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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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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本能的,我向后一个踉跄。
了缘没有管我径自走进了房间,他的目标,很明显是那口棺材,我想叫住他,却不敢开口,视线一直落在那口棺材盖上没敢移开,如果这里没有其他人,那刚才的声音是谁在这里走动发出的?被踩踏的木头……棺材盖子……
我咽了咽口水,一个冷战似乎在提醒我周围越降越低的温度,摸着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翻起的鸡皮疙瘩,耳边又开始扬起令人发颤的风声,于是几乎本能得向两边张望,才发现,爬在墙壁上的黑正一点一点得蔓延过来,如同某种巨大而缓慢的蠕虫生物,在这狭长的走廊中艰难得一点一点得蠕动着,发出沉重的喘息……
于是再一个冷战之后,我赶忙跳进了房间。
了缘走到棺材前就停下来了,一脸凝重且诧异得看着棺材里面,我很好奇他看到了什么,却停留在门口不敢再进入,人总是很本能逃避棺材这样东西,我不是什么考古学家更不是胆大包天的盗墓贼,更何况是这么口黑得发青的棺材。
“丫头,你来……看看这个……”
了缘说话断断续续,就好像看到了某个连他都不敢肯定的东西,这个时候我感觉到心里那只猫又开始挠了,刚想摇头,却看见了缘转过头看着我,也许是发现了我恐惧的反应,他反而一脸淡淡的笑。
“没事的,过来。”说着,他对我招了招手。
咽了口口水,我朝他迈开了步子走过去,一步一步得靠近那口黑色的棺材,随着视线的移动,棺材里的东西也一点一点得清晰起来。
那是个白色的女人。
说她是白色,是因为躺在棺材里的女人身上穿着件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衣服,料子很好也很厚重,但分辨不出是哪种布料,于是在女人纤细得身上显得很宽厚,女人的头上被同样的布料包裹着,看起来就像顶宽大的帽子,而这顶帽子,遮挡了女人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面高挺的鼻梁,和那被抹得特别鲜艳的唇,在苍白的皮肤下,显得格外的抢眼。
“这是……”
我很惊讶,以至于嘴里只跳出来两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直直得看着棺材里的女人,即使只看到半张脸,我依旧可以想像得出那女人有多美,那么细腻的皮肤就像是雪做的一般,更重要的是,躺在棺材里的这个女人真的是死人吗?除了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外,她跟睡着了几乎没有两样。
“真美……”
呓语似的一句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却还没自觉,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安静得睡着,除了那双抹得鲜艳的唇。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棺材边,随着廊外射入的光线移动,我发现女人的脖子上有着淡淡的,青褐色的斑,就像是某种胎记,一块一块的,却又显得不太自然,但是斑痕似乎被某种白色的粉末盖着,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光线,根本就无法发现,这斑痕不止在女人的脖子上,仔细看去,女人的手上也有。
“她真的死了吗?”我低声问了缘,因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不确定这样说对不对。
许久,了缘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转头看向他,却见他依旧深锁着眉头,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倒影出那个美丽的白色女人。
似乎意识到我在看他,了缘突然回过头,如梦初醒似的看了看我,随即又走到棺材的另一边,蹲下身子又细细得看着,上下打量。
“丫头,你不觉得……有点怪吗”
“怪?什么怪?”
“你没发现……”了缘说着,伸出手慢慢得挪向那女人的脸,却在这当口,被另一个声音猛然打断。
“住手!!不许碰她!!”
突然听到大吼一声,我和了缘都猛地一怔,赶忙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殷之扬已经出现在了门口,而那一脸的怒容却是这个文质彬彬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的,也因此,我很清楚得感觉到那正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火药味。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说着,殷之扬几步走到我们面前,纤细的金丝边眼镜下,咄咄逼人的眼神紧锁着我们两个现行犯。
“因为……因为……”我想说是因为迷路,但似乎我每次都因为“迷路”而乱闯了别人的地方,一再得使用这样的借口是不是在挑战主人家的极限?虽然,这是事实……
“因为什么?”低沉的声音从殷之扬的喉咙里发出来,让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因为鬼嫁的仪式,因为刘畅。”了缘突然开口说的话把我和殷之扬都大吃了一惊,我回头看了看他,却发现他依旧一脸不咸不淡的笑。
“你……什么意思……”殷之扬的声音虽然依旧低沉,却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很明显退让了许多。
“刘畅是因为鬼嫁的习俗才到这镇子里来的,而现在他突然失踪会跟殷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更何况搞学术研究的人在自己的目标前一定会小心翼翼,不会错过任何事,但他是在鬼嫁的仪式前就失踪了,这未免会让人起疑,所以仪式的那天晚上我和月心才会溜进这院子来偷看……”
“你们……看到仪式了?”殷之扬将眼神从我们身上移向棺材,似乎带着一丝逃避的意味。
“对,但看得不是很清楚。”
了缘冷冷得回答,整个过程就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而我,只是一旁安静的听客。
“那你是怀疑殷家对刘畅做了什么,或是把他软禁在这里?再或者……”殷之扬挑起眼眉,冷冷得看向了缘,“你是好奇这口仪式上的棺材?”
