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今乐

57、第五十七章 宿命

　　立德见此，急忙上前，挡在父亲和弟弟之间，“爸，我送你和妈去宾馆休息吧，这里先让大姑和小叔他们照应着。”

　　温成书转头看向病床边的温成诗，欲言又止。罗晴也在旁催促，温成书就再没说话。

　　一家人刚走出病房门口，迎面却见到了与万如意一起前来的欧阳，万如意戴着太阳镜，遮住了早已哭肿的眼睛。

　　她见到温成书一家，连忙快步上前，颤声问候，“大伯，大娘，你们来了。”

　　温成书点头道，“如意，这几日辛苦你了。”

　　万如意摘下眼睛，再次拭泪，“立言之前一直瞒着我，我也不知道他病得这么严重。”

　　站在万如意身后的欧阳，神情复杂，他真的不想再面对温家任何人。

　　这几日来，他四处寻找温柔的下落，但一无所获。他去找过立言，但对方避而不见。无奈之下，欧阳只能去找简茹，苦苦哀求之下，简茹终于默认温柔是与立言在一起。

　　当他心急如焚地赶到简政与立言的签字现场时，却目睹了立言昏迷不醒的情景。

　　欧阳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把立言送来了医院，随后通知万如意和温成易等人前来照顾。

　　如果温柔真与立言在一起，那么立言出事，温柔一定会出现，可她没有。

　　这一切都不符合常规，包括如意的表现。她表面上很关心立言，实际上每天在医院停留的时间都很短。换句话说，她对立言的病情根本不在意，反而是终日留在欧阳身边，寸步不离。

　　欧阳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但他只想找到温柔。无论温柔的选择是什么，他都希望她安然无恙。

　　温成书与万如意说过话后，率先走到欧阳身前，“还没有温柔的消息吗？”

　　欧阳也没想到温成书如此直接，他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温成书嘴角紧抿，他心内挣扎许久，终是伸手轻拍欧阳的肩膀，“我们一起找，总能找得到。”

　　欧阳深感意外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立功。他站在病房门口，神情专注，一味盯着病床上的立言看。

　　待温成书等人走远后，欧阳方才快步走到立功身前，他想也没想，一把挣过立功的肩膀，径直将立功推到了对面的墙上。

　　立功受到欧阳的突然袭击，不免吃了一惊，可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是欧阳时，唇角再次浮起了一丝冷笑。

　　“温柔在哪儿？”

　　“我不知道！”

　　欧阳情绪激动地挣住立功的衣领，立功却毫不在意。

　　“立功，我知道你和立言早就开始联手，但不能把小柔当复仇的筹码！你要想小柔安全，就告诉我她在哪儿？”

　　欧阳眼睛血红地摇晃着立功，立功却看向了站在欧阳身后的万如意，她冷若冰霜地注视着他们，嘴角微翘，即使戴着太阳镜，也掩饰不住眼中的嘲讽之意。

　　“欧阳，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立功意味深长地说完，猛一用力，推开了欧阳。

　　欧阳后退数步，一脸惊愕之情。

　　万如意急忙上前扶住了欧阳，“欧阳，你还好吧？”

　　立功整理了一下衣领，笑着对万如意说道，“弟妹，你也够惨，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万如意抬起头，冷笑着答道，“彼此彼此，你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立功没再说话，他转身大步流星走远。

　　欧阳望着他的背影，左手不由自主地放进了西装口袋里。

　　万如意见立功走远，方才看向欧阳，“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欧阳失魂落魄地点头，待万如意走进病房后，他马上收敛心神，快步走进了楼梯间，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把立功放在他口袋中的纸条拿了出来。

　　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却令欧阳心中大乱——“认祖归宗”。

　　欧阳将纸条撕碎时，也听到了走廊中传来的异声。他转过身，只见简茹与温成诗争执不休，就快厮打在一起。欧阳见状，立刻推门走了出来。

　　温成易和温成乐此刻已将二人分开，简茹泪流满面，仍在哭诉，“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这辈子只有小柔，她要出了事，我也没法活！”

　　温成诗不顾温成易的阻拦，又狠啐了简茹一口，“你们母女，一对害人精！你害死了成礼还不够，还让你女儿毁了立言和立功，你有什么脸面来质问立言？我巴不得她赶紧死掉，再也别来祸害我们温家！”

　　简茹闻言，脸色都变了，她情绪激动地喊道，“温成诗，你也是当妈的人，何苦这么为难我？”

　　一旁的温成易与温成乐听了，均是心中大骇，而挣住简茹的温成乐，声音都微微发颤，“二嫂，你别说了，快走吧！”

　　简茹疯狂摇头，“立言答应过我的，他答应我只要让小柔出来见他，他就带小柔远走高飞。他亲口说的，为什么不作数？他想报复，想复仇，尽管冲着我来，何苦为难我女儿？”

