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爱，试试婚》李锐

7、第 7 章

　　当有一天，你发现波多野结衣从少妇系列改拍熟女，苍井空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她实际意义的时候，青春对我们这代人来说，就真的只剩下尾巴了。
　　婚礼是件很麻烦的事，麻烦到那些事先的准备工作看过一次，就有想单身一辈子的冲动。这里是曹北北结婚的前夜，他的婚床边，只有单身，没有派对，按照风俗，这床是该我们压惊的。
　　“干杯！”五只啤酒罐碰在了一起。
　　“曹北北，闺中待嫁的感觉怎么样？”我问道。
　　“这感觉我真说不好怎么去形容，那些以前从来没去考虑过的东西，突然落在了你的身上，像做梦一样，有点彷徨，有点激动，有点……失落。”曹北北感慨道。
　　“失落？那是怎样的感情？”我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我不知道。”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时候再后悔，已经没有稻草让你抓了，都到这份上了，认命吧，也许婚姻没有你期待的那么糟。”吕小米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你们等着羡慕我就好。”曹北北说道。
　　“我们已备好网绳，等好在河边捞你。”我说道。
　　“好好咒吧，么瑞，咱们几个，嘴最毒的就是你。来，借你吉言，走一个。”五颗心，又清脆地碰撞在了一起。
　　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反正也都睡不着，就互相开着互相的玩笑，回忆着我们过去一起干过的那些荒唐事，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说到了那些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叫做梦想的东西。
　　“说说各自的梦想吧，二十五了，再过几年，别说做梦了，连觉都睡不着了。”张小盒说道。
　　“你现在说梦想，连中学生，都会笑话你幼稚。”我说道。
　　“我先来，我想赚很多钱，花不完那种，像曹北北那样。”张小盒仿佛没听见我说什么，说着他平庸而朴实的梦想。
　　“我大概想远行，背一把吉他，走到我累了为止。”李想接着道。
　　“我想看遍千山万水，择一处终老。”吕小米自豪地说。我不知道，他的“千山万水”要多少女人才凑得齐；也不知道，他的终老之处会在哪里。
　　“我想证明自己，证明我就算贫穷，也可以活得精彩，即使很富有，也不会放弃那份坚持。”曹北北说。
　　他们都看着我这边，等我说话。
　　“算了，出了这个门，就算想幼稚，也没人嘲笑我了，我其实对梦想没有太高要求，随性的活着就好，非要说的话，曾经有过一个很渺小梦想，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空闲的时候，可以用来写写小说，或者抱着自己爱的人，窝在沙发里，看看电视剧什么的，其实看什么不重要。可即就是这么渺小的梦想，我也还都没有实现。”
　　“没实现的梦想才有意义。”张小盒道。
　　“是啊，按照你的逻辑，越不着边，越有意义。别做梦了，现实就是，酒已经没了。”我说。
　　“但有大家。为了梦想，晚安。”张小盒道。
　　“晚安。”我们应道。
　　我们这代人的婚礼，大多是为父母而办的，上百桌酒席，其实新郎新娘认识的，不过三五桌而已。
　　抽签的结果，是张小盒伴郎。托曹北北的福，我有生之年还能开一次宾利，天还没亮，这群豪车组成的车队就出发了。娶老婆，赶早不赶晚。
　　黄历上，并不是有那么多日子宜嫁娶的，也不是碰巧都在周末的，要是不幸狭路相逢到其它接新娘的车队，那就只能感叹自己流年不利了，这种时候，并不是谁车队值钱，谁就说了算的。所以，想一帆风顺的结个婚，并不是那么容易，意在告诉新郎，娶一次不容易，好好过日子，别再搞第二次了。
　　于子辰家的大门紧闭，但门后的嬉闹声告诉我们，她们家的姑娘，今天将要出阁。这叫堵门，门后嚷嚷着要红包的是新娘的亲朋好友，红包给得足够，门才会被打开。
　　“我们走。”曹北北突然说道。
　　“走？哪去？新娘还没接到呢。”张小盒不明所以。
　　“就是因为没接到，所以才来得及后悔。”曹北北望着不远处喧闹的门说道。
　　“后悔？你哪根神经短路了？”
　　“能不能不要那么大惊小怪。”曹北北道，这其实无怪张小盒，我们从接亲团变成逃婚团，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不震惊才怪。
　　“理由。”我问道。
　　“昨天晚上，我挣扎了很久，本来都被自己说服了，直到看清楚那扇门，我才想明白，楚楚才是我要厮守终身的那个人。”曹北北说完，拿出电话，打给了楚楚，门两边是两个世界，一边是嬉闹，一边是沉静。
　　“是我。”他说。
　　“曹北北，你是来可怜我吗，算了吧，我宋楚楚，不需要你的可怜。”电话那边传来了楚楚哭吼的声音，以至于，没有开外放，我们也听得同样清楚。
　　“楚楚，我要娶你，现在、立刻、马上。”
　　“什么？！”电话那边，满是不相信。
　　“给你一个小时准备好，晚了，我怕我反悔。”
　　“哇！”电话那边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从大悲到大喜，就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曹北北挂了电话，看着我们说：“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作为正常人，我们没法不愣着，原来备胎的最高境界不是寂寞时陪着你，而是结婚时嫁给你。
　　回过神来的我们，第一时间钻回了电梯里，没办法，他要玩，我们就只能陪他到底。
　　只有张小盒还在原地发愣。
　　“还愣着干什么，等于子辰发现了，连死都没有全尸。”我冲张小盒急道，可他依旧没有反应，手里的红包，不知不觉，散落了一地，我们只是把他拉进电梯，没有心思管那些红包，这里，多停留一分钟，都是危险。
