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戏如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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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淑敏导演和气有加，尽管剧组演员都是新人，面对镜头尚还稚嫩，开拍一个多月，她却一次也未动过气，每每遇到不顺，她都不厌其烦，这样一来，剧组的气氛一天好过一天。
男主角文华是艺能学校大四学生，长得和关古威颇为相像，都是眉清目秀，神采奕奕。因为同龄又都是第一次演电视剧，我们还挺投契，戏里戏外相互帮助，有商有量。
眼见拍摄一天天临近尾声，我心中的不舍也日渐强烈。这好像是从我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偷出来的一段时光，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更精彩的可能。
决定接下《青苹果的滋味》的时候，我以为母亲会反对，可是她没有。自从我替父亲料理完身后事，在母亲的眼里，我似乎一夜之间从一个孩子长成大人。她不再干涉我的学习和生活，支持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母亲一向坚强，父亲重病时她可以一个人肩负一个家，父亲离开后她也能活得潇洒。
我向曹琳打听哪里可以进修表演的课程，既然迈出这一步，就算前途未卜，也要全力以赴。她在这一行颇具声望，为我得来一个艺能学校的旁听生的席位，要知道，这在非科班出身的新晋艺人中可是一席难求的香饽饽。
过去我在广告中的表演多是随性发挥，但有了系统的学习，我对表演又有了全新的认识。科班学生都有表演欲，随堂作业和即兴表演气氛踊跃亮点频出，让我大开眼界。起初我怕出丑，又碍于自己旁听生的身份，不敢轻易走到台前。但耳濡目染久了，终归忍不住跃跃欲试，迈出了那一步，以后的亲身参与都变得水到渠成。
我原本只是想临时抱佛脚地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演技，但却意外地在学习表演的过程中找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乐趣和满足感，但在这样敏感的时期，这种陌生的感觉令我对前路愈加彷徨。
《青苹果的滋味》最重要的一场戏，因为场景需要，选在樱花盛开的三月末开拍。彼时，全剧的拍摄已经平稳地进入尾声，唯独对这一场戏，上上下下都很紧张，向来温煦随和的陈淑敏导演跟我们说戏时的表情都无意识地变得严肃。
我饰演的女主角决定向文华饰演的男主角告白，与他相约在学校的樱花树下，我先一步到达，心情忐忑又兴奋地等待，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满怀希望地迎上去，看到的却是他和另一个女孩并肩向我走来，他对我的心情一无所知，骄傲而又带有几分羞涩地向我介绍他的女朋友。我的心情跌落谷底，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地应对，转过身的刹那，逞强的笑容终于垮掉……这场戏包含了太多情绪转变，尤其是身为女主角的我，从满怀希望到晴天霹雳，从强颜欢笑到悲伤流露，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一个镜头里完成。
我明白导演的担忧，这样层次分明的表演对新人来说太过吃力，但是，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当初，正是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我没有断然对演艺圈说不。我知道，倘若要将自己的生活代入角色，那些好不容易淡忘的伤痛势必又将汹涌而来，但今时今日，我是一名演员，我的身份要求我必须学会适时地表达喜怒哀乐，无论用何种方式。
时间在我的世界里逆流而上，我是三年前的方若绮，一个人站在樱花树下，等待关古威的到来。我惴惴不安地来回踱步，斜跨着的书包随着我晃来晃去，包里装着我写给他的《风钟》，我要告诉他，假如我是风钟，他就是拨弄我心情的风。他也许会接受，也许会拒绝，但我情愿相信自己的感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我就赌他喜欢我的那一半。
我看了看表，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不再来回走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宿舍的方向，也许下一秒钟他就会从那里走出来。可是他怎么还不来，他为什么还没有来。我紧紧地拽着书包背带，没来由地紧张。
“乐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来他不是从宿舍过来。我迫不及待地转身朝他挥手，脸上带着情不自禁的笑容。
高大的身影，清秀的面庞，他永远都是这副让人怦然心动的模样。然后，我看到了他身边的女孩，娇娇小小，老远我就看到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透着天真的光芒。
我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就那样僵在脸上，像一张滑稽的面具。
“不好意思，乐珊，我来晚了。”
“没有，这位是？”他们一定只是普通朋友，一定是的，明明是我先喜欢他的，我喜欢了他那么久，爱情应该有先来后到啊，一定是这样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那一眼让我想逃走，但是已经来不及。“这是晓雪……我的女朋友。”他难得地有些羞涩，但语气那么骄傲。
有一阵风吹过，粉色的樱花雨纷纷扬扬。
“是吗？你们很般配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身体里传出来，然后随着花瓣被风吹散。
“我也这么觉得，”他一脸得意，人畜无伤，“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啊……我……”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是我再也没机会说出口，“只是想问你，下个月高中校庆，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
“哦，是吗，”不知道是我的笑容太假还是理由太牵强，他将信将疑，“只是这样？”
“嗯，对啊，一起去吧？”
“好，没问题。”
“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再约，我走了，学长再见。”我不顾他的一脸莫名，转身就走，视线一片模糊，那场樱花雨好像永远不会停。
再见，关古威，再见，我的初恋。
喧嚣阵阵中我晃过神，热烈的掌声将我包围，陈淑敏导演满脸赞许地向我竖起大拇指，我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喊的咔。
有人递给我纸巾，我本能地接过，才发现自己脸上的一片濡湿。
“若绮，别难过。”文华走上来拍拍我的肩膀，神情异常诚恳。他是离我最近的人，也许看穿了我的真情流露。
在此之前，我以为表演只是在赋予角色生命，却不知原来，我也在藉由角色的人生，直面自己的内心。
演员这份全新的职业，好像突然让我学会成长。
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戏如人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