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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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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害死猫——这话一点也没错,至少在我身上是的,挣扎了半天,我还是迈脚踏进了这个院子,虽然我的心理似乎有那么一点抗拒。
白天的院子,却没有如我晚上所见的那么大,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我没有那晚先入为主的恐惧,跟其他的院子不同,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假山池塘,树木花草,只几棵槐树被矮树丛包围着分散在院子的四角,而那栋黑色的建筑,就在这院子的中心。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包括了缘,远处院子唯一一扇大门紧闭着,而我身后的月洞门就成了唯一的出口,这一会工夫了缘能跑去哪里?于是,我的视线落向了那栋黑色的建筑。
心脏在胸口猛跳,即使讨厌这样的感觉,却依旧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直到走到石台之上,黑色建筑所散发出来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如同一只张着大口的黑色猛兽,隐藏在皮毛下的一双赤红的眼睛直勾勾得盯着眼前的猎物,因为那扇门只半掩着,露出里面不见底的黑。
了缘……应该从这里进去了吧……
想着,我伸手轻轻推开了门,伴随着“吱呀……”的声响,木头的尖叫声足以吊起你的心脏。
抬腿跨进屋子,微微的颤抖令身体动作很慢,而进了屋子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没我想像中那么暗,与在外面看的感觉不同,屋外通过门栏射进来的几缕阳光中漂浮着灰蒙蒙的灰尘,抬眼望去,屋子的两边摆着四只红木椅子,屋底一只老式的神案,案上放着几只灵台,只是太过陈旧了,掉了漆的字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楚。
这里的家具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应该是长年没人使用过的原因,连吊在梁上的匾额也已经破败了,没想到这建筑里会如此陈旧,转了一圈,看来这前厅里也不会发现什么了,于是回到门口,一低头,却发现有点不同。
地上有两种明显不同的脚印,如果小一点的是我的,那另一个大一点的应该就是了缘的,当然,这是我猜的,因为地上的灰不如得家具上的多,但勉强还能看得出来。
那脚印沿着侧边的过道一直延伸到了建筑里面,路线笔直,似乎并没有多少犹豫,于是我踏着同样的步子延着这个足迹走进房子里面,很奇怪,一路走来才发现这建筑里的房间很少,几乎全是走廊,蜿蜿蜒蜒,空气里混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似乎是从斑驳的墙壁里溢出来的,再加上光线黯淡,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奶奶家的那种弄堂,一个弄堂口进去可以在里面转很久,里面几十户人家,不熟的甚至还会迷路,小时候贪玩喜欢在弄堂里乱跑,却常常找不到原来的路,搞得整个弄堂里的人家都认识我,每每都是靠不怎么熟悉的叔叔阿姨将我领出去。
只是这建筑里会有这么大的空间?
打了个冷颤,我下意识的搓了搓双臂,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路越往里走就越冷,甚至……我看到自己哈出来的气……
这路……到底通向哪里……
低头去看脚印,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是踏着另一个脚印进来的,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地上的脚印都是一个样的,不管是延伸向前方的还是身后的,全部都是我自己的脚印,也就是说,我一直在踏着自己的脚印在这房子里打转吗?
延着自己的脚印再走回去,没多久却发现自己又返回了原处,冷汗顺着额角滴落到地上,恰巧落在自己的脚印里,这来回踏了几遍的脚印,熟悉得让人感到恐惧。
有种抓狂的感觉,就像心里有只猫在挠,一爪子一爪子抓着,扯开一道道口子,血淋淋的疼,想叫,把心里的恐惧都叫出来,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口就是出不来,撒开腿跑,往有路的地方跑,左转,由转,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处,地上一堆凌乱的脚印,踩得已经什么都看不出了,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却又都是一个样子,不管往哪个方向,不管怎么走怎么跑,似乎我最终都会回到这里……于是身体依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一遍一遍得晃。
告诉过自己不要进来的,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腿,绝望,就像这里不断蔓延的黑暗,感觉自己将被吞噬,模糊的眼睛就连斑驳的墙壁都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干什么,只是觉得孤独,无边无际的孤独,没有止境……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冷风吹过额头,似乎想让即将崩溃的大脑冷静了一下,风……等等,这里怎么会有风,这壁垒似的房子,除了走道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有风吹进来?
