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篇》弓日

5、第 5 章

　　上梁璠都郊外。
　　半月山庄——
　　圆月。

　　平时秋半月走路时是不会有声音的，可今天晚上他走得很急，衣摆、袖口、裤管在风的摩擦下扑哧扑哧地发着声响。这条路平时走来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可今天就像是走不完似的。

　　跟在他身后的石奎、石奈两兄弟一脸的不知所以，只知道今天庄里来了贵客，可究竟尊贵到什么程度竟让平时雷打不动的当家紧张成这样？
　　纳闷。
　　两兄弟对望一眼后各自绷紧的线条。
　　拐过回廊，不久便看到了守在望月居门口的二庄主秋拾芊。让他们吃惊地是在他旁边站了七、八名身高超过六尺的硕形大汉，个个胸腰虎背，威猛凶悍的样子。样貌倒是眼熟得紧，可就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么票厉害人物来着。
　　不只这些，远处人影幢幢，瞧这阵势，看来今天晚上的客人还不只这几个。直到他们兄弟俩被晾在外面，才刚领悟，原来站在门口这几个兄弟也和他们一样，还没够格进去的份。

　　望月居内，一双的灰绿的眼珠冻得比北极流冰还冰的迦罗，声音比平常还要低上两度，没有任何表情，瞪着站在三步开外远处的秋三当家——
　　“奕璃，你在王府多久了？怎么？居然还发生这种事，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被唤做奕璃的女子脸色土灰，低调解释说：“那日莩妃省亲，堂主又当面出言嘲讽。场面一时混乱，但幸好小彭王爷出手阻止，事态才不至于严重。”
　　“场面怎么混乱？” 迦罗追问，望了一眼帘子后面的影子后又看向一旁僵立的秋半月。
　　奕璃低头不语，或者说不敢吭声，可让秋半月急了半天，暗自捏了把汗。
　　“奕璃——”秋半月紧张地催促，不敢抬眼，紧皱着眉头与她对望一眼，声音干涩说，“厄——属下大意，不及掌握朱雀堂主行踪，如今又……”
　　“场面怎么个混乱法？”还没及秋半月说完，帘后焦躁的声音显出了不耐，“快说……”轻薇天喃喃地，帘后的身影又噫动一下。
　　迦罗冰绿的眼珠冷灰起来，寒脸凝了又凝。目光扫过始终不发一言的奕璃。
　　“她怎么样了，快说……”青薇天又低呓一声，突地掀开了垂帘，上前抓住奕璃的手，睁开了眼。眼眸的冷度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修养而蒙钝融化稍减。
　　“教主——” 奕璃早已被惊呆，慌忙地低头下跪，避开对方灼人的目光，声音颤抖地竞沙哑着。
　　青薇天目不转睛瞪了她一会，冷淡推开她，背过身，说： “恕你无罪，讲——”
　　忽然胸前猛烈一阵剧痛撕裂他的神经，手臂上的伤口渗出了血。闭上眼睛，记起她白着脸，毅然消失在他眼前的刹那——
　　* * * * * * * *

　　“不，不是这样——”
　　“这就是事实。”青薇天冷凝的脸孔放大了逼近到她眼前。“逃不了，永远离不开我。想想丫乌，想想柳随风，还有青雪，都是因为你——”
　　“胡说——和我无关，我不是朱雀——”
　　“你不是？那么你是谁？哦！廖舞吗？那是你吗？还是都快忘了自己灵魂归属的宿主？”
　　“我…我……”
　　“朱雀或是廖舞，都是一样的。只要回到这里，回到我身边来——”
　　“不……不……”她不断喃喃抗拒。