　　我给布置婚礼现场的妹妹去了个电话，讲明了当前的情况，妹妹虽然无奈，但除了接受，她没有更多的选择。难为妹妹了，才堕胎初愈，就遇到临时□□这种事，祝福语要换，宾客要换，照片也得要撤掉，这么短的时间，没法再拍了。
　　楚楚倒是好接多了，车还没停稳，她就穿着婚纱扑到了曹北北怀里，她惦记北北不是一天两天了，嫁衣都早已备好。温存过后，曹北北拉着楚楚的手，走到了她身后不远处那对夫妻面前。
　　“伯伯，对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我跟楚楚的事，弄得您跟家父也不知该如何相处，我恳求您原谅，也求您吧楚楚嫁给我，我会做一个好丈夫，用心爱护楚楚，就像您之前二十年做的那样。”说完，他跪了下去。
　　“年轻人的事儿，我管不了，女儿养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何况，我也没见过这么不矜持的女儿。”一旁的楚楚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叫我声‘爸’，就算认了你这个女婿。”楚楚父亲道。
　　“爸！妈！”曹北北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拉起楚楚，奔上了婚车。
　　车队到酒店的时间，比预计中晚了一些。除了张小盒，其它人散落在各个交通要道，于子晨，不会出现才怪。
　　果然，没多一会，穿着婚纱的于子辰就从我不远处的出租车上，走了下来。
　　我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在她站稳之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无视她的哭闹与捶打，径直朝我开的那台宾利奔去，抱新娘上车，曹北北本该干的事，被我干了。
　　一把将于子晨扔进后座，然后，艰难地关上了车门。
　　我压在于子辰身上，按住她的手，好让她不要乱动，我们现在的情况，从不远处看，像极了车震。
　　“于子晨，我知道你委屈，但今天是我曹北北大喜的日子，我们是他兄弟，所以这坏人，只能谁撞见你谁做。”
　　“么瑞，你有病吧，我在这儿，他跟谁大喜？”
　　“有病就有病吧，只要你暂时不去打扰他们。”
　　“什么意思你？”
　　“反正时间还多，足够你慢慢去体会的。”
　　“么瑞，把话给我说清楚。”
　　“能不能找别人，我不太适合说这种残忍的话。”
　　“要么你就放开我，让我去跟他当面问个清楚，要么就现在说。”
　　“别急，我组织下语言。”
　　“说不说？”
　　“好吧，你知道宋楚楚吧？”
　　“宋楚楚是谁？”看于子晨在记忆里努力搜寻的样子，我不得不佩服曹北北的地下工作，楚楚那样的贞烈女子，让他在于子辰那一瞒就是五年，除了佩服，就剩五体了。
　　“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他们从小就有婚约，因为你，那婚约差点作废，哦，不是差点，是本来已经作废了，都走你家门口了，谁知道他突然怎么就发作了，然后就非要娶她，抱歉，我大概是劝了，只是没尽力。”
　　“我不信！让曹北北亲自来跟我说。”她的表情告诉我，其实她已经在信了。
　　“我有骗你的必要么？否则我们两个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不信，我不信……”她不停摇着头，双手在奋力挣扎，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让我真的开始有点同情她了。
　　“别闹了好吗？已经成了事实的东西。”我劝道。
　　“曹北北，你王八蛋！”
　　“骂吧，骂出来会好过些……”
　　她突然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松开她的手，好借她一个肩膀哭泣。善后这种事，永远都是我最擅长。
　　不能亲眼见证好兄弟的婚礼，多少有些遗憾，我开着车，轻声哼着嘴边的那首歌。
　　“他说过要娶我的。”坐在后面的于子辰抱着膝盖幽幽说道。
　　“我至少对三个女孩说过要娶她们，男人就是这样，认真时候说过的话，连他们自己都信，所以男人当真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当真。”
　　“么瑞，为什么不去拦那个女孩？而是我？”
　　“这就像是受精，好几亿的精子，一旦有人先进了婚车，其他人就一丝机会都没有了，弟妹的话，我们只认先进婚车的那个女人，至于是谁，无所谓了。呵，开个玩笑，楚楚那姑娘，我大概是知道的，要是没嫁给曹北北，她的整个人生都会崩塌的。”
　　“我的人生，就不会崩塌？！你让我今晚怎么睡去，明早又怎么醒来？”
　　“跟朋友喝点什么就好了，我猜她们现在也还没走。听我句劝，就这么算了吧，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车渐渐驶到了早上来过的地方，我停好车，回头说道：“好了，到了。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陪你了。”
　　“就让我在车里待会吧，我走不动了。”
　　她已经够可怜了，我没理由拒绝，就那么陪她待着，一直到她睡着，我才抱起她，送她回家，电梯快到的时候，她醒了。
　　于子辰用刚睡醒时的迷离眼神看着我说：“么瑞，要不我嫁给你吧？”
　　“别闹了，睡一觉，就什么就都过去了。”电梯门开，她的亲友们还都没有散去，他们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子辰的闺房，门敞开着，只是没有人再嬉闹了。我放下穿着一袭婚纱的她，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一句话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