眼角懵然撇见一点白色在不远的拐角处忽闪了一下,再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得蹭着墙壁站了起来,潮湿的冰冷顺着指尖一直爬进大脑,每一下都刺得我的指头发麻,可是腿,却依旧毫无知觉得迈着……
于是我走到转角……
依旧是那片模糊的黑,静得除了自己的心跳外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就这样安静得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又一阵风吹来,身体却如行尸走肉般移动,模糊的视觉,混沌的大脑,唯一清晰的,似乎只有那风声……如女人哭泣一般的声音……
“……月心?……”
回过神来的时候,懵然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他抓着我的肩膀焦急得望着我,汗水顺着他那张利落的脸庞滑下,滴落,就像他眸子里的光,闪耀却又黯淡,如同遮了数层的纱……
了缘……吗……
我几乎不认得自己的声音了,就像是个突然开口的哑巴,对自己的声音期待却又感到陌生,知觉慢慢溢回到我的身体,我抓着了缘双臂的手渐渐感觉到了他的体温……
眼泪夺眶而出,我死死得抱着了缘,失声痛哭,竭尽全力将身体内的一切都掏空,把心中的恐惧伴随着泪水通通赶出身体,扯着嗓子哭喊,一次又一次,直到自己虚脱无力,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我就会崩溃……
漆黑。
没有一丝光。
心里却很安定,也许是我太累了,累的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也许,就这样沉沉睡下去也蛮好,不必再担心什么……
滴答……
是水滴落的声音,近得就像是耳边落下,又远的好似山中的回音,一下一下得晕开。
滴答……
慢慢睁开眼睛,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几只萤火虫,悠悠得上下翻落,忽的不知撞在哪里,伴随着滴答的水声,翻出一片涟漪,如同是点破了的平静的湖面,一阵阵的涟漪不断得向外扩散,晕出一圈圈的光……
黑暗在一点一点得被驱散,柔和的光线顺着涟漪的波纹散开,几只萤火虫悠悠得飞入光线中,立刻消失不见。
随着光线的展开,光环的中央隐约有着什么,于是我迈开步子,一步步得走近,随着光线在我身边褪去,周围的景色也渐渐清晰起来……
蔚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被风慢慢移向远方,消失在我的身后,金色的草原伴着柔和的沙沙声随风倒向一边,旁边的桃花树摇着翠绿的冠子,时不时得抖落两片叶子,想来现在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所以树身上没有色彩的装点,虽然如此,但在这样的景色中却不会显得单调,而不远处一栋白色的小房子,有一个人正坐在廊边。
一只猫正安静得匍匐在那人的腿上,它似乎睡得都很香甜,细细感觉着那人的手不断滑落在那金色的毛皮上,一下一下的,轻柔的指尖让人感到温暖,就像那猫的表情,一双眼睛眯成了弯弯细细的月,圆圆扬起的嘴角,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垂坐在洁白的廊边,阳光轻盈得洒落在他身上,耀着微亮的光,安静得如同这雨后的空气般清新,很少见到他会有这么祥和的表情,低垂的目光,是那么的柔和,淡淡的笑容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没变的只有那一头依旧张扬跳跃的栗色头发……
那真的是了缘吗?
我走到他的面前,他却似乎看不见我,只是全身心得看着那只躺在他腿上的猫,一下下得为它梳理着毛,跟着,他俯下身,唇轻轻得落在猫咪的额头……
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依旧在那阴暗的走廊里,四周斑驳发霉的墙壁,以及依旧晦暗的光线。也许是哭累了,睡着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了缘的腿上,只是这样的姿势,让我想起了梦中的那只猫,想着,双颊上不经燥热起来。
“醒了?”
熟悉的声音,我点了点头,却不想动,枕着了缘的腿让我觉得很舒服,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姿势,他看不见我的表情。
“好点了吗?”
