧下个点约了人，他更不想多待，敲了敲床末的铁架，说不上心甘情愿地说，“好好休息。”

　　韩殊走了一个多小时，顾北北就呆了一个多小时，耳朵边全是陈医生说的话。

　　结婚的时候黄首凡说不想这么早要孩子，所以直到半年前两人在那方面一直做好防护措施。半年前黄首凡突然提起孩子，两人才开始有了打算，但这半年一直不见有起色，连黄母也着急，还说要带顾北北去医院检查。

　　一直怀不上的孩子，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顾北北真是想也没想过。

　　隔壁床的吴芳突然撩开挡隔的帘子探头过来递给她一串葡萄，口齿不清的，嘴里还嚼着其他零食：“要吃吗小姑娘？我请你吃。”

　　顾北北没有心情，比杂草还乱的思绪让她无所适从，她摇摇头婉拒吴芳的好意。

　　吴芳了然地“哦”了一声，倒是和顾北北聊了起来，下巴点了点门口，“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啊？挺俊的，就是冷了点，在这儿两个小时了，我跟他说话都不理人，光拿着堆纸在看，那些字密密麻麻的看得我眼都花了！”

　　顾北北还在烦孩子的事，也没认真听她讲话。吴芳只好讪讪然扯了把帘子准备缩回自己床上，回过神来的顾北北当机立断喊住了她：“吴姐，您有见过和我一块进来的女生吗？”

　　“哪个女生，我躺了一下午，就你一个被抬进来没见过其他人。”吴芳很热心，“是你朋友吗？怎么进来的？”

　　两人一块出的车祸，杜溪生死未卜，难得韩殊来了可他又走了。顾北北翻遍床头柜都找不着手机联络不上黄首凡，一急又扯到身上伤口，连喘口气都是在受罪。

　　顾北北好久没这么狼狈过，上一次出丑还是在高中的时候，坐她后面那个胖子把染料涂到她凳子上，她一个没注意坐上去弄到满江红，到放学的时候几乎成了全校的笑话。

　　吴芳最看不得人难受，连忙赶在顾北北掉泪之前抽两张纸巾给她，眉头都不自觉蹙起来，“丫头你没事吧？”

　　“大姐，您能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

　　吴芳格外热心，尤其看着顾北北那张没血色的脸，一股热血就冲上脑，想也没想掏出把自个儿手机递给她，“来，借你！”

　　B市两年了，顾北北除了黄首凡和杜溪就什么人都不认识，以前还没感觉，出了事才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真小。

　　于是顾北北只好硬着头皮再给黄首凡打去电话。

　　他的电话号码她早就刻在脑海里，拎过阿姨的老式诺基亚熟练地按下号码，响了半天黄首凡才接听，“喂？”

　　“是我，我出车祸了，你看……能不能过来一趟？”顾北北一直垂着头盯住白色的被单，左手早就死死揪着被单，短短一句话比她当年穿着全是染料的裤子走在校园里还让她难受。

　　“你是谁？”他声音微诧。

　　顾北北深呼吸再深呼吸才有勇气把对话继续下去，“我是顾北北。”

　　话筒那头突然异样的沉默，顾北北又叫了两声黄首凡的名字。

　　耳边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刚要开口，黄首凡的声音便顺住大气电波的“滋滋”声溜进她的耳里。

　　“杜溪，你是觉得这样子玩很过瘾是吧？”

　　吴芳那台老式诺基亚应该有很长一段使用历史，键盘都被按裂了，上头的数字都蒙了，连带收信号都一般般。顾北北听着黄首凡那伴着不间歇电流声的一字一句，整个人一怔一怔的抓不着调，她不懂黄首凡什么意思，始终坚持：“我是顾北北。”

　　“我真的很累，你别再生事了。”他的声音真的如他所说的，层层怠意都掩盖不住。可顾北北来不及解释，黄首凡已经迫不及待把电话单方面掐断。顾北北盯住小屏幕发出的亮光皱眉，吴芳关心她：“怎么了？”

　　手机屏幕转瞬变黑，小小的四方格里只映到尖尖的下颌。

　　只是她下巴什么时候变这么尖了？

　　吴芳看见顾北北捧住她的手机发呆，眨眼脸上流露出惊悚，差点把手机都扔到地上。吴芳觉得不对劲，想按铃叫人，顾北北却率先醒过来，第一时间扭过头凝住她：“吴姐，您有镜子吗？”吴芳觑见她眼里充满惊慌失措。

