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性山谷》茵陈

25、沧海

　　深蓝色的天幕之下，苍茫无际的大海旁边，魔性张狂的山谷里面，一簇冲天的篝火。
　　围坐篝火的人没有变。依然是物不换星不移。
　　银发金眸的首领仍旧淡泊如冰般靠在山石上面，抬头仰望着天空中明亮而璀璨的群星。那仿佛高于一切的关注点，在火光的映射之下，如此真实、却又如此圣洁。
　　旁边的黑发男子手中一块绯红色的美丽宝石。月光照耀之下，宝石熠熠生辉，宝石里面隐约可见的人影不再是一脸忧虑，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孩子，你要活得比任何人更好。
　　身为第二把交椅的人当然也有着冲天的豪情，抓起酒坛，将坛中的酒倒入嘴中，然后爆发一阵张狂的笑——借酒浇的不是愁，而是比眼前的篝火燃烧得更旺的野性，是气焰比冲天的火光而高的豪情。
　　一脸孤傲的人依旧如同昔日一样沉默，遥望无垠的天穹，在翱翔青天的苍鹰身上寻找自己一路走来的痕迹。心中所存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狂放不羁。
　　当然人群中也不乏一些不太协调的声音，譬如：
　　“一个、两个……五百八十三个、五百八十四个……三万五千六百七十五个……呵呵，我有好多钱……”
　　“死蛇精，财迷心窍！”
　　“臭黄毛，我数钱关你什么事？你眼红啊？！”
　　“死蛇精！”，“臭黄毛！”……
　　吵闹的声音打破夜空的宁静，将幽寂的空气波动起来，向外扩张着。
　　远处一个可怜巴巴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在水边奋力地洗衣服；近处的喧杂声继续吵闹：
　　“臭黄毛，你再废话我就不让他给你洗衣服了！”
　　也许还是最小的成员比较喜欢和稀泥？一双蓝黑色的眸子注视着吵闹不休的两个人半天，终于微笑着道：“别吵了，我来给你们弹个琴听吧。”
　　弹个琴……？呵呵，好风雅的事情。只不过即便是这里的琴声，也依然是弹出天荒地老，奏出水远天高。
　　一阵高亢动听的琴声在山谷当中绵延回响。和着沧海狂笑的声音，琴声与风声，水声，浪涛声，以及盗贼们桀骜不逊的笑声和弦升华成一种逆天悖地的自在和畅快。
　　也许吃不到玉粒金莼，但是，他们却知道青梅煮酒的滋味。
　　也许唱不出诗词歌赋，但是，他们却懂得什么叫琴心剑胆。
　　也许住不了亭台楼阁，但是，他们却明白什么是四海当家。
　　也许他们不能拥有车马簇簇，但是，他们却了解什么是策马西风。
　　也许他们没有机会站在地图的前面一览江山，但是，他们却有资本拂衣江湖。
　　也许他们不能理解那些王侯将相为什么要倚在轩窗旁边举起水晶杯子情思万种地观看春花秋月，但是，他们却可以骄傲地说：我们旁若无人地端起酒坛，在通宵达旦的狂饮之后，醉倒在江边，伸手摘星捞月。这是属于我们的豪情。
　　这不是醉生梦死，这是凌万物而超脱，是唯天地与作合。这是目空一切，这是游戏人间，这是玩世不恭，这是面对红尘俗事挥挥衣袖，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当成过眼云烟的豪情。
　　说什么盗贼之人，不郎不秀，可是人家的丝竹共振，高山流水也不比宫廷之中的管弦呕哑逊色。笑人家不通诗书礼义，可是人家的忠肝义胆，一言九鼎也不比华堂之上的皇亲国戚低调。叹人家不解云雨风月，可是人家的柔情铁骨，千金一诺也并不亚于朱门之内的红香绿玉啊！
　　当山谷外的人们独断专行的时候，盗贼们集思广益；当山谷外的人们各自为政的时候，盗贼们同心同德；当山谷外的人们尔虞我诈的时候，盗贼们肝胆相照；当山谷外的人们身不由己的时候，盗贼们从心所欲；当山谷外的人们遇到困难，想着：“居然山穷水尽”的时候；盗贼们在阻挠面前只是爆发出一阵张狂的笑声：“早晚柳暗花明”。
　　不能不承认，他们活的自在，他们活得潇洒，他们活的痛快，他们活的，有滋有味。
　　日行月随，哪里才是永恒？
　　潮起潮落，谁能称霸天下？
　　有不朽的王位，承信一生权贵吗？
　　有披靡的宝剑，保持常胜不败吗？
　　有永恒的豪情，经得起弥天亘地，碧落黄泉的考验吗？
　　到头来，看过太多的征战杀伐。经过太多的悲喜交加。镂刻进这片山谷的，也只是那千古不变，绵延万载的放歌狂舞的笑声——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完——

　　附：《沧海一声笑》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