　　“廖姑娘，你醒醒！”秋奕璃摇了摇倚着卧塌沉睡的廖舞。她在睡梦中不断摇头呢喃，挣扎不停，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不是这样，我不是——”廖舞突然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你怎么了 ？” 秋奕璃担心地伸手俯向她额间，微微发烫，显示发了寒热。
　　廖舞不自在地后退，瞥了一眼窗外，天还没有暗下来。怔怔望着眼前人，看着看着，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这，是哪里？”
　　“廖姑娘……”秋奕璃哑口，不知如何回答。
　　过片刻，廖舞似乎是冷静了，忽然侧起身，“抱歉，我刚才做了噩梦。”洗把脸，就清醒了。举目四望，满眼都是自己不熟悉的陈设。
　　“厄——”廖舞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人，自己没有记错得话，她是叫秋奕璃，彭靖哲的夫人。在她的字典里没有“侍妾”这两个字，那是贬义的。夫人才是褒义词，尽管前面有可能冠上“第一”或“第二”。
　　“姑娘好像有点寒热，一会儿让厨房煮碗姜汤来喝了出身汗就好了。” 秋奕璃有些紧张，说话的口气显得急了些。
　　“不要，我没事。不知道怎么睡着了，没打扰你吧。” 廖舞道歉，随即想起了刚才的问题，“这，是哪里？”
　　秋奕璃略皱眉，说：“王爷刚离开。这里是王爷的书房。”
　　“啊！我——我刚才——”廖舞没有再继续，已经明白自己是从沁音阁被搬到这里的，心里有些恼怒，恼自己睡得像死猪。“不好意思，我，我得走了，能不能带我去我的房间？”
　　“姑娘还要回去？” 秋奕璃略问。廖舞没有回答，转而叹口气，反问：“难道呆在这里？”
　　“除非你想永远留下。”
　　说这句话时，秋奕璃脸上没表情，廖舞不禁起了一些寒颤，轻轻发抖起来。
　　“不想，对吧？” 秋奕璃瞄她一眼。“你没忘记他曾几乎要了你的命吗？” 秋奕璃顿了顿，又瞄了廖舞一眼。“你最好别心存不切实际的想法。”
　　廖舞苦笑一下，弄清楚秋奕璃的意思。她竟是怕她对彭靖哲心存不该的幻想！这妄想，或许会危害到她。
　　“王爷虽然冷酷无情且残忍狠毒，却是个英俊有魅力的男子。我能明白你被迷惑的——”
　　“你放心！”廖舞打断秋奕璃。“我不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站起来，不想再谈下去。

　　“那样最好。” 秋奕璃跟着站起来。“我的话如果让你觉得不愉快，我道歉，但是——”
　　“我明白。”廖舞很快接口，阻止秋奕璃再说下去。“我早晚会离开的。”
　　“不是早晚，就是今天。” 秋奕璃斩钉截铁地打断。
　　这回廖舞疑惑了，
　　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出乎意料外。

　　“五更时分，我在后花园假山处等你。”秋奕璃忽然压低声音，小心地在廖舞耳边关照。神情没有变，只有眼神悄悄地泄漏了些紧张不安。没有等廖舞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奕璃已经悄悄地退到了门边。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赫然是去而又返的彭靖哲。