　　吴姐递给她镜子，可站立的小圆镜背面是老气的过气明星。

　　顾北北抖着手接过，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她颤巍巍掀开镜面慢慢对上脸，下巴、嘴唇、鼻子、眼睛……镜子里的那张脸孔她熟悉，可所有一切都对不上了，简直匪夷所思！

　　一场车祸，顾北北明明意识到自己是顾北北，可镜里的人却变成了杜溪！

　　——

　　病房是四人间的大病房，靠墙还摆着两张应急的空床。

　　天花板上一排白炽灯，照得人心里发堵发慌。

　　晕过去的顾北北醒过来的时候，巡房的护士给她调点滴。见她睁开眼，语气公事化和她说：“你手机我给你放回抽屉里了，等会检查一下吧。”

　　久久没听见回音，护士侧目扫了下，确认没事正要转身。顾北北蓦地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哑着声问：“我想问……和我一块车祸的女生怎么样了？”

　　护士愣了愣才反应到，“哦！你说顾北北，她运气没你好，车祸撞到脑袋出了血，手术完到现在还昏迷着，她先生正陪着她。”

　　听着自己名字在护士嘴里吐出，顾北北实在难以接受，本来死灰一样白的脸这下变得更白，死死咬着唇许久才憋出一句“谢谢”。

　　等护士走了，顾北北艰难地一个挺身坐直捞起挂在床尾的牌板，病人姓名的地方寥寥草草龙飞凤舞地只写着两个字——

　　“杜溪”

　　她拉开抽屉，护士说她的东西放在里面，苹果手机、职员证、钱包，可就是没一样东西属于她顾北北的。

　　顾北北不死心，吸口气端起吴芳借她的镜子，可镜里的面孔始终还是“杜溪”，以为做梦，掐了把脸颊，强烈的痛感随之而来。

　　竟然不是梦……

　　刚才好好的突然晕过去，这会醒过来又像着了魔似的折腾来折腾去，弄得正在吃零食看电视的吴芳不安心，“哎，你还好吧？”

　　话到嘴边，吴芳只见她蹬下床一支箭冲出病房，怎么叫都叫不住。

　　私人病房不难找，顾北北按医院指示牌坐电梯上了八楼，问了值班护士就找到“顾北北”住的那一间。

　　顾北北沿着门牌号很快找到，房门关着，她透过百叶帘的帘缝就能看见坐在病床边静静等待“顾北北”醒来的黄首凡。

　　他握着“顾北北”的手抵在自己的双唇间，担心懊恼全写在他紧锁的眉头上，一边轻抚“顾北北”眼睛，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此刻他的瞳眸里只有昏迷在病床上的“顾北北”，第一次作为旁观者的顾北北始终不敢相信这样的黄首凡竟然出轨有婚外情了。

　　——

　　顾北北挂了电话以后就再也没有打通过，再接到电话是从医院拿着杜溪手机打过来告知他出事了。赶到医院第一份让他签的就是病危通知书，吓得他连拿笔签字的手都颤得直发抖。

　　好不容易等到手术成功，她却一直没醒过来。医生说她颅内淤血已经通过手术清理干净，正常来说已经无碍，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要看她自身。

　　顾北北最紧张她的头发，要是醒来看见头发没了肯定抓狂。黄首凡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此刻的顾北北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睫毛在室内空调的凉风下不可察觉地轻轻扇动，仿佛下一秒就能醒过来一样，然后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就像两年前她做完阑尾炎手术醒过来看着他向她求婚时那个傻傻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和顾北北是异地恋，一个在B市，一个在C城。黄首凡从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顾北北之于他是特别的，让他连四个小时车程的距离也能克服，大半夜开着车千里迢迢跑去C城，就为了看她又惊又喜的笑脸。

　　黄首凡突然想起挂断前的那段对话，他后悔却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北北躺在病床上合着眼一动不动，像一潭死水般了无生气，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事。

　　余光微扬，意外觑见站在病房外的某人……

　　黄首凡走出病房，不忘轻轻带上门，扶着额几乎累得说不出话来：“我现在已经够烦了，其他事过点时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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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放假，这两天因为上班上习惯了，六点多就起来，真是好忧伤的故事！！！o(≧ o ≦)o
话说这文真冷，能施舍件小棉袄来穿穿吗？【潜台词：留一爪好么？看我精致的大眼睛(⊙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