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性山谷》茵陈

24、正义

　　物不换星不移。
　　星星们在天空当中，一动也不动。恐怕又是天界的庆典了——这么美好的星光！然而，此时魔界所有的，却是血雨腥风，横尸遍野的惨象。烈火燃烧着荒芜的山岩，整座山倾倒进广阔汹涌的海，激起滔天的浪，卷蚀着魔界土地的脆弱生灵。日复一日的战火纷飞，海水，都变成涌动的血水。
　　身为魔界最底层的职业者，盗贼们眼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是怎样地因所谓的正义的征服和人权的抗争而爆发。当然只会以嗤之以鼻的态度哼上那么一声，随后甩甩袖子，对战争、甚至对历史，扔下一句冷冷的“与我无关！”，既而把臂入林，继续过着在山谷中的逍遥生活。
　　这里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但是这里的生活却远比世外桃源来的还要怡然自乐。
　　盗贼的生存观就是：既入世、又出世。
　　入的是尘世纷杂，在庸庸碌碌的人群当中找自己的乐趣，出的是红尘欲念，于渺渺茫茫的追寻当中超越一种庸俗。
　　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给盗贼规定：你们不属于正义或者邪恶。那都是他们自己去选择的，一种超越了正义和邪恶的境界。

　　乱世横行，不是他们所喜欢的方式，但是，职业道德还得在——只要有人委托他们盗宝，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们也不能挑三拣四，无故推脱。
　　譬如现在，阿介、阿夏、寒夜流，就还是要通过杀得昏天黑地的战场，进入宫殿，去盗取一个小国的机密文件。
　　耳畔仿佛隐约响起号角的尖锐鸣声，眼前是一片乱世中的乱象——方圆几公里之内，到处都是撕杀的人群兵士。谁知道哪边是所谓的正义、哪边的所谓的邪恶？恐怕连这些在战场上卖命的人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就要跑到这么危险的战场上来，听天由命地进行无聊的战争。
　　一路上，阿介看这样的景象都看傻了。从前，只呆在家里坐享其成的公子哪里会知道外面世界的纷错复杂？！眼下，这样的血腥场面，真是令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阿介，快走了。”阿夏看看前面已经走出很远的寒夜流，拉了一下阿介的袖子。
　　“啊……？！哦。”回过神，他才被阿夏连拉带拽地追了上去。
　　不远处，就是目的地所在—— 一座看起来很高大，但是古老的城堡。把守的士兵不多，这和寒夜流之前所预料的情况是一样的。大抵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在前线奋勇杀敌？所以这里的后方储备，自然不难攻破。
　　不过要想平安地走进城堡，尽量不起任何多余的纷争，这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方法——打官腔，说官话，寒夜流是一窍不通。不过……看了一眼身后的阿夏和阿介，他流露出许久没有的鬼笑：这两个富家豪门出身的公子，可都是听着地道的官话长大的。呵呵……
　　“阿介，前面守城的士兵，你应付得了吗？”其实还是应该找阿夏来完成这件事，但寒夜流只是为了锻炼一下新入团的人才。
　　“啊？守城的士兵？”阿介闻言，呆呆地看了一眼那个似乎并不起眼儿的士兵，然后对寒夜流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那，你找个合理的理由吧，进去的时候，你来应付守城的士兵。”
　　“这样好吗？会不会太直接了？！”阿夏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寒夜流。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现在他们的战争正处在白热化的阶段，只要我们坦然一点，蒙混过他们薄弱的后方守备力量，不成问题。”
　　寒夜流的话说得胸有成竹，他琢磨着，怎么着，只要阿介编个什么“我们是前方给你们来送信的”，或者“我们是来联系支援力量的”之类的谎话，官腔再那么一打，就全都齐活儿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可爱的阿介少爷，竟然……
　　“喂！你们三个，是哪儿的？！”守城的士兵大声呵斥着。
　　“我们……”阿介犹豫了一下，旋即笑咪咪地：“我们是来偷东西的。”
　　寒夜流和阿夏差点儿死过去。
　　“有贼！！！！！大家快戒备起来！”顿时，几乎所有守城的警备力量都集中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寒夜流、阿夏和阿介。
　　三对三百。
　　寒夜流无可奈何地提出了镰刀。见阿夏都拿出了佩剑，阿介还蛮兴奋：“我们要开始战斗了吗？”
　　“你说呢？！”寒夜流哭笑不得地看了阿介一眼——这个小兄弟，真是了不得！诚实成这个样子，一点儿盗贼的资质都没有！要知道，口不对心、表里不一可都是盗贼的必备本领，怎么他……？
　　一阵刀光剑影之后，好容易结果了所有的敌对力量，寒夜流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阿介，你倒是真诚实啊。”
　　“可是，你不是说只要坦然一点儿，应该没有问题吗？”显然这个贵公子还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阿夏看着寒夜流和阿介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差点儿没笑出来。
　　唉……算了，难怪临出来之前，藏马还特地嘱咐寒夜流，和阿介说话的时候，要讲清楚一些，确保他能听得明白，知道该怎么做。现在看来，藏马的话真是不能不听呀。得了，反正现在也倒好，算是扫清所有障碍了。寒夜流无奈地耸耸肩：
　　“我们走吧，进去找东西。”

　　僻静的山谷里面，藏马和寒夜流将盗来的资料，分别交给两个前来索要资料的人。一份是寒夜流他们刚刚盗得的资料，另一份是藏马、黄泉、卡依在另外的国家盗得的资料。讽刺的是，这两个国家，是敌对国，也就是交战双方。
　　“这样……不是等于他们都知道了对方的机密了吗？”阿介费解地看着两个人分别走远。
　　“反正是他们自己要求的，我们只是执行委托。”黄泉不屑地冷笑，旋即转身而去。
　　“真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寒夜流走向站在另一个方向的藏马，淡淡地叹息。
　　“……”漠漠然地一笑，藏马看了眼还在沉吟的同伴：“好了，该回去休息了。”
　　休息？是啊，我们休息我们的，让你们这些披挂着正义嘴脸的人们，处心积虑地去思考怎么能置对方于死地，然后再无聊地继续争斗下去。
　　“这样的战争好奇怪！”阿介看着阿夏，希望能从同伴那里得到些回答。
　　奇怪？呵……
　　“是啊，这就是所谓正义的战争，表面上打出冠冕堂皇的旗号，私下里却要不择手段地作弊。所以，藏在正义两个字后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有正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