　　“王爷万福。”秋奕璃躬身请安，退至门后，没有任何惊吓或者一星点的恐惧，想是刚才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而及时打住。这让廖舞大吃一惊，她可什么都没听见！也只是片刻的疑惑，在秋奕璃跨出房门时，最后回望她一眼，像是某种约定的执著。
　　秋奕璃离开后，彭靖哲挥退侍随，移步到软榻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碗汤药，敛着浓眉不放过廖舞脸上因低烧而扬起的病态红晕。她的体质孱弱，至今鼻尖还能隐隐闻见她身上散发的草药香气，就像那天的酒楼时初遇时一样。虽然气味淡了，但总还是让他心中莫名的隐痛。
　　“把药喝了。”
　　彭靖哲命令的口气让廖舞反感，低头看了一眼那碗乌黑的汤汁，胃里一阵翻腾。初来乍到的那三个月，她天天得喝下三大碗让人恶心的黑水，知觉地皱眉拒绝。
　　“ 这个——”嫌恶地看了一眼，光闻到气味心理就不舒畅，“我已经半年不喝药了，这个——很恶心诶！”
　　“恶心？”彭靖哲砰笑出声，“病了就得喝药，哪怕再恶心的。”不容丝毫拒绝的口气，跨前一步，将药碗凑到了她嘴下。
　　“一定要喝？”
　　“一定！”彭靖哲挑高眉，嘲弄地下令。
　　“就算哄小孩子喝药的话也要有条件的。”更何况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廖舞一脸兴味地开口，明显是不想白白吃亏的样子。
　　“说来听听？”
　　“我要赎回那只镯子。它对你没有意义。”观察了半天后，廖舞总算开出条件，对方没有拒绝的理由。一个女孩家的玩意儿，依彭靖哲的身份要多少有多少。
　　彭靖哲鼻下嗤出怒气，唇角例开细缝，迸出两字，“不行。”没有料到她还挂记着一件被自己当掉的物品，莫名地怒意席卷而来，察觉到对方同样不小的气焰，他深吸口气：“ 王府里的库房你可以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那镯子早已毁了。”还是没能发柔声调，听起来像挑衅，低头俯视着她，嘴角扯上残酷的笑意。
　　“什么？那可是我的东西！”廖舞老实不客气地抬高下颚与他对峙，心里隐隐楸着懊恼，仗着彭靖哲的客气，自己倒是先不客气起来，“毁了？毁了总也尸首吧！我也要拿回来！”
　　“一件废物，值得你如此紧张？”他从容不迫地从新将药碗端到她面前，斜睨着眼看她，这回眼里丝毫没有纵容的意思。“喝下去！”
　　廖舞不驯地对上他，而彭靖哲的突然的愠怒让她稍微迟疑了一下。药汁的味道让她反胃，单是观望便令她想呕吐出酸液，更不用说吞食了，记得从前丫乌总是为她备着酸梅解苦的，思及此，心里突然一阵委屈。可她无能卯上彭靖哲的权威，刻意和他唱反调的结果不用想都知道。
　　喉头咕哝了一下，她捧起瓷碗，眼珠子瞪著彭靖哲，手丝毫末停地将黑汁灌入嘴里，直到看见碗底才松开。
　　“谢谢。”廖舞鼻子里哼出两个字，眼光盯着彭靖哲始终端着瓷碗的手，像要在上面穿出窟窿般。她的动作突然，而更始料未及地是在顷刻间，腹内一股酸液反上她的喉间。还没来得及推开彭靖哲，胃里的苦汁全都吐了出来，身上仅存的精力在腹部呕空了之后跟着蒸发在发臭的空气中，她曲膝瘫软在地面。
　　“你——”
　　廖舞的强烈反应让彭靖哲措手不及，怒气没处爆发反而演变成一塌糊涂的歉疚。硬是压下心中猛然窜起的怜惜感。他无法适应当她展现出蔫弱的一面，他竟不可把持地想拥她入怀，甚至开口道歉也无所谓，只要她重新健康，在他眼前活蹦乱跳，甚至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吼叫……无所谓了，一切都已经不重要。
　　“看到了？你还想怎么样? ”廖舞抬起头，委屈地说着，忍着头昏站起，脸一阵红一阵白。
　　生气吗？非常。
　　她不是那种不顺意便轻易耍个性的人。就算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可是，彭靖哲实在，厄，太过分了一点。
　　彭靖哲扶她坐了下来。就这样，她表面无动，可心里挣扎得翻天覆地。心理一百变对自己说：这样是好的，才是成熟的态度，没必要三两句话就撕破脸。何况，对方还是个看惯乖顺女子，听惯奉承话的堂堂王爷。
　　空气就这样瞬间敏感的沉寂下来。
　　诚如廖舞想的，彭靖哲终究是高高在上。在这种气氛下，应该出口道歉的请求饶恕的她反而冷着一张脸，一副极其忍耐到即将爆发的样子。在他看来自己被吐了一身反而是应有的回馈，刚才心里的万般情愫到了嘴边却僵成了一贯的主子口气。

