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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回忆-柒 ...


  •   隐元会还真是奸商本色。
      谢衣很忧伤地计算了一下赚到一万金和通过隐元会四个接洽人的认可这两件事,哪一件对自己而言更难些。
      他和初七身上带的钱只够最基本的旅费。
      卖艺卖药都不行,要是敢高价收诊金,一定会被万花谷主东方宇轩亲自逐出万花谷。做生意?没这个天分,记得十二三岁时拿着师父给的零花钱第一次进城,学着别人去交易行倒卖材料,结果把一年的零花都赔光了。唯一正当又保证能赚的就只有打竞技场,打二二赚的钱和打擂台差不多,没意义;五五又找不到那么多人,倒是可以带着阿阮凑出一个三人队伍去打三三。阿阮的存在可以忽略不计,谢衣有自信和初七两个人能打上两千二百分。但是要赚到一万金——
      也需要不吃不喝打上将近两年时间。
      且不说在洛阳城内的吃穿用度都要花钱,问题是沧溟能否等上这么久?砺罂能否等上这么久?
      谢衣的时间并不是十万火急,可也没有悠闲到这种地步。

      算来算去,通过隐元会的四项考验和赚得一万金相比,可能还是要简单一些,且花费的时间明显要短得多。
      玄字零叁捌出的题目固然是难如登天,既然完成顺序不限,谢衣决定先去拜访一下另外的三人。

      南边的接洽人是洛阳城外矿山上,天策营地里的一个小兵。
      “考验?”小兵一边刷马一边说:“去挑战一下我们统领,跟他打一架就行了。”
      这里的统领程廷钧将军是名老将,战功赫赫,为人及其正直。听说有人要来挑战,恰好此刻营地里无甚繁忙之事,便一口应允,在校场中摆下了擂台,营中诸位将士在擂台前齐齐围坐,前来观战。军鼓刚刚敲响,几人还未登台,就听营地门口传来一声大喝:
      “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竟设了擂台!”
      只见一个满脸痞气的将军正站在门口,嘴里斜叼着一片草叶,一头乱发连束都不肯束起,若不是身上穿着天策府的正红铠甲,还以为来的是个跑错了营地的的神策将军。
      好巧不巧,此人谢衣是见过的。
      就是有一次他被沈夜硬拖着去参加昆仑的小攻防,结果浩气指挥生病没来,来了个一点军人的样子都没有的代指挥。那场战斗打得乱七八糟,这个代指挥风格粗犷不按常理出牌,已经习惯了清和真人指挥风格的沈夜都差点吃瘪,当然最后还是险胜了。
      也让谢衣记住了这个狂放不羁但实力确实不俗的代指挥——温留。
      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当然他肯定认不出谢衣。那时谢衣虽然被沈夜抓去打小攻防,但整场战斗他打得极为敷衍,沈夜一个不注意他就躲在队伍后面滥竽充数地刷刷利针,偶尔扔个春泥给自家师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回去之后被罚抄了一百遍《弟子规》。
      此刻温留正是来拜访程廷钧的,看见擂台,便有些不高兴地说“有架可打,怎能不叫上老子?!”
      程廷钧早看不惯温留的行事作风,觉得军纪严明的天策府怎么会出了这种货色,向来耻于与他共事。存着让温留吃点教训的心思,程廷钧摸摸胡子说道:“你想上这擂台?可以。不过得立下军令状,若是输了,就去马厩刷三个月的马!”
      “啧……立就立,老子怎么可能会输!”
      接洽小兵道:“要挑战温将军也是可以的,温将军的实力和程老将军相当。”
      说是实力相当,其实真要比试起来,可能还是温留略胜一筹。他力大无比,能同时用两把长枪,招式凌厉霸道,手中武器炎枪重黎,乃是由南诏国锻造,在当世长枪中仅次于碎魂的神兵。但此人坚信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过于贪图进攻而疏于防守,只要谢衣和初七配合得好,要将他打败并不难。
      然而在即将踏上擂台时,走在后面的谢衣却被接洽小兵拦住了:“这位侠士,等等。”
      “怎么?”
