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词》苏珂

7、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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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大荒山时，整座山里的生灵们都骚动了起来。
　　落英纷纷，是花精们颤抖下的哭诉。
　　焦土之上弥漫著火焰的气味，而山涧溪流却结了冰，游鱼冻在冰中，是死亡的姿态。
　　见到摩迦和谛洛，各种花精树妖和小动物纷纷聚在他们身边。
　　“你才回来！他们都打完了！”刚才坐在摩迦肩上的那个花精胆战心惊的说。
　　“他们打到哪儿去了？”满目旷野，就是没个人影。
　　“在那边，”花精指著北边，“遥尘被龙王欺负惨了，不过龙王也没讨到好处。”
　　她话还没说完，谛洛就心急如焚的朝著北边御风而去。走到半途，却和因为听到系著遥尘人身安全的护命铃异响而匆匆赶来的一只青发妖精撞了个正著。
　　那是……魔君凝皓？
　　这个……转轮圣王？
　　彼此心中有数，却是冷冷对望一眼，然後朝著前方倒在地上的一白一黑两道人影身边去。

　　白衣的遥尘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娑伽罗躺在地上，喘著粗气。见谛洛来了，还很有闲心的招呼他，“你来啦。”
　　“伽兰！”谛洛心中一颤，慌慌张张的扶起他，“你怎麽样？”
　　“肋骨好像断了几根。”娑伽罗注意到他衣领上的血迹，“你又怎麽了？哪里来的血迹？”怪了，他在地宫还能受伤不成？
　　谛洛无心管紊乱的自己内息，在听著娑伽罗说肋骨断了的时候，微微眯起了温润黑眸，有冷光一闪而逝。

　　那厢边，凝皓烦躁的啧了一声，眼见遥尘受伤严重，性命堪忧，不由一阵怒火中烧。
　　该死的，出了这事，他要怎麽和无妙交待？
　　无妙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保护这家夥安全无忧……
　　真是的，挖个药而已，怎麽还和人打得起来！
　　食指破开虚空，开启魔界之门，他唤来属下，将遥尘交给他们，然後火大的朝谛洛吼过去。

　　“喂！地宫的，你说这事要怎麽处理？”。
　　“你问我怎麽办？”没想到谛洛回他的竟是冷冽笑颜。
　　注意到谛洛不正常的反应，娑伽罗无力的拉了拉他的衣角，“你没事吧？”变得很陌生，这样冷冽的表情，他从来没在谛洛身上见过。
　　谛洛低下头，“你等等，我把他收拾完再带你回去。”
　　收拾……那只青发妖精？
　　娑伽罗直直的看著谛洛深邃难测的双眸，“呃……那个……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不信这家夥认不出来！
　　“你说呢？”谛洛嘴角微弯，将娑伽罗扶到一旁。
　　娑伽罗傻眼了，双唇动了动，“你……没事吧？”是不是脑袋撞坏了？知道那尊怪物是谁，还要去惹？
　　眼见谛洛站起身，自袖中滑出一柄细长的乌金长剑，娑伽罗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失声大叫，“你在发什麽疯！”连他都不敢小觑凝皓，这个只会听经念佛的家夥怎麽会是凝皓的对手？
　　谛洛不理会娑伽罗的叫喊，凝皓见他亮出兵器，也是森冷一笑，双掌向上，掌心里缓缓伸出两柄半弧型的月津轮。
　　他最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神佛，每每见了总是忍不住怒气横生。
　　“处理了你们，我回去也好向无妙交差。”那个小孩，就是娑伽罗龙王吧。无妙心善，不想与他们正面冲突，但现在既然让他遇见了，当然不可能再放过。“地宫的，事情要一桩一桩的算，你说，现在该怎麽算？”
　　“诛神灭佛，斩妖除魔……你认为那一出比较好看？”谛洛偏了下头，几缕黑发疏散的落在眼前，落下淡淡阴影。
　　“哈，说的当真好！”凝皓仰天大笑，手中月津轮脱手而去，在空中回旋翻转，然後折下一个诡异的角度，袭向谛洛。“今天我就给你演一出诛神灭佛，可好？”
　　谛洛衣袖一挥，横剑挡下一柄，然後翻身踢脚，将另一柄也踢了开去。
　　不知道为什麽，在翻身的那一刹，脑海中呈现一片空白，唯有汹涌的愤怒充斥全身。恍惚间，他总觉得有些话要说，可脱口而出的却只有只言片语。
　　“你会後悔的。”你们一定会後悔的！
　　山风吹起他的衣摆，他的脸上凝出冰霜，杀气凌厉。
　　“本君纵横天地数万年，独独没有後悔过！”凝皓大喝，月津轮回手的那一刻，全身爆出针芒般刺人的骇人魔气。
　　谛洛持剑的一手挽出剑花，另一只手同时结出法印。浓密的黑雾自他掌间腾升，很快就在掌上形成一道密咒。密咒加持，乌金长剑眨眼间已变了一种形态。
　　娑伽罗见状，眉头一敛，深吸一口气，衣袖翻卷送出一道金芒到谛洛的剑上。金芒在碰上剑身的时候分散成米粒大小的经文。
　　“大轮金刚伏魔咒。”凝皓冷冷一笑，“到底还是小看你了，受了这麽重的伤还能催动伏魔咒。”
　　与斗神因陀罗齐名的龙王，果然名不虚传。
　　“对付你是绰绰有余了。”娑伽罗一手捂著胸口，亦是冷眼看他。
　　凝皓看了下他，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谛洛已经挥剑向他砍去。月津轮十字交叉与长剑相交，“锵”的一声，激撞的气流四散，撼动了整个山谷。被飓风扫过的地方，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被沙石打得灰头土脸，稍後赶来的摩迦看著杀气弥漫的现场，眉心狂跳。
　　“我是叫你来劝架，不是叫你来干架的啊啊啊啊！”他狂吼。
　　娑伽罗白了他一眼，“果然是只蠢猫。”不过谛洛的反应的确很奇怪。
　　那人的脾气最是温和，相交这麽多年，自己从来没见他这麽莽撞过。明知对方的身份，却仍是不管不顾。
　　魔君能统帅魔界数万载，自是有著不容人小觑的能力。
　　本就紊乱的内息在打斗中更是乱得厉害，全身血脉都开始逆流。横剑当胸，又当下一击的谛洛被月津轮的余劲弹开，重重撞在身後的石壁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谛洛！”娑伽罗尖叫，就要挣扎著向他那边跑去，却被摩迦一把拉住揽进怀里，跳到了半空之中。
　　他们刚到半空，凝皓的另一柄月津轮已经在他们刚才的地方砸出了一个三尺深的大洞。
　　看见凝皓转头开始对付娑伽罗，谛洛强自咽下又一口涌至喉中的鲜血，提起了长剑。
　　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眼前一花，然後跌进了黑暗之中。

