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爱，试试婚》李锐

6、第 6 章

　　六个男人陪着一个女人去堕胎，连想象力都会变得匮乏，但它却真实发生在这儿。多出来的那个男人，叫丁睿。
　　医生盯着我们看了半天，才平复下心情给妹妹开单子，我知道她该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这也不怪她，本来一道只有对错的判断题被改成了选择题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何况这选择题还有六个备选答案。
　　堕胎并不比剖腹产便宜，不过这不是我该操心的，所有的费用，都有曹北北负担着，作为一个富二代，他总是有这样的自觉。丁睿的钱，妹妹是一分都不会沾的。
　　妹妹将要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总觉得，这像是生死般的别离。我拉住医生说：“拜托了，轻点，那是我妹妹。”
　　“胡闹的时候，怎么不轻点？”医生扔下这句不疼不痒的话之后，就跟进了手术室。
　　就像广告上说得那样，手术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可是对我来说，那是一段很长的距离……
　　被推出来的时候，妹妹还在强装着镇定，可那哭红的双眼和眼角的泪痕，却诉说着她的痛苦。
　　这是我第一次见妹妹哭，十年来的第一次。
　　所谓的女汉子，其实都有一颗脆弱的心，易碎才选择坚强。她们能给饮水机换水，会换灯泡，能装电脑，可以轻而易举踩死角落里的蟑螂，可那就是坚强吗？不过是一颗带血的心，长满了荆棘罢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点些要跟她单独说。”我对病床边的其他人道。
　　“疼吗？”在他们出去后干净后，我问道。
　　她只是抱着我，大声哭了出来。
　　“没事……没事……”我拍着她的背说，“哥哥们都在呢，没人，能伤害你。”
　　我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攒了那么久的眼泪，不是一下子，就能流干了的。
　　哭够之后，我扶着妹妹轻躺下，帮她擦干眼泪，然后安静地走出了病房，敢让她这么伤心的那个人，我不会让他好过。
　　“说完了。”我走出病房说道，然后给丁睿使了个眼色，他就和我留在了外面。
　　“接下来几天，可能要麻烦你照顾丽丽了，她这几天都不能回家，你那里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人家一个人住。”
　　“丽丽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人家会照顾好她的。”
　　“医生刚才叮嘱的都记住了吧？”
　　“记得，多休息，多吃富营养的食物，忌辛辣……”
　　倒难为丁睿有一颗女人般的心了，偌大的房子，硬是被他打扫的一尘不染，后来才知道，那并不是他打扫的，因为有一个职业，叫家政服务。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妹妹还是听从了我的安排。
　　离开前，我偷偷警告丁睿别玩趁虚而入，毕竟妹妹不像刚失恋的小女孩那样虚。
　　我们按照丁睿形容的那样，并没有费多大劲就找到那个男人，那种IT男气息，化成灰，我都该认得。
　　“应该就是他了。”我在面包车里指给他们看。
　　“他？还没我三分之一帅。”张小盒满脸不信道。
　　“这其实不难解释”李想解释道，“看惯了我们，她多少会有些审美疲劳，估计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先跟跟看吧，只凑他一顿，那也太廉价了。”我说。
　　他到达的地方，是图书馆，我们肆无忌惮地跟了进去，反正他也不认识我们。
　　在哲学类书架上，他随意拿了一本书，然后就很自然地坐在一个安静看书的女孩旁边。
　　“图书馆，我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吕小米在商场、大街、咖啡屋、在酒吧都有过搭讪成功的经历，而图书馆这种安静地方，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引着，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片大陆。
　　我们随便拿了些书，坐在他身后不远处。
　　“这本书不适合你，虽然明媚，但却忧伤。”他开口道。
　　那女孩闻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他，疑惑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许多东西被我抛却，故而被诸君视为傲慢；若从外溢的酒杯里豪饮，难免洒落许多佳酿，故不要怀疑酒的香醇。”他轻轻吟道。
　　“我去，李想，那话不是你说的么？”吕小米小声说。
　　“我说过是尼采说的，早就告诉你平时多读点书了。”李想道。
　　“早知道知识也能用来泡妞，我当初也不会对知识那么多抵触了。我终于理解，为什么周馨总说小时候不好好学习，长大了找不到媳妇。”吕小米道。
　　“周馨是谁？”张小盒好奇道。
　　“我妈。”吕小米道。
　　“行了，别贫了，哥几个厕所伺候着吧，我手已经开始痒了，再不动手，他都该扯到西方文学史了。”我说道，从高中开始，拐卖人口的事，就都是我来负责的，他们只负责后事。
　　等他们走远，我插到女孩和那个男人之间，看着女孩的眼睛说道：“ 当心，他一沉思，就立即准备好了一个谎言。”跟李想在一起那么久，总听尼采说过的话，想不记得都难。
　　“你是？”她问。
　　我指了指身后，说道：“对不起，今天找他有点事，下次吧，下次一定向你要电话。”
　　“恩？”女孩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算了，就当你不存在好了。”我说完一把将身后的那个男人从凳子上拽起来，那个女孩，被我吓得往后缩了缩。
　　“你干嘛？”那个男人问道，我没有回答，只是提着他的领子，往厕所走去。
　　男厕一直都是校园暴力的高发地，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听说现在女厕那边，不管是从情节还是手段上，都已经不是日渐没落的男厕可以比肩的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笑着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李斌，你是……”他到现在，还是迷茫大于害怕的样子。
　　“我是徐丽丽他哥。”说完还没等他表情开始变化，就一脚把他踹进了门里。
　　他说：“有种单挑。”
　　我说：“抱歉，我已经习惯了群殴。”
