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往事一痕泪》水弘雨非

4、尾牙的衣服

　　年底的日子因为忙碌而过得很快，等Lily问我：“尾牙准备穿什么衣服去？”我才发现又快到春节了。
　　尾牙，于我当时所在的公司，纯粹属于应景的节目。外企在年底也就是发个双薪，再形式化地发个红包样的年终奖。说好听的，尾牙是“慰问员工”；说难听的，就是到年底了，大家比比谁更风光。所以，大家都会努力打扮自己来招摇一下。
　　我进这家公司，到这时差不多正好一年半。去年经历过一次后，多少有了些概念。被Lily这样一问，便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Alex不介意手下哪个女员工抢了自己的风采，我们选择服装的范围相对其他几个由女性经理负责的部门更自由一些。穿得朴素了反而显得不上台面，丢了自己和部门的脸。
　　我对服装一向没什么执着，只是按公司要求，不穿T恤和牛仔裤上班。所以衣橱里的冬季服装多半是套头线衫，普通长裤之类的。至多就是因为个人喜好，黑色的占了绝大多数。
　　“Lily啊，我没有可以穿的衣服……”大致在脑中过了一遍，我认命地汇报。
　　Lily认真打量了我一会，点头：“那去买吧！不要再像去年一样吓到人就好。”
　　去年我穿的是一件黑色高领线衫，配一条黑色长裙。那时对尾牙的真正定义还不清楚，所以等到了会场，看到平时扎马尾戴眼镜的女同事一个个浓妆出现，确实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不过那时我还算新人，他们也就事后说说我而已。
　　“那我买什么呢？”对打扮，我从不精通。套装吗？好像不太合适。
　　“裙子啊！”Lily顿了顿补上一句：“不要是去年那种烧香婆的长裙就好。”
　　冬天不穿长裙难道要穿超短裙？我耸眉。决定无视她的无理要求。反正是裙子就好。
　　在□□上敲Elva：“来，帮我参谋下，尾牙穿什么颜色比较好？”
　　“尾牙？红色吧！喜庆~”
　　晕~！“我又不结婚，你搞笑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公司没要求……我都穿便服的。”
　　果然物以类聚——等我一路把□□上比较熟悉的人全骚扰了个遍之后，这个真理再次得到了证实。
　　浪费了半个多小时，只得到“随便什么都可以的啦！”这样的结果。都是从学校才毕业一、两年的人，对服装的品味都停留在“只要舒服就可以”的阶段。建议根本没有可行性。
　　“实在不行就随便穿……”我安慰自己，“公司又不报销这笔服装费……我真穿了牛仔裤去他们也不会赶我出来……”
　　Lily很不客气地打断我的妄想：“这次深圳和北京的分公司也会有头来，你丢得起这个脸，Alex也丢不起。”
　　“呃，可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好穿。”牛仔裤加线衫明明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Lily的肩膀垮了下来：“又没叫你买什么国际名牌。选适合你的就好了嘛。”
　　我眨眼睛：“黑色的？”
　　“好叫！一年到头你都是黑的！”Lily卷起手头的文件，作势要往我头上砸来，“去问你朋友啦！”
　　“我的朋友也觉得便服就好啊！”我才问过嘛。
　　“上次那个来找你的女孩子不是很有品味吗？问她呀！”Lily白我一眼，捧着咖啡杯找人聊天去了。
　　上次来找我？最近来找过我的女孩好像就程淼一个。她很有品味？没觉得啊……
　　不过Lily是很时尚的人，如果她说程淼很有品味，那应该不会差太多吧？可我和她不熟，要找她帮我选衣服，会不会有些厚脸皮了？
　　哎呀呀，不管了！她如果不肯的话，就当我没问好了。
　　掏出手机，我快速发消息：“我是洛弥。有空陪我去买衣服吗？尾牙要穿的。”
　　发完就当这件事情结束了。把手机扔回抽屉，我继续抓紧时间工作。过年前后放鞭炮的孩子特别多，我要早些回家躲好——最讨厌那种突然的巨响了。
　　Lily八卦完回来，继续耳提面命：“Jane会穿黑色的小礼服，你就不要再穿黑的了。不然我们这桌真要黑成一堆了。”
　　“哦，我穿就不行，Jane穿就可以。欺负我嘛！”我打趣，“发消息给人家啦，等她回复。如果她没空我就去DM里淘件衣服来穿好了。”
　　“DM？那不是和QP路差不多？”Lily一脸不屑，“人家Jane那是小礼服。你穿的是便服。差了不止一个阶级。”
　　叹气，我笑：“好好好，我实在找不到人就拖你当我的参谋好了。看来你会帮我选很有阶级品味的衣服。”

