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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红名都是怪【。 ...

  •   (十一)

      出了南屏山,再走十几里路就能到浩气盟。所以南屏山和北边恶人谷门口的昆仑一样,都是一个混战之地。浩气盟和恶人谷都有成群结队巡山的,遇到落单的敌对阵营的人就上去一顿狠揍。要是双方人数都不少,往往会演变成小规模的阵营混战,耗子恶狗的骂声不绝于耳。
      这样的事乐无异等人当然知道,只是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刚刚入了阵营,就在人迹罕至的山路上遇到了巡山的恶人。自己这边是三个人,一个藏剑,一个天策,一个纯阳;对方也是三个,五毒七秀和万花。人数倒是相等,但却是三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对着三个十四阶的极道魔尊。
      “夷则,闻人,你们别害怕。”乐无异戒备地看着敌人时,还不忘安慰自己的同伴:“极道魔尊不一定打架厉害,现在阵营里好多人的战阶都是混上去——”
      话还没说完,已被一道气劲打在胸口,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而对方连步子都没挪动过。
      “好强!”闻人羽惊呼了一声,蹲下去扶他:“无异,你没事吧?!”
      “没、没事。”方才被打那一下,乐无异觉得胸口极闷,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指着对面那个胡子拉碴的五毒喝道:“卑鄙小人,竟然趁我不注意就偷袭!”
      那人不屑地说:“偷袭?老子可是正大光明出手的。这儿是南屏山,你以为打擂台呢?还要等你说完了话再倒数五四三二一才动手啊?”
      “呵……想说什么让他们说,说完了速战速决便是。”为首的万花也开口说话了,他语调没有什么波澜,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势。
      夏夷则一直死死盯着他看,到此时才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是谁啊?夷则你怎么会认识恶人谷的人?”
      “这位的名气可是不小。如果没记错,他就是恶人指挥沈夜,那个秀秀叫华月,是他的得力属下。那个胡子脸……不认识。”
      胡子脸额头上暴起一条青筋,扬起虫笛冲了上来:“就让你们死个明白,老子就是就是恶人第一前锋团团长风琊!”
      “小心!”三人堪堪避过攻击,闻人羽飞身上马,亮起长枪迎战,乐无异和夏夷则也毫不含糊,一起进攻。天策府的马上枪法向来独树一帜,风琊身上很快被踩出一堆马蹄印,有些狼狈不堪。对方虽然都是刚入阵营的小辈,但风琊以一敌三,还是越来越吃力,十几个回合下来,便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沈夜和华月只是在旁静静看着,直到风琊眼看就要落败,才有了一点出手的意思。
      乐无异一直觉得万花谷的花间笔法是一门极为潇洒的武功,打斗如同挥毫写字。谢衣的出招像是手握湖笔在五尺宣纸上写就行书,沈夜的出招则更像是执着巨型狼毫,以青山为纸,以飞瀑为墨,带着虎啸龙吟的气势,写就一笔狂草。闻人语肚子里的形容词没那么多,她的感受就更为直观些。和沈夜打斗,简直像是刚冲上去就被他按到了墨池子里,看不清他招式的去向,躲不掉也喘不过气,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输了。
      这边厢沈夜轻松放倒两人,那边华月也结束了和夏夷则的战斗。七秀坊的功夫,与其说是武功,倒更像跳舞。秀廊画舫霓裳舞,小桥流水叶娉婷。纵然身姿曼妙如凌波仙子,一招一式之间却都带着凌厉剑气。夏夷则躺在地上,还在不甘心自己竟然这么快输给了一个女人,女子的雪白皓腕一翻,已收了双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们实在是太弱了。”
      沈夜转了一下手中的笔收好,嗤笑了一声:“呵……现在入阵营的新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鼻青脸肿的风琊也想说点什么,沈夜对他一个轻瞟就不敢出声了,只是朝地上啐了一口。
      刚入阵营就遇到恶人巡山也就罢了,对方还是恶人指挥;输给恶人指挥及其手下也就罢了,还被如此嘲讽。三个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年轻人顿时觉得郁卒到了极点,乐无异勉力支撑着重剑站了起来,不服气地说:“沈夜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有志向是好事。”沈夜扬了扬眉毛道:“我等着。”

      这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巡山。初出茅庐的阵营新人遇上了敌对阵营指挥一行人,赢的扬长而去,被狠揍的输家狼狈地爬回营地休息,向来都是如此。这几年输在沈夜手下的小耗子们可以用成千上万来形容,这三个也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如果不是天上刚好飞来一只机甲鸟的话。
      如果不是那只鸟停在了那藏剑少年手上,刚好被沈夜一回头看见了的话。
      如果不是那几个人毫不顾忌毫不防备地在那儿叽叽喳喳,让沈夜听到了“谢衣”两个字的话。
      他勒住马,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好几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了,当真是……有趣。”