柔柔的细语传到耳边,就像是伴着轻扬的音乐,某个亲切的绅士,摘下帽子优雅得伸出手来,黑色笔挺的燕尾服配上洁白的手套,一脸和煦诱人的微笑,谁都希望成为他瞩目下的淑女……
“如果你醒了……那可不可以快点起来!!”
了缘猛得抬起腿,从我的脑袋下抽了出来,也幸好我反应快,没让脑袋直接砸到冰冷的水泥地上,于是默默得直起身子,看着那个正哀怨得揉着腿的家伙。
我刚才在乱想什么?这个全世界最……差的和尚!我竟然认为他是绅士??!做梦,做梦呢……下次!!下次绝不再上当!!不!没有下次了!
“你看什么呢?”了缘侧过脸来,边揉着腿边撇着我。
“没事啊……”我正了正身体靠在墙上,面无表情看着地面。
“啊?难道丫头被撞傻了?”说着,了缘抬手摸着我的额头,还一脸的嬉笑。
“你才被撞傻了呢!”忿忿不平得拍掉了了缘的手,转过头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是吗?不知道刚才是谁啊,哭得像杀猪一样~”了缘凑上脑袋,笑嘻嘻得挑起我的下巴,这个超清晰的脸上写满了鄙视两个字,一双眸子里更是闪耀的嘲笑的光,“还是一只等着被杀的猪哦~”
“够……够了吧!!——”猛得把了缘摁在墙上,如果我现在手上有刀一定一刀扎下去,这个家伙!!“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说出去……”
“好好好,我已经忘记了~”了缘敲了敲脑袋,依旧一脸得嬉笑。
对着这样的家伙,我实在不知道这火该怎么发下去,于是只能放弃,一屁股又坐回地上。
“都是你,如果我没跟着你进来,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等等,等等,你跟着我?”了缘打断了我的话道:“我看到你猫进来,我才跟着你来的好不好?!”
“你跟着我?”了缘的话简直让我咋舌,“明明是我跟着你,我还踏着你的脚印进来,结果在这里迷得团团转!”
“脚印?什么脚印?”
“就是你的脚……”
话到一半,我发现说不下去了,冷静下来回想起刚才的事,一切都太诡异了,踏进着屋子的时候,地上真的有脚印吗?还是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突然出现的呢?以至于到后来,这脚印又平白无辜消失不见了……
“了缘……你……怎么进来的?”我狐疑得看着身边的了缘。
“怎么进来?走进来啊。”了缘莫名其妙得上下打量着我,就好像我说的是火星话。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怎么来?”了缘翻了翻眼睛,眼神更奇怪了,抬手指了指另一端的走廊,“我顺着走廊进来没多久就看到你,然后跟着你到了这里,看你一直站这里没动,想叫你一声,结果被你抓住乱哭,我还没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你倒来问我?”
跟着我进来?……
到底怎么回事?……
咔塔……
很清脆的声音,就像是某个人踏过木头地板,在这个静的连空气流动都听得到的地方,这样的声音显得很突兀,突兀得就像是从你脑子里发出来的声音。
了缘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赶忙闭嘴不再出声,跟着,了缘就顺着走廊慢慢探进去,因为怕再发生什么,所以我也赶忙起身跟在了缘身后。
也许是因为走廊里的光线黯淡的缘故,没走出几步就发现廊边有一扇门,一扇做工细致的木门,只是漆黑的颜色在这里就像是被扔进墨汁的黑珍珠。
门上只有一个圆形的凹槽把手,我还在考虑这扇门该怎么开,要不要进,却见了缘一伸手,哗啦一声,门拉开了。
原来是移门……我看了看地上的槽轨,又抬起头,房间很大,家具摆设却很全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大大的落地窗似的廊台可以让阳光均匀得撒在房间内,只是今天这样的天,能照亮一半房间就不错了,但即便是这样,房间中间摆着的东西却还是让我寒毛倒竖。
那是一口黑色的棺材,更重要的是,厚重的棺材盖此时正躺在棺材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