　　不甘，愤怒，伤心，绝望，还有许多无法名状的苦涩……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最终汇聚成难言的悲怮。那样的悲痛，像是一把火，渗进五脏六腑，然後慢慢煎熬慢慢焚烧。
　　因著这烧心之痛，於是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透明的液体缓缓从紧闭的眼角滑落，然後滴进土地之中。

　　看到谛洛颓然倒地的身影，摩迦死死抱著怀里挣扎个不停的娑伽罗，有些狼狈的躲闪过凝皓的攻击，“臭石头！你砍人归砍人，但别闹出人命啊！”
　　南疆有异石，玲珑圆润，月照而明，光凝若皓。
　　“蠢猫！你别以为自己和无妙很熟，我就不会砍你！”
　　把他俩的对话听在耳里，娑伽罗停下了挣扎，阴阴的问摩迦，“你和他很熟？”
　　“谁说的？我不认识他！”注意到娑伽罗眼底的怒火，摩迦立刻将关系撇得一清二楚。
　　凝皓被他这般厚脸皮的话气的几乎吐血，“蠢猫你给我闪开！再不闪我连你也一起砍！”
　　“臭石头，你要真砍了他们，我马上去告诉无妙！”别以为他不知道无妙给这家夥说过什麽。“还有，你再不赶回去处理遥尘，等他死透了我看你怎麽给无妙交待。”
　　凝皓这次是真的吐血了，不过攻击倒是停了下来。月津轮回到手中，他恶狠狠的剜了摩迦一眼。
　　也罢，这龙王随便什麽时候都能收拾，要是遥尘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麻烦。
　　虽然不知道那家夥的来历，但光看无妙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可惜无妙说什麽也不肯告诉他，而遥尘本人也是迷迷糊糊的，对自己的来历说不出个所以然。

　　“龙王，希望下次遇见的时候，你能和我打上几个回合。”而不是一身重伤的躺在那边。他魔君凝皓并不是个会趁人之危的人。
　　“看来遥尘也蛮厉害的嘛，能把你伤到这种地步。”一手摩挲著下颌，凝皓认真的说，“真该回去好好问问无妙，那家夥到底是什麽来历……”
　　随著说话声被风儿带走，凝皓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