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古剑二]墨意江湖》小棉袄君

15、回忆-玖

　　（十五）

　　谢衣和初七都不善于烹饪，阿阮只善于吃不善于做。对于剩下的那个考验，谢衣感到无比惆怅。
　　他叹气道：“有些短处真的是再努力也没法弥补的，不擅长的事就是不擅长。”
　　初七道：“那为何不从我们擅长的事下手？”
　　“我最擅长的事是做机甲，和做菜一点关系也——”谢衣停顿了一下，恍然大悟般击掌道：“也对啊！我不如直接做个会做菜的机甲好了！”
　　“……”初七本来打算说你随便做什么菜大概都能让玄字零叁捌死无可恨，印象深刻的，如果不深刻就一起揍到他印象深刻为止。相比之下谢衣的想法确实更可行一些，只是初七对于成品机甲是否会继承它的制造者在厨艺上的才能依然表示有些担忧。
　　“其实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会做菜，同样，也没有机甲有这个本事。”谢衣拍着胸脯道：“根据墨子非攻第四定律、僧一行第三定律和谢氏大一统公式，要造出一个有学习能力的机甲是没有问题的。”
　　谢衣的计划是这样的：造出一个善于学习的做菜机甲，先去洛阳城内知名的新青龙烹饪学堂速成一下基础烹饪，再去各大酒楼潜伏几天偷师他们的招牌菜，然后便可以完美收官。

　　考虑到这些事情也不会是一日之功，谢衣于是退了客栈的房子，短期租了个便宜的小院落，每天潜心画画图纸、造造零部件。初七和阿阮承担起了打竞技场赚生活费的责任，天工甲人高大上负责所有的家务活，阿狸负责吃吃睡睡打滚卖萌，一家五（？）口开始了其乐融融的生活。
　　谢衣原本还担心阿阮在竞技场会受伤，毕竟刀剑无眼，对手不会因为她是个小孩子就手下留情。结果第一天那两人就毫发无伤地冲到了一千六百分，后来谢衣问战况如何时，初七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阿阮的毒经招式你已经见过了，而补天心经……大部分招式也都平淡无奇，但她却把有一招练到了炉火纯青，不，简直堪称出神入化。”
　　“哪一招？”
　　“醉舞九天。我从未见过治疗量如此可怕的醉舞，差不多是普通五毒弟子的六倍之多。就是只会原地醉舞，不懂得如何躲避对方的攻击而已。”
　　“我抽空教教她如何放风筝好了。也不知阿阮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偏门得如此严重。”
　　初七看了看满桌的机甲图纸道：“我看偏门严重的人可不止是阿阮一个，你师父这样的全才，不也教出了一个只在机甲方面远远青出于蓝的徒弟吗？”
　　“……说也倒是。”
　　那之后谢衣不但点拨了阿阮该如何打架，还抽空教了她万花二内。初七对此嗤之以鼻，因为竞技场内根本不允许使用二内，谢衣表示只是教着玩玩而已。阿阮倒是学得极为认真，二内花间游的招式竟比从小练到大的毒经还学得好，且再也不会傻傻站在原地等人来打了。这竞技场二人组一个暴力得不像话，另一个使得一招威力堪称奇葩的醉舞九天，虽然不是百战百胜所向披靡，也以极高的胜率顺顺利利地打上了两千二百分。
　　新机甲制作完成时，初七和阿阮不但赚够了绰绰有余的生活费材料费，换上了全套的南皇同款新衣服，还用富余的钱帮谢衣也换了一套。但谢衣只是把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就放下了，完全不打算穿。
　　“好意心领了，但我还是继续穿蚩灵吧。”
　　“为何？”
　　谢衣悲愤地深吸一口气道：“南皇太显胖！”
　　初七扫了一眼他的腰身，说道：“一天到晚坐着不动弹，自然会长肉。”
　　“莫非你以为我画图纸时可以一边跑圈一边画，做机甲时可以一边蹲马步一边做？”
　　“蹲马步做机甲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初七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谢衣放在桌上的机甲：“说起来，你这么些天就做出了一只……螃蟹？”
　　“螃蟹有什么不好的？它有八只脚，一边炒菜一边还能剥蒜削果皮，我这机甲的脚和普通的螃蟹脚不同，可以抓握。严格说来它不是八只脚而是两脚六臂——别摸！”谢衣话音未落，那机甲螃蟹已经把大钳子伸向初七咔嚓一声，幸亏初七反应快，及时缩了手才未受伤。谢衣咳了一声道：“这机甲脾气不太好，最好别乱碰它。”
　　“你为何要将它造得如此暴躁？”
　　“但凡有灵性的机甲，性格都是天生的。我也希望能造出个像僧一行前辈的瓦力那般善良的机甲，奈何天不从人愿。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谢衣按动了机甲螃蟹背上的机关，只听咣咣几声，螃蟹的八只脚全部缩起，部件前后移动开合，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扁圆形的泡菜罐子。他无不得意得说：“变成这副形态，它便无法再挥钳子伤人，且放在厨房中也丝毫不会引人注意。”
　　“……”
　　怎么看那泡菜罐子上高高竖起的两只螃蟹眼都觉得很诡异。初七和泡菜罐子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院子里正卖力挥舞着扫把的汤锅，不，天工甲人高大上，忍不住问道：“谢衣，你到底对把机甲做成厨具的形状抱有怎样的执着啊？”
　　谢衣走到窗边，仰起头，背着手，像一个站在海边的断崖上眺望着夕阳的热血志士。
　　“这是一个从小到大受了无数挫折、屡败屡战却没有彻底放弃的厨师梦，你不懂。”
　　“……我一点都不想懂。”