      原地打坐调息的三个人没料到沈夜会去而复返,居高临下地问道:“这只鸟是哪来的,你们认识谢衣?”
      “关你什么事?”乐无异戒备地把机甲鸟往身后一藏,鸟肚子里放着谢衣写来的信件,他还没来得及看。
      沈夜面无表情,看上去没什么耐性跟他磨叽,下一秒乐无异就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无异!”
      “乐兄!”
      闻人羽和夏夷则一起惊叫着去扶他,夏夷则拔出了剑,怒目质问道:“阁下身居指挥之位,如此欺侮后辈,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们扯。”沈夜看也不看他一眼,拣起掉在地上的机甲鸟,吩咐风琊和华月看住那几个年轻人,自己着手去开那鸟肚子上的机括。
      “你要做什么?!”乐无异着急大喊,又吐了一口血。谢衣所制机关鸟身上的机括需用特殊的技巧才能打开,之前在李渡城的时已经教过他。所以他知道,那机括要是强行掰开,整只机甲鸟可就废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沈夜轻而易举地解开了机括,从鸟腹中取出一张纸来。乐无异和闻人羽都愣住了,倒是夏夷则想起来一件事:“沈夜似乎也是万花谷天工一脉出身的,会解这样的机括也不稀奇。”
      那纸上不过写了简单的几句话,题头是无异吾徒,落款是谢衣。除了简单地嘘寒问暖,就是说了他和初七已经离开枫华谷,要去洛阳城了。
      “谢衣……初七,想不到这两人还活着,更想不到,谢衣竟还私相授受,收了个藏剑山庄的徒弟。”沈夜将纸条揉成一团塞回鸟腹,机甲鸟扑棱了几下翅膀,飞回了乐无异手中。
      乐无异将纸条拿出来看了一眼,仍然极为戒备地看着沈夜道:“你认识我师父?你是他的仇家吗?”
      “也许算是吧。五年前可是谢衣不顾师徒情分执意出逃,和我反目成仇的。”
      “师徒?你是说……”
      “不错,他是我徒弟。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太师父。”沈夜看了看乐无异,露出了有点嫌弃的神色:“他怎么连如此不堪一击的人都收。”
      乐无异不甘示弱,勉力站直了说道:“一见面就对自己徒孙下如此重手,天下有你这样的太师父吗?”
      “你把徒孙两字写脸上了?”沈夜不屑道:“就算写了我也照打不误,谁叫你是浩气?”
      “我才不写呢,我可没承认你是我太师父!”
      “谁稀罕你承认似的。”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从剑拔弩张一下变成小孩子斗嘴一般,华月刚轻咳了一声提醒沈夜注意身份,忽然有剑气破空之声传来,沈夜等人立刻闪身避开。剑气激荡,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震颤,虽然避开了攻击,三人身上的清心气劲已经被卸了个干净,
      是纯阳宫的吞日月,意在提醒警告,而非要动手的挑衅,这显然不是扶着伙伴腾不出手来的夏夷则的手笔。
      “有趣,看来你们的援兵到了。” 沈夜抬头,果然看到岩石上站了一个浩气盟的道士,手中三尺青锋已经出鞘,仙风道骨,飘然出尘,一股凌然正气。身旁还站了个天策,,骑着高头大马,一脸狂野的痞气。满头凌乱长发压根不肯好好地束在发冠内,全无半点军纪严明一丝不苟的天策府作风。这样的天策在恶人谷里不少,浩气盟内的,还真只有这么一个。
      这两人沈夜都熟悉得很,早已和他们正面交锋过上百次,自然知道这就是浩气指挥清和真人及座下副将温留。
      看见来人,夏夷则立刻欣喜喊道:“师父!”
      清和对自家徒弟微微颔首,转而对沈夜朗声说道:“沈指挥。身为阵营指挥,在这里欺负几个小辈,不怕有失身份吗?”
      “我当阵营指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敌对阵营之间见到小辈还要礼让的道理。”沈夜讥讽道:“清和道长,不如你先跟你们谢渊谢盟主商量商量,在浩气盟内立个规矩,以后战阶高的浩气遇到战阶低的恶人一律不许打,如何?”
      风琊也搭腔道:“浩气恶人之争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臭老道,你第一天入阵营么?”
      温留直接纵马跃下巨岩,马蹄子差点踩在风琊脸上:“你是什么东西?两个阵营指挥在谈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温留,你且退下。”清和制止了即将和风琊打起来的温留,对方鼻孔朝天“切”了一声退到了他后面。清和对沈夜从容一笑道:“沈指挥说笑了。只是明天就要打攻防战,沈指挥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巡山,而不是回营地安排战术,鼓舞士气。此等自信,山人着实佩服。”
      这条山道离浩气营地较近,眼下浩气指挥在此,拖得久了,若是来了大批人马,只会对沈夜不利。他本来就没想过分为难乐无异等人,也不打算召集恶人的队伍过来跟清和在攻防前夕来一场小规模的热身战,显然清和也没有这个意向,要不早在他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动手了。沈夜不介意顺着台阶下,给清和一个面子,便说道:“我要如何攻打浩气盟就不劳道长费心了,明日洗干净脖子等着便是,倒是道长你,与其对徒弟如此保护,走一步都要跟着,不如回去好好教教他如何打架。巡山就到此为止,华月,风琊,我们走!”
      几人飞身上了马。温留臭着一张脸对清和张牙舞爪道:“为什么不让老子出手?没架可打,你把老子叫来干嘛?”
      “你想打架,明天自然可以打个打个痛快。”清和不理他,低头询问了一下乐无异等人的伤势,见他们已调息过,暂无大碍才放下心来,问夏夷则道:“你们不是说要去找乐少侠的师父,为何不走官道坐马车,跑到这种偏僻山道上来做什么?”
      “乐兄说要先找隐元会的人打听点事。”
      “南屏山已经没有隐元会的人了,下次不可如此莽撞……”

      沈夜等人已经走出很远,身后那几人的对话早已微不可闻。此时沈夜忽然说了一句:“还当真是……师徒情深。”
      这话里隐约有点酸味,沈夜自己没察觉到,旁边的华月却敏锐地察觉了。
      她知道此刻沈夜心里一定充满了“有徒弟了不起吗?我也有。比你徒弟出色比你徒弟武功好比你徒弟那个面瘫死鱼眼善解人意嘴巴甜!”
      然而她说不出什么打趣的话,连笑都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有些酸涩。沈夜不过是而立之年,那一头黑发中早藏了不少银丝,这些白发有一半是为小曦,有一半是为谢衣。
      那时沈夜对谢衣说你敢走就一辈子不要回来了,谁知道他真的就再也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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