　　“良药苦口。”沉闷了半天彭靖哲吐出的竟然是这四个字，当然还没有完，有些话不用说得很清楚，只要对方明白了，听懂了，在下面的人照着话里的意思去做就对了，这就是做主子说话的逻辑。顿了一会儿，只听他从又启口，“ 等一下我会嘱咐大夫在药里加一味冰糖。”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得不喝就是了，因为是彭靖哲的意思，就这么直接，排斥要不得，抵抗更是不要命。
　　“你——你是不是一定要看我吐死了才罢休？”廖舞的脸都绿了，撇歪了嘴还能怎样？这里是没有民主的，闹革命的下场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廖舞没摆骨气地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要回去了，让人把药送来吧！ 再弄脏了你的书房，我可过意不去。”
　　埋怨的口气，有着女孩家的嗔怒，根本听不见任何抵抗的意思。
　　彭靖哲笑看着她说道，“ 留下一起吃晚饭。”
　　廖舞下意识摇摇头，退一步说：“我怕等一下吐在餐桌上，扰了你的胃口。”
　　这次的口气是嘲讽的，彭靖哲没听错。廖舞走到门口，打开门；他反身追上，伸手挡在门上，将门推了回去，两手包抄，环伺在她身后，将她包围。
　　“我有让你退下吗？”
　　“啊？！”廖舞被质问阻挡得一愕，顿了两秒才苦笑说：“没有。我能走了吗？”她乖巧地补上一句。
　　彭靖哲仍挡住门口，审视着她，象是在估量她的话里的虔诚度。
　　那只是一会儿时间，但被他两臂包抄在胸围中的廖舞，像被逼迫到死角的猎物，左右冲不开，被围困在小小的空间里，呼吸都不顺畅，极度不舒服。
　　“彭靖哲……喔，王爷，”她指指门，连转身都很困难。“我只是要出去而已。请你让一让，我好出去。”这么近的距离让她尴尬，加上门外站的丫鬟侍卫少说也有四、五人，她可不指望纸糊的门窗有什么隔音功能。
　　像是洞悉她的心思，彭靖哲动也不动，说：“他们都看不到、听不见。这里就只有你和我而已。”
　　他这么说也许没什么用意，但廖舞听在耳里，却难免多了心，格外的不舒服，重重皱眉。
　　“没有其它的事的话——”说到这里，她蓦然僵住。彭靖哲的双手竟揽在她腰上，虽然没加任何力道，但存在感强烈地迫人。
　　“你在做……什么……”她想推开那手。
　　腰际的力量一紧！彭靖哲双手突然用力，环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吹气。
　　“这是最后一次，我的话不会再重复说两遍，留下来陪我用饭。另外，别说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对那些“麻雀变凤凰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你例外。”这就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就记住了廖舞这个名字
　　的原因，尤其知道那天莫名其妙的情绪由来，他是在嫉妒，嫉妒她直呼竞荛的名讳而不是他的。“这里是王府，你以为竞玉和大夫人那边为什么这几天没有动静？”是因为他一直护着她，否则她更本会是众矢之的，哪有每天悠闲嗑书的日子？
　　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廖舞每一句听得清楚非常，尤其是最后那些，更是警告的意思。这些话，彭靖哲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的，她简直不舒服极了。但她的表情好像在听笑话，说：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她指着他搂抱住她的手。“因为王爷对我垂青，我就该受宠若惊，等你腻了，再随便赏我一笔钱什么的，打发我走人，是不是？”廖舞的话说得尖酸刻薄，彭靖哲反倒笑了，松开了手。
　　“没想到你想得那么远。”就连结果也算了出来——她会被抛弃。
　　哪有女子会这样！
　　这倒也是，彭靖哲不作声，他不能保证自己的痴迷会持续多久。一年? 两年？
　　这是游戏的惯例，男为色欲，女为宠威，这之间，根本没什么真情真意，莫说有什么可歌可泣的不朽，就连单纯传宗接代的神圣也谈不上。
　　廖舞轻哼一声，伸手去开门。彭靖哲动作快，抓住她的手，说：“等等！”
　　他将她拉到书案前，把丢在上头的一个锦盒塞给她。“哪，这个拿回去。”
　　廖舞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皱眉说：“什么意思？”刚才死活不给她，现在又慷慨起来了。廖舞一脸狐疑，怀疑她看到的。
　　她怀疑是正常的。彭靖哲的意思好像……呃，似乎……
　　果然，彭靖哲勾勾嘴角，说：“怎么，现在又不想要了？”
　　“可是，呃，你怎么突然——我——”还是教人无法相信。廖舞吞吐半天，最后叹口气，还是那句疑问。“你不可能那么好心。”她盯着彭靖哲，眼神警戒起来。
　　彭靖哲不愠反笑。“我不相信除了这镯子，整个王府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下意识退一步。原来彭靖哲也只是个贪色图欲的平庸男子罢了！因着人性的愚蠢与软弱让他们图霸了天下，使得他得以为所欲为，称心蹂躏天下艳丽。
　　而富贵荣华、娇爱专宠对她而言根本没什么意义？
　　彭靖哲看错她了，或者也许在他的概念里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权势来衡量，她虽不屑于此，可也要欲迎还拒一番，“你认为我会答应用自己来换？”
　　“如是是，对你来说，那也很划得来。”彭靖哲像在谈生意一样，表情和口吻平铺直叙。
　　抿抿嘴，抿出一抹笑，耐人寻味继续：“你很聪明。知道权衡轻重，也知道，你手上用来交易的筹码同样也是我赐给你的。”
　　他说的没错，她不可能不妥协，至少是现在，口头上的。
　　当然她也会有一些正当的要求——
　　比如说，行动自由，
　　等等……