      “既然是挑战,当然是一对一,你们两人一起上去成何体统?究竟谁去挑战,可要想好了。”
      初七和谢衣对视了一眼,说道:“此次便由我来打头阵吧。”
      “好。”谢衣附耳小声交代了一下他对温留的了解,嘱咐道:“你小心些。这人是浩气代指挥,实力很强!”
      “知道。”
      那边温留已经开骂了:“你们还在那儿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些什么?那边拿笔的小子,这是一对一的打斗,你可别在下面耍什么花招偷偷帮忙,你们万花谷的那些针啊泥啊,老子熟悉得很!你要是也想打架,待会我再跟你单独打一场便是!”
      初七给谢衣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便登上了擂台。
      谢衣回到人群里坐好,阿阮悄悄对他说:“谢衣哥哥别怕,我已经偷偷地给初七哥哥上了个凤凰蛊了。”
      “好阿阮,你这份心意我收到了。”谢衣揉了揉她头顶说道:“但凤凰蛊如此珍贵,以后还是莫要随便乱用。况且……”
      他看着擂台上摆好架势的两人,微笑道:“那个蛊,我相信初七用不着。”

      打斗的规则很简单,一方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或者被打下擂台就算输。
      唐门武功擅长远程攻击,天策府的枪法多为近身作战,这擂台不大,要拉开距离极为困难,形势对初七不利。况且围观的人太多,为免误伤旁人,初七许多威力强劲的暗器都不能使用,只能凭借灵活身法不断闪过温留招式。
      初七虽然没有给对方近身的机会。但他也只是一味躲闪,没有攻击的余地,偶尔发出的暗器和弩箭也统统被温留以长枪格开。果然,受擂台的场地所限,他明显是处于劣势,看得台下的谢衣和阿阮暗暗着急。如此胶着了二三十招,他已被温留逼到了擂台边缘,避无可避,只要温留再出一招,他就会摔下去。
      温留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此次打斗,他还只用了一支枪,另一支还好好地背在背上,看来这个小子简直是弱到不能再弱。枪尖往前一扫,初七果然往后躲避,他整个身体向后倾斜,只有足尖还踩着擂台边上。阿阮都已忍不住惊呼出声 ,却见初七早已投出子母飞爪抓住了擂台边上的竹竿架子,身体虽然悬空,却是站得极稳。这招谢衣早在枫华谷见初七取水的时候用过,趁着温留还来不及收势发出下一招,他已经一个翻身,借着字母爪钢索的收缩力跃到了竹架上。
      “臭小子!”这竹架足有两丈多高,以温留的轻功造诣,如果勉力上去和他打,只怕先摔下来的是自己。他在下面恨恨地磨牙道:“躲什么躲?飞那么高作甚?还不快下来跟老子打!”
      “就是要在上面才好打呢。”谢衣对阿阮说:“这擂台不大,初七远程攻击的优势几乎发挥不出来。虽然唐家堡也有一些近身格斗的招式,但在天策府的枪法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何况面对的还是温留这种高手。如今把距离拉开,被动挨揍的那个可就变成温留了。”
      阿阮恍然大悟道:“噢~这么说初七哥哥打得到大狗将军,那个将军却打不到他了。”
      谢衣噗嗤笑出了声:“你为何管他叫大狗将军?”
      “他又凶又粗暴,看起来和爷爷养的大狼狗一样的呀!”
      说话间初七早已将手中千机匣变为连弩,连发数支弩箭。温留转起长枪格挡了一阵,干脆往后翻跃,落到他的弩箭范围之外,在初七往前追击之时,就举枪挥向了竹架底部。
      他的意图很清楚,既然你躲在上面让老子打不到,那老子就干脆拆了这个破架子!
      那竹架都是碗口粗的毛竹扎成,温留一招“龙吟”过去,桩基的几棵毛竹竟然就断成了两截。初七还没跑几步,整座架子就剧烈晃动起来,他刚稳住身形,温留又接着一招“龙牙”,此招破坏力更大,一柄长枪,如同巨龙口中的利齿撕咬向敌人。他打的又是桩基连接的关键部位,竹架未整个散架,却变得歪歪斜斜,再也站不住人了。初七立刻飞身跃起,跳到了校场侧面的旗杆上。
      那上面落脚之处不过几寸,场中军事纷纷叫好,温留也赞了一声:“好轻功!”