　　李斌刚开始还有些力气骂我们是臭流氓什么的，到后来，连求饶的力气都拿不出来。流氓？我们这群名校毕业的流氓们，倒真是用知识，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我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李斌，再看看围在一边的大家，突然有点想笑，都一群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冲动，吃了那么多堑，也还是没有学会成熟。
　　“怎么办？要不要阉了他？”张小盒跃跃欲试道。
　　李想扇了他一个脑瓢骂道：“你tm还真入戏，真当自己是□□？扔这就行了，打扫卫生的人会连他一起收拾掉的。”
　　再见妹妹，其实只隔了几个钟头。
　　“干嘛去了？”妹妹一见到我们就问。
　　“丁睿趁虚你没？”我尝试着转移话题道。
　　“别转移话题，你们……找到他了？”妹妹盯着我问道，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时。
　　“谁？”
　　“别跟我装傻。”妹妹问道。
　　“好吧，我承认我很聪明。”
　　“他……严重吗？”尽管徐丽丽想尽力隐藏，可我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担心，我知道，这次，她动了爱。
　　“放心，我们有分寸。我，你总该信。”我平静道，尽量让自己的谎言看起来真实。
　　“别再跟他联系了，你比我更清楚，他不值得”我劝道。
　　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就因为她比我更清楚，所以才比我更难回答。
　　正当她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曹北北适时响起的手机，巧妙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他接完电话后的苦闷表情告诉我们，电话是楚楚打来的。
　　“曹北北，你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好自己的身后事？”可我还没来得及调侃，砸场子的电话就响起了。
　　我在阳台上接起了董小雪打来的电话。
　　“有事？”我不冷不热道。
　　“我有男朋友了。”
　　“奥，我还没女朋友。”
　　“你是不是不信？”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想请你吃个饭，顺便让你见见我新男友。”
　　“我……”我正在试图找一个听起来不那么荒唐的理由。
　　“XX餐厅，明天晚上七点半，就这样。”说完她就挂了电话，留下一串忙音，和我那个无所谓的理由。
　　“么瑞，你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好自己的身后事？”曹北北笑着问道，我没有搭理。
　　我最后还是去了，坐在董小雪和她男友对面，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倒是董小雪的新男友，透着些许的紧张。
　　“这是么瑞，这是□□，我男朋友，嘿嘿。”董小雪大方介绍道。
　　“你好。”我伸出了右手，但当然，不会有多少友善在里面。
　　“你……好……”
　　“人也见了，我还有点事，就不耽误你俩两情相悦了。”我对董小雪说。
　　“不行，你得帮我把关才行。”她一边拉住准备起身的我，一边说。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连我最后的一点剩余价值都不放过。”
　　“没办法，谁让你最了解我。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俩慢慢聊，不许跑，后果你知道的。”说完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串，那之中有一把，是我房子的。
　　她得意地离开，留下两个男人，像极了面试时的场景。
　　等董小雪走远后，我说：“她多少钱雇的你。”
　　“雇？什么雇？”
　　“放松点，她现在又不在这，我跟她一起七年，不是白在一起的，你俩是不是情侣，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真是她男朋友。”他支吾道。
　　“继续。”我冷冷地看着他。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小雪的同事，你们这事我原本没打算搀和，是小雪求我帮忙，想气你来着，我也不过是出于友情。”演员这行，不管是自我修养还是抗压能力，业余的就是业余的。
　　“你们聊得怎么样？”适时出现的董小雪打断了我跟□□的谈话。
　　“挺好的，人不错，结婚摆酒席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就这样，我先走了，你俩慢慢吃吧。”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么瑞，你给我站住！”刚出门没走多远，董小雪就追了出来，虽然不愿意，但我还是停在了那里。
　　“你到底想怎样？”她追上我问道。
　　“是你想怎样还是我想怎样？我浪费时间，不是来这里看闹剧的。”
　　她低下头，刘海下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想怎样？我也不知道我想怎样，我还能怎样？”
　　我忍不住帮她抹掉眼泪，轻声说：“我知道那很疼……很疼……疼到快要疯掉，因为那样疼过的，不是只有你而已。”
　　她抱住了我：“我们，还回到从前的样子好吗？”
　　“可以前，是多久的以前？那么久的以前，抱歉，我记不清了。你当初离开的时候，我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可没人告诉我答案。”
　　“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
　　我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董小雪，你要记住，即使没有了我，你也学会坚强，不要去求任何人，因为你从不欠谁什么。”
　　“可是……没有你，我学不会。”
　　“抱歉，这次我是真的累了，七年的感情太沉重，放下了，就没有力气再去拿起了。所以，你一定要幸福。”一直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吻她，只是把她埋在我的大衣里，让她一口气流干净所有的眼泪。
　　有人说，失了缘分，就好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有交汇的那一天，可比起平行线，我更讨厌的是那两条相交的直线，因为相交之后，即是分离，而且越行越远……
　　还是尼采说过的那句话：“人啊，不作，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