　　简茹说完，已是泣不成声，温成诗听到她口中所言，亦是心中一凛，但仍旧咄咄逼人，“简茹，你少血口喷人！立言早选了如意，他怎么会带温柔远走高飞？”

　　简茹下意识地看向了冷眼旁观的万如意，对方冰冷的目光刺得她心中发寒，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就在此时，欧阳上前搀住了摇摇欲坠的简茹，“简姨，你先和我一起走吧。”

　　欧阳说罢，全然不顾大惊失色的温成诗，扶着简茹一步一步挣脱了对方的视线。

　　走出医院大门后，面色惨白的简茹才恢复正常反应，她抬头看向欧阳，眼中饱含歉意，“欧阳，是我对不起你和小柔。我不该……”未等说完，她又开始啜泣。

　　欧阳摇头道，“简姨，你不要太过自责。我只想问你，立言怎会让你联系小柔？”

　　简茹闻言，神色不安，可事到如今，掩饰又有何用，“其实，不是立言让我联系小柔。”

　　“简姨，你说什么？”欧阳难以置信地看着简茹，他心中又气又急，但绝不能在此时发作。

　　“欧阳，小柔的爸爸，也就是简政，他……不是一个好人。”简茹越说声音越低，因为哪怕是提到简政的名字，都令她不寒而栗。

　　“他觊觎温氏多年，早就按捺不住。他想以小柔的安全换取立言的屈服，我就提前联系了立言，我想让他们解开误会，也是那个误会，让他们这么多年都不得解脱……”简茹断断续续地说完，目光迷离，她不知该怎样对欧阳诉说真相。

　　一直以来，她都对饱受委屈的女儿充满了愧疚，所以才会兵行险招，把赌注都押在立言对温柔的感情上，到头来却连女儿的安全都保证不了，真是悔不当初。

　　但也是这多年来的压抑隐忍，令她难以面对残酷的真相，始终在麻木自己，直到温柔下落不明，才从自己编织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简姨，到底是什么误会？”未等欧阳说完，简茹已从手包中掏出了一个发黄的笔记本。

　　那封面上的红叶，欧阳并不陌生，这个笔记曾经拿在立功的手里，也是他把它狠狠摔在了欧阳和温柔面前，它又是怎么到了简茹手中？

　　“简姨，这是小柔的笔记，您怎么拿到的？”欧阳的询问，令简茹苦笑不止。

　　她颤抖着翻开了笔记，上面的数字，每一笔都刻在了她的心上。

　　“小柔从小就懂事，她最爱的人，就是我。我却没有给她应有的母爱和保护，反而是她拼命维护我，我欠她的，太多了。”

　　欧阳不由自主地从简茹手中接过了笔记，耳边再次响起了温柔当日对立功所说的话，“这上面的数字，代表钱。”

　　到底是多少钱？凭借对数字天生的敏感，欧阳很快算出了总数，数十万，这在十年前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可这笔巨款到底来自哪里？难道是面前的简茹？

　　欧阳怀揣满腹疑问时，简茹也终于忆起了往事，她想彻底遗忘的往事。

　　简茹二十岁就嫁给了简政，他们在一家医院工作，他是医生，她是护士，郎才女貌，令人艳羡。

　　彼时的她，新婚燕尔，对生活充满了希望，饶是工作再劳累、生活再清苦，也总是抱着一腔无知的热忱，直到她遇到了温成礼。

　　或许那就是宿命，那个静谧的雨夜，她正巧在产科值夜班，他站在婴儿房外，手扶着玻璃窗，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哭闹不止的男婴看。

　　“对不起，这么晚了，不能看孩子。”她站在他身后，轻声强调。

　　他听到她的柔美声音，缓缓转过头来，那英俊非凡的面容一下撞进了她眼里，此生再不能忘。

　　“简护士？”他低头看到了她胸前的铭牌，神情严肃地询问。

　　她不由自主地点头，他身上有种魔力，令她无法拒绝。

　　“我……只想抱抱他，可以吗？”

　　“你是孩子的父亲？”她心内生疑，但也有隐隐的失落。

　　“我不是，我是他叔叔。”温成礼说完，再次望向了无知可爱的婴儿，他已经不哭了，反而对着站在窗外的两人，绽放出了最恬静的笑容。

　　三十八床，欧阳。她早对孩子的编号和姓名熟记于心，而且这个孩子的名字很特别，不是复姓欧阳，而是姓欧名阳。

　　“您贵姓？”

　　“欧。”他答得干脆，完全不容置疑。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就这一会儿。”

　　他看向她，郑重其事，此生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毫不犹豫地骗了她——

　　“我答应你，就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