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苏恭]梦醉牡丹》夏雨雪宜

2、二。

　　二。

　　百里屠苏在家里一直呆着，难免会觉得有些清冷。

　　屋院里，美人蕉正开得热烈。在阳光下盛开的美人蕉，总会让人感受到它强烈的存在意志。然而……百里屠苏却始终觉得，美人蕉的花，开得哀伤，伤得心痛，痛得彻骨。即便如此，百里屠苏也不舍将它移除。

　　闲来无事，百里屠苏决定去街上散散步。或许多看些人，就不会多想了罢。午后的街道人来人往，倒也显得颇为热闹。然而往来的人群中，再没有一人会为他驻足片刻。

　　街头街尾，没有一处是百里屠苏所熟悉的。这座城市生他养他，却再不是他所熟知的故乡。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历经太多的变革，早已面目全非。

　　路过一间花店，恍然闻到一种熟悉的幽香。

　　百里屠苏不自觉的停下脚步，退了两步抬起头看着这间古朴略显简陋的花店。透过玻璃刚好可以看到一个小姑娘在坐在其间，微笑着摆弄着花朵。

　　经常与美好的事物打交道的人，或许真的会因为被美好所包围而变得很美。这种美，不一定是样貌美，是一种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感觉。

　　小姑娘抬起了头，看到一个白发老人站在自己的店面前。她并没有放下手上拿着的一串钟铃般洁白的小花，微笑着走了出来。门一开，风吹风铃响得清脆。

　　小小的花儿悬垂若铃串，高贵精雅。带着那种淡淡的幽香，仿若流动的风。小姑娘笑着问，老先生是要买花儿吗？

　　百里屠苏恍然想起，那种淡淡的幽香为何而熟悉。蓦然间仿若置身与黑夜之中，寻不到一点光亮……

　　夜色的静谧总会带给人无尽的心安与莫名的诱惑。

　　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并肩走着，仿若路的尽头，会有一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屋子，在这昏黑的世界里，给归家的人心里留着一点希望，一点光亮。

　　晚风吹过，带着清淡的花香，拂过百里屠苏的脸颊，轻轻柔柔。

　　欧阳少恭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对着百里屠苏微笑着说，到了。

　　继而推开木门，木门后的院子里铺着青石小路，小路两边种着一些百里屠苏叫不上名字的白色小花。月光轻柔的洒在小小的洁白花朵之上，小小的花随风摇荡，淡淡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十分的可爱。

　　然而却又有种忧伤的感觉。

　　小路的另一头，一个老妇人站在青石台阶上，靠着门扉。见到欧阳少恭，蹒跚着迎了上来。

　　寂桐在屋里等我就可以了，夜里凉。欧阳少恭走了过去，站在寂桐身边，微微俯身说着体己的话，声音轻轻柔柔的，与满院的幽香，有些相似。

　　寂桐看到百里屠苏，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位是百里屠苏，今天刚认识的朋友。屠苏一起进屋吃一顿晚餐吧，就算是我为了答谢你送我回家。

　　欧阳少恭没等百里屠苏说话，便扶着寂桐往亮着灯的屋里走去。最终，百里屠苏是坐在了欧阳少恭家小屋里的圆桌旁。三菜一汤，全部是素的。

　　小屋没有关窗，院里的花香尽数飘了进来。百里屠苏忍不住问着，屋外……种的那些花是……？

　　欧阳少恭听了百里屠苏的问话，身体僵了一下，脸色也有些微变。百里屠苏已知问了不应该问的问题，却又不能收回之前的话，只能尴尬的不断往嘴里送白米饭。

　　寂桐的神色也有些哀伤，却夹了一些青菜放到百里屠苏的碗里，说道：百里先生慢些吃饭，你这种吃法对消化不好。院子里那些花，是少恭无事时种的君影草。

　　少恭喜欢君影草？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放下碗筷，站了起来，说着，不过是故人喜爱的花儿，院子里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上些东西，也可享半刻闲趣。

　　百里屠苏迅速将碗里的饭吃掉，放下碗筷。坐在一边的寂桐，依旧一口一口任务似的吃着饭。百里屠苏站了起来，说着：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听了百里屠苏这句话，寂桐抬起头看着他。昏暗的灯光下，寂桐灰白的头发映衬着她满是留刻下岁月痕迹的脸，显得异常苍老。寂桐疲惫的说着：百里先生并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况且君影草在此地却为少见，百里先生不清楚也是难免的。

　　寂桐见百里屠苏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百里先生是如何与少恭结识？

　　百里屠苏微微低下头，回答道：今天路过戏园，见许多人排队买戏票一时好奇，听了先生的一折戏……

　　寂桐突然打断百里屠苏的话，问道：你不介意少恭的身份？你从未听过戏子无情之类的话？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答：我不知道别人会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少恭不是无情之人。听他唱的闹殇，可以听出他心里的悲苦。

　　闹殇本就是一折满是离殇的戏，自然应满是悲苦。若是没有悲伤，就不是闹殇。

　　寂桐叹了口气，似在回忆着往事。

　　我有个小孙女，叫做巽芳，曾经和少恭关系很好。但是因为某些事，离开了……君影草曾经是她最喜欢的花。少恭是为了纪念她，在这个君影草很难存活的地方，种下了君影草。

　　寂桐简单说了几句，就不再理会百里屠苏。端起面前的碗，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百里屠苏走出了小屋，看到欧阳少恭正站在花丛之中，抬头望着月亮……

　　空留一个孤寂的背影，在满是幽香的院子里，刻上百里屠苏的心头。这个背影，似是在百里屠苏的梦里出现过一般，无声无息又无法忘却。

　　老先生？老先生你怎么了？花店的小姑娘见百里屠苏望着她手里的花儿发呆，出声问道。

　　百里屠苏回过神，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你手里的花儿，包给我一束。

　　小姑娘笑着点头，带着百里屠苏进了花店。热情的介绍着花店里陈列的各种鲜花，最后说道：铃兰花小小的不引人注意，味道也不够浓郁，一般是衬托其他花儿的。不过，铃兰的话语很好哦，她的花语是再回来的幸福。

　　再回来的……幸福？

　　百里屠苏捧着小姑娘为他扎好的花束，脑海里全是这一句话，有些好笑。他的幸福，如何能再回来？没了逛街兴致，百里屠苏直接回到了家里。在院子角大片的美人蕉下，将这束君影草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