　　不过事实证明，泡菜罐子的确毫不引人注意。在新青龙烹饪学堂的报名处，谢衣只是说了一句里面装的是阿阮的零食就轻松把机甲蟹带了进去。他交的是三个人的报名费，因为他觉得要完成考验，哪怕做不好菜也该对厨艺有一定的了解才行。这个烹饪学堂每年都要招收数千学员，各大门派，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学堂里的大厨们既不会对谢衣等三人特别注意，更不会知道他们三个都是来陪读的，真正要学厨艺的，是那个随时摆在灶台上，偶尔会竖起两只螃蟹眼的泡菜罐。

　　这新青龙烹饪学堂的厨房极为宽敞，上百个灶台排得整整齐齐，前来学厨的人系着式样统一的头巾和围巾，炒勺菜刀上下翻飞，好不热闹。阿阮纯粹是来玩的，长得可爱嘴巴又甜的小孩最容易讨人喜欢，何况还随身带着一只同样可爱的狸猫，学堂里的大厨们总会在她围着炉灶打转时塞过来一些小点心。
　　谢衣和初练起刀功来倒是进步神速，不过几天，切丝切片都有模有样，细如发丝的豆腐虽然还切不出，但把食材切得大小一致、厚薄均匀已毫无问题。他们在学刻萝卜花的时候甚至开始较劲，那时谢衣手里的红萝卜刻成了一条金鱼，见初七还在慢悠悠地削皮，便忍不住提议道：
　　“不如比试一下，看谁学得快？”
　　他常年做机甲，经常需要刻木头零部件，如今自然是上手极快，仅仅是第一天没掌握好力度，下手太重浪费了一些食材而已。相比之下，初七切菜速度虽然更快，这种细致的刀功却要稍微差上几分。
　　而初七没有答话，手中运刀如飞，不过片刻就把一只栩栩如生的萝卜鸟儿递到了谢衣面前。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天分的。”谢衣赞叹道：“不过这场比试，大概还是我赢。”
　　他把萝卜金鱼放进水中，那金鱼竟然摆了摆尾巴，游动了起来。一直在旁看着的阿阮笑着连呼好有趣，初七则脸色一变，皱眉道：“你使诈。”
　　“这话从何说起？”
　　“想不到你竟然用萝卜片来做机甲。”
　　“我一天不做机甲手就会痒。”谢衣笑道：“无论如何，我做的金鱼会游，你刻的鸟儿能飞吗？”
　　“萝卜花需要能游能飞？有意义吗？”初七斜瞥他一眼道：“况且，你用萝卜做的机甲究竟能游多远？”
　　果然，水盆中的小金鱼游了没多远，尾鳍就整个掉了下来，沉了底。
　　谢衣将它捞出来，惋惜地说：“萝卜做的机甲，果然远远不如精铁和木头做的牢固。”
　　“可是精铁和木头又不好吃。”阿阮趴在灶台边上说道。
　　“我们今天比试的到底是做机甲还是刻萝卜花？”初七哼了一声道：“不如请老师来评判一下？”
　　烹饪师苏大厨对自己的教学成果表示极为满意，认为两人的作品虽然还达不到可以上宴席的水准，但短时间内能把刀功练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世出的的天才了。只是既然谢衣的萝卜金鱼既然已经散了架，他自然是判了初七得胜。
　　那之后苏大厨经常在厨房内夸赞二人，引来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但这种情况只持续到开始教做菜的时候。