　　在办公时间，我的短信是调成静音的。所以等下午四点半我想起来去看的时候，已经有三条未读短信在等着了。都是程淼发来的。
　　第一条：“好”。
　　第二条：“什么时候？”
　　第三条：“有什么要求？”
　　想了想，我把Lily的要求发过去：“要小礼服，黑的除外。要有阶级品味。时间的话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了。”
　　十分钟后，她回了：“那今晚好了。你下班我来找你。”
　　真——迅速！我瞠目结舌。离尾牙还有十来天，需要这么赶么？但考虑到既然是我在拜托人家，就不能说“我讨厌鞭炮，所以想早些回家”的话，便顺着她的意思定了下来。
　　原以为五点可以准时下班的愿望，被Alex临时安排的会议打破了。四点五十五分，他突然招集全员开会，评定他这两周坐镇下来看到的一些不良情况。说白了，就是希望部门内没有谁被深圳和北京来的人看到聊天或者打游戏之类的情况。这样一个小小的警示，他居然能开成半个多小时的会。
　　等我回到位置上结束手上的活，拿好包离开办公室，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快六点了。
　　手机上没有程淼的短信，想来是先走了吧？明明是我约了人家却还迟到，真不知道要怎么道歉才好。
　　“下班了？”才走出电梯，就听到她的声音在近旁响起。我一愣。
　　下午联系时，我曾经告诉过她，下班时间是五点。她等到现在？
　　“呃……老板临时开会……”没想到她还等着，我有些尴尬。解释听起来像在找借口。
　　她完全不介意地微微一笑：“没事。”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她鲜少笑，笑时可以看到左侧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很浅。清瘦的脸也因为微笑而显得柔和了些，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冷漠。
　　她靠着大理石墙，黑色低V领的连衣裙很合身，脖子上依然挂着那条没有坠子的银色细链。浅灰的大衣搁在手臂，黑色短靴外侧垂着两根长短不一的浅灰细丝带。
　　那一刻，我明白了Lily为什么说她很有品味了。不止有品味，而且——很漂亮。
　　她皮肤极好，细腻白净得让我很不爽，根本看不出抽烟给她带来了什么害处。短发还是初见时的长度，也依旧是略浅的发色（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天生的，并不是染发的后果）。身高多我将近二十公分，骨骼却明显比我的要小好多，手指偏偏又比我细长，让我很嫉妒。
　　眼睛很大很亮，眉毛偏淡，细细地往上挑着。鼻子不高，嘴唇经常抿着，笑起来时弧度很美好。
　　“那个……麻烦你了……”如果是我的朋友们碰到我迟到这么久，多半会先怪上一顿，然后由我请客吃饭，就算过去了。她这样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先去买衣服吧？”她过来，香水味淡淡，我意外地没有闻到烟味，“然后我请你吃饭。今天你有空了。”
　　说完她先走了几步，又回头：“胃还痛吗？”
　　我还在想为什么今天没有闻到烟味，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才摇头：“不痛了。老毛病，吃过药就好了。”
　　“哦，那今晚我请你吃海鲜。”
　　她的自说自话从这一次见面开始，我才真正有了深刻的了解。她否决我来请客的建议，决定去哪家店选衣服，决定款式，决定要我去试穿，决定配什么鞋子，决定搭配的首饰……我跟着听话就好，完全不需要提供任何意见。
　　一整套林林总总配下来，总共不到五百元。其实还是很实惠的。她的眼光也确实不错，米金色的无袖小礼服，裙长齐踝。不会过分华丽，式样很特别，醒目却不嚣张。要当平时的便服穿也OK。配的是浅咖啡的靴子，半透明的同色蝴蝶停在靴尖。另外还搭配了一条珍珠手链，一堆不规则的杂色小珍珠丁零当啷的颇可爱。
　　“你再配件深咖啡的大衣就好了。”她用这句话来结束这个忙碌的晚上。把我送到家门口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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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真写起来才发现……写日记是个很好的习惯……（当然，我没有这习惯……）
像我这种懒人，现在就得拼命压榨自己的大脑（笑）
我尽量努力回忆~~谢谢看文的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