      却见初七的身影在旗杆顶端消失了。
      方才一直只发些普通弩箭,都被温留轻易格开,原来是想孤注一掷,只为了攒着力量发一招唐门绝技——追命箭。
      追命箭,追魂夺命,例不虚发。以“浮光掠影”隐去身形,再发出的追命箭威力加倍,温留绝不可能躲得掉。
      但他根本没打算躲。
      因为他知道,唐门一旦发动了浮光掠影这一招,是无法使用任何轻功的,所以初七一定还在那旗杆顶上。
      于是温留笑了:“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追命箭速度快,还是老子的枪更快!”
      说话间早已取下背上长枪,对准旗杆上方掷出。这一枪威力不凡。初七若是避让,不但招式发不出来,还会因为无法使用轻功而直接摔下旗杆。若不避让,绝对会被枪尖扎个透心凉。
      两个人都是威力强横一击必中的招式,就看谁更快一步,
      长枪带着龙吟虎啸一般的破空之音,飞过旗杆顶端,几乎是于此同时,初七的追命箭也扎上了温留肩头,强大的力量带得他向后疾退好几步,跌下了擂台。
      “温将军!”几个士兵着急地站了起来。温留摆摆手,拔下那支箭扔在地上,箭头竟然穿过了精钢甲片,没入皮肉半寸。
      他只是被追命箭的冲击力弄下擂台的,真真就是点皮肉伤。
      那小子故意的。温留想,他故意对着甲片正中,而不是甲片之间的缝隙发这追命箭,就是为了把温留打下擂台,却又不让他受多重的伤。
      他掷出的长枪早已落地,远远地没入了岩石。
      再看旗杆顶端,初七手里举着千机匣的身影已经出现,原来他在施展“浮光掠影”之后,竟然只用脚腕勾住旗杆顶,倒挂在那上面发出了这支追命箭,顺便让温留的长枪扑了个空。
      初七从那上面轻巧跃回擂台,冲温留拱了一下手:“承让!”
      “有意思……”温留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弩箭,想到初七方才发追命箭时若是对准他要害,那便神仙也难救,忽然发起了怒:“小子,谁要你留手的?看不起老子是吧?”
      “若说留手,温统领分明比我留得更多。”初七道:“方才你明明可以对准旗杆掷出长枪,却忽然抬高手臂,向着旗杆上方掷出,我才有机会发出这追命箭。”
      温留哼了一声道:“那上面挂着的可是我天策府的军旗,军旗怎么能折断?”
      程廷钧颇感讶异地说道:“想不到我营中‘旗在则国在,国在则家存’的训诫,温将军也如此清楚。”
      呸!老子才不管什么狗屁的训诫!只是折断了军旗,必然会被臭道士啰嗦上几个月,还会禁止吃肉几个月,这些事可比刷马难受多了。
      不过这句话温留没说出口,只是鼻孔朝天,切了一声。
      无论如何,初七的这个头阵也算赢得极为漂亮,南边隐元会接洽人的考验顺利通过。对于接下来要面对的另外两个接洽人,谢衣顿时充满了信心。
      在卷起袖子前往马厩之前,温留对即将离开营地的三人说道:“愿赌服输,老子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要提醒你们两点。其一,你们背后有苍蝇跟着,自己小心。”
      谢衣与初七对视了一眼,果然,只要踏出洛阳的城门,那些追了一路的杀手就会贴过来。他冲温留拱了拱手道:“多谢前辈提醒,这苍蝇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他们不敢靠的太近,无碍。”
      温留哼了一声,皱着眉凑近阿阮,吓得她浑身一抖,缩到了谢衣身后:“其二……小姑娘,老子可不是狗,是狼——”
      他舔着犬齿说道:“是东都狼,更是专吃羊肉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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