“都有。”了缘扬起眉毛笑了笑,嘴角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侵犯了谁的领地。“鬼嫁属于冥婚的其中一种,但凡冥婚,必定是给死人办的婚礼,通常是殷实的家庭给死去却尚未成婚的家人所做的仪式,殷家富甲一方,会需要让自己的子嗣娶一个死人做妻子吗?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一番话说完,了缘依旧冷笑着看着殷之扬,殷之扬却是不动声色得看着了缘,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冰冷到了零点,即使廊外的阳光已经斜照到了我的脚下,却依旧无法让我感到一丝温度。
“你说的很对。”半晌,殷之扬缓缓得开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伴着镜片上的高光滑过,殷之扬的眼神又变得犀利,“殷家富甲一方,却让本家的子嗣娶一个死人,呵呵,你刚才所说的是冥婚,却不完全是鬼嫁。”
了缘轻轻得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料到殷之扬的变化如此之快。
“也许在现在人的眼里看来,以前的某些东西已经变成了迷信,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家族而言,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却是不能变的,特别是会影响到家族兴衰的更是不可怠慢,为了殷氏一脉的繁盛,当家必须娶一个生辰八字相符的女人为妻,而且这个女人,还必须是个死人。”
“运鬼财么……”了缘缓缓的开口。
殷之扬只是冷冷的一笑,没有回答,此时夕阳的余晖已完全移出了这个房间,黯淡的光线和冰冷的气氛,让我浑身起了一层疙瘩。
“天色已晚,两位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里不允许外人入内,两位出去的时候也请小心一点。”
冰冷的语气,冰冷的眼神,很难想像眼前这个人是我平日所见的殷之扬,而了缘却只是冷笑,跟着走到我身边拉上我的手,从廊的另一边离开。
殷之扬则是长长得出了口气。
默默得将眼神移回那口棺材,殷之扬却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没再走进,闪烁的目光流转着一丝异样的色彩,慢慢抬起右手挽着自己左手的伤口,一双苍白的唇在仅有的光线下微微得颤抖着……
跟在了缘身后,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没有说过话,渐渐得发现,我跟了缘独处的时候似乎一直很沉默,即使他现在只是在我身前几步,却远得像隔了座山似的,如同两个不相识的人。
“以后你一个人别进那宅子。”说话的时候了缘没有回头。
“啊?”突然听到了缘开口,我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总是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可没那么多功夫来照顾你。”说着,了缘伸了个懒腰,这样的动作,多少让我觉得放松了一些。
“那个……运鬼财……是什么?”
“嗯?”
似乎很意外我会问这个问题,了缘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突然被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盯上,浑身竟然有种过电的感觉。
叹了口气,了缘靠到一边的廊柱上。
“以鬼运财,茅山道术的一种,”顿了顿,了缘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以特殊的仪式同游鬼定下契约,游鬼会将他人掩藏的不义之财搬来,而作为交换,使役它的人要以自己的生气供养,是一种十分损耗自身的法术。”
“那你是说,殷家用这种方法来使家宅兴旺?”
“不一定,”了缘摇了摇头,“茅山道术十分讲究,现在会使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道术如果使用得不得当会形成反噬,这不是门外汉能使用的办法,更何况如果殷家真的用如此自损的法术,恐怕几代以前就已经断了血脉了,哪还能延续到今天……”
“那你的意思……殷之扬在骗我们?”
“不是,”了缘地下头,思索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我想他可能也不太清楚这其中的秘密,毕竟鬼嫁的仪式是从祖上就传下来的,他们可能只是照做而已,而且这宅子……”
了缘抬头环顾四周,却一直沉着眉头,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于是也跟着转头四处看了下,花草假石,在我眼里,这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院子罢了。
“你在看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有点发毛,于是走进几步靠在了缘身边。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丫头。”
“奇怪什么?”
“这么古老的宅子竟然那么干净,我连一只游魂野鬼都看不到,或者该说,这宅子干净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