　　一吨晚饭下来，吃得比死还难过。
　　他冷着一张扑克脸，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如果要贴切一点形容的话，彭靖哲就像从壁画里跳出来般，从她脑里模糊平面的存在突变得非常清晰，原本只是一个轮廓印象，而如今他的一举一动和说话都突现他的存在。
　　可想而知，气氛尴尬极了。还好，旁边还有服侍的丫环，当然还有那天晚上见她如见鬼般的卓尔。若不是知道彭靖哲没有不正常的嗜好，很容易会将卓尔想成被豢养的燮童。
　　她竟量不去注意对面坐着的人，看见眼前有吃的，就伸手动筷——
　　卓尔“啪”地拍开她的筷子，瞪眼说：“没规矩！你筷子碰过的食物，王爷还能用吗？”不友善地别了廖舞一眼，拿起小碟子将菜分装到她面前。同样，每一道菜都由他分食给廖舞，竟比吃西餐还讲究。
　　廖舞笃着嘴，食着自己的小份，而菜越上越多，不夹几筷子又会招来卓尔的白眼。当中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他想到就训，完全不管场合。
　　“你，你怎么能用手拿？”卓尔一脸诧唪地看着廖舞手里的鸡翅，嫌恶的表情立马不客气地摆在脸上。
　　廖舞大翻白眼，“鸡翅啊！不用手拿着啃还能怎么吃！”她一脸悻悻的，张大嘴巴吞了啃了一大口，眼一抬，碰上了彭靖哲的目光。
　　彭靖哲用手指指嘴边，她不明白他的用意，还在觉得疑惑，彭靖哲已经微微探身倾向她，伸出手，手指在她嘴边轻轻刮了一下，擦掉沾在她唇边的酱汁，送进他自己的嘴里。
　　廖舞猛一震，全身僵硬住，无法控制地瞪直了眼瞧着彭靖哲。
　　卓尔也看见了，不用想，在场的所有的眼睛都看见了。当然，都装成没看见的样子。
　　彭靖哲一副若无其事，只听卓尔正在说：
　　“只要廖姑娘喜欢就好。”说话前后态度判若两人，简直是墙头草的典范。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廖舞猛地一怔，连忙应了一声。
　　“啊! 嗯。”赶忙把目光移开，看着手里的鸡翅，突然没了胃口。

　　轰轰的，空气已经爆开，海啸兼地震。
　　明天在王府相信能炸开一朵大蘑菇。

　　明天——
　　可是在明天之前，还有今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