　　做菜的第一课就是学习蒸包子。
　　学员们蒸的包子陆续出笼，苏大厨在一一品尝后，或是赞赏或是批评，给予的评价都极为中肯。对于两大得意门生谢衣和初七的蒸笼，他自然是满怀着期待的心情揭开的。只见锅盖打开的瞬间，一道黑气直冲屋顶，苏大厨不由愣在了当场。
　　“我教了这么多年厨艺，见过碱放得太少蒸出酸包子的，也见过面发得不够蒸出硬包子的，”他用筷子在蒸笼里拨了拨，颤抖着说：“就是没见过蒸包子都能蒸成焦炭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抬起蒸笼，看了看下面大锅中尚在沸腾的开水，对于这笼包子为何能在充满水蒸汽的环境下碳化也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把包子蒸成炭并不是个意外事件，谢衣和初七不管做什么菜，失败率都高得惊人。且别人做菜失败，出来的成品是带酸味的包子、肥腻的血肠、咬不动的蹄筋之类，他们做出来的只有带酸味的焦炭、肥腻的焦炭、咬不动的焦炭。偶尔能做出来一份和别人一样的失败品都算是谢天谢地，还三天两头把炉灶炸坏，殃及旁人。新青龙烹饪学堂的主厨一度想把他们直接赶出去，看在几人认错态度较好，赔钱相当及时，谢衣还连夜为他们改进了排油烟系统和炉灶的份上才作罢，让他们有惊有险地学到了结业。

　　当这两人在结业考试上摆出一桌不够兄弟的兄弟宴，而不是不够兄弟的焦炭宴时，苏大厨就知道他们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了。他在二人的结业证书上写下了相同的评语：刀功奇才，火候奇葩。普天之下，唯尔一家。
　　想不到竟然还能拿得到结业证，谢衣不由得激动得说谢谢老师，我们几人都获益匪浅。包括苏大厨在内的全体烹饪师更加激动地说滚吧，以后再也别来了！
　　获益匪浅不是假话，虽然做菜依旧一塌糊涂，但至少谢衣和初七练出了不错的刀功，掌握了不少烹饪知识。像东西南北的口味差异、各大菜系的招牌菜、食材选择的门道之类都能如数家珍。阿阮更是在学堂里被投喂得很满足，离开时几个烹饪师都眼泪汪汪地把各色糕点小吃给她塞了个满怀。
　　而这整个过程中伪装成泡菜罐子的机甲蟹都没有被人发现异常，谢衣上课时就将它放在苏大厨的灶台角落里，悄悄观摩他的一举一动。晚上回去就让它变回螃蟹的本来面貌，把苏大厨做过的菜都重复做一遍，试过几次之后谢衣便知道自己的设计是完美的，机甲蟹可以把它看过的每个做菜过程模仿下来，食材配料的先后顺序和分量，烹制菜肴的时间和火候都分毫不差，再复杂的菜式也能做得一模一样。接下来只要将它藏到洛阳各大酒楼的后厨去偷师一段时间，要它做出时下大唐最流行的宴席二十四桥明月夜、玉笛谁家听落梅和汇珍宴都不是问题。
　　然而它要面对的是一个早已把这些高端宴席都吃腻了的资深食客。谢衣在新青龙烹饪学堂学过厨艺基础知识后就明白，如果届时呈在玄字零叁捌面前的菜品没有丝毫新意，仅仅是各大酒楼招牌味道的重复，恐怕还是很难入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