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秦暧

9、生活的真实一面

　　“我扮石榴姐姐吧。”她淡淡地说，米湖大吃一惊，不质信的打量她。
　　“其实你可以演秋香啊，你不一定适合石榴姐哦，”
　　“嗨，没什么，挑战一下嘛。导演你相信我，拿奥斯卡的水准！”

　　秦暧难得的耍了个宝。是丑角吧，无所谓，一定要把自己放下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嘛。她幻想着画最难堪的妆，脸上贴一大坨膏药，“丑到无与伦比吧？其实我的心更丑陋。”

　　晚上到住处她不想看书，而是听摇滚火爆的歌“it’s my life”“suicide”，配上了火隐的快节奏画面，乐者撕心裂肺的狂吼：angel deserve to die！她昏头昏脑随着乐音摇摆，“……for saving me ,in your eyes,for saving……”她一脸余韵的打开门，房东正对着她喊，形态怪异可憎，口水四处飞溅。
　　“我这个月搬走，你算一下水电费吧。”
　　秦暧走到厨房看到了半熟的米饭，在旁边的水槽洗了个手。
　　托他的福，她已经能在市区二环内租房。

　　她很早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对里面皮影戏的桥段记忆深刻。光线黯淡，乐声凄迷，风鼓起白色轻纱，宫室华丽而人物面目憔悴。只有皮影光彩艳丽，惟妙惟肖，好像从人的身体里吸取了血脉灵魂。

　　“……你婀娜的身姿让我的手不听使唤，你蓬松的乌发涨满了我的眼帘，看不见道路山川，只是漆黑一片；你明艳的面颊让我□□的这头畜生倾倒，竟忘记了他的主人是多么威严……”

　　她虽然只有陋室，仍可幻想光鲜。要是自己也有足够的财富，他可会如下贱男子般眉开眼笑倚过来，如果是这样，也不能推开他吧。他要再多也会让他满足吧。因为不想看到他失望时怔怔的样儿，十足让她心疼。可笑她做不成公主，只是石榴姐姐。站在秋香旁边做足丑态反映女主角的美，看她鲜艳俏丽，眉如远山，嘴似樱桃。可能千年前的石榴姐姐也是爱极恨极，不是鲜艳十足就是溃败到遗臭万古吧。在美貌的秋香面前故意装得下做，她知道，入不了他的心，也要污了他的眼，让他记得她，记得她如路上污泥。即使再小心，也会被溅得满身。

　　彩排的时候她果然很放得开。
　　“秦暧，没想到你演得这么好啊！”
　　“石榴姐姐，很厉害噢！”
　　“当然咯，天生的吴君如。”
　　她热烈的冷冷自嘲。跟新来的年轻人们一起互相打趣。

　　这段时间睡眠质量很不好，晚上房东看电视太久且声音不小，她几乎不能睡。脸色青白，挂着大大黑眼圈。在走廊上遇到他，她似乎觉得自己都放下了，笑笑打个招呼。云淡风轻么？她骗不了自己。是的，那是爱了吧。来势汹汹，用眼睛，用耳朵，用不能触摸不能言语的方式。她清楚的明白，一切都会很快结束。那么，就任性一下吧。至少想象并没有错。

　　搬家之前秦暧收拾了一番，把不要的东西全扔了。包括四个月前买的那双鞋跟已变形的高跟鞋。因为可以有更好选择，所以不必在乎。就像欧总给了王郁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他也给了她。

　　好辛苦！虽然哥哥也来帮忙，可是秦暧仍觉得全身都散架了。哥哥要毕业了，还没有找到工作，在最近的一次身体检查中查出六种过敏源，其中包括面粉。
　　“那岂不是只能吃米了？人生少了很多乐趣啊。”
　　“嗯，我在临江找工作米饭太贵了，我都吃粉。”
　　“早上吃什么呢？包子馒头都不行。面包？”
　　秦暧傻乎乎的吼起来，然后马上想到其实面包也是面粉。
　　“唉呀，只能吃稀饭，好不饱肚子啊。”
　　“嘿嘿，”
　　哥哥只是傻笑着。他是失意的，秦暧看出他的窘态，想起半年前的自己也是一样，奔波着，徒劳的在一个又一个的地方投简历，一个接一个的面试却没有结果。
　　“走，咱们去吃饭！”

　　吃了饭才一点过，可是哥哥不愿意多聊，说学校里还有事走了。她突然害怕起来：要是自己失去了这份工作会怎样？是不是一样的在每个地方被挑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收拾东西用了一个下午，女房东穿着作古的丝绸睡衣站在门旁看她，眼神古古怪怪。秦暧心里一阵失望，也许这次又没选对人。

　　秦暧最高兴的事情是对面的小区里住着大学时的室长，是个傻乎乎的好人。秦暧很纳闷这样的人怎么都没被人贩子拐走呢？老没心机的，大学时候被寝室另一个女生抢了男朋友，打击还挺大。
　　“老大，我搬过来啦！晚上去逛超市。”
　　对于她们来说逛超市是非常开心的消遣，不会花太多钱，可以看琳琅满目的商品吃免费试吃食物。那个时候秦暧会像周扒皮一样，贪婪得两眼绿油油。不管不顾横冲直撞，最尴尬的一次因为吃得太多店员过来提醒：小姐，这是试吃的。当时她尴尬惨了，傻得无与伦比。

　　“嗯，这样么，”一边一脸意犹未尽装作懵懂无知，一边灰溜溜的急速溃退。
　　坏心的老大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讨厌啊！”
　　秦暧比老大矮不少，喜欢像小熊一样半吊在老大身上，腻腻歪歪的装可爱。老大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朋友总是很有限，她不与人交恶，但也不容易跟别人谈得很投机。自己也纳闷呢，为什么？难道是过于挑剔的人吗？

　　那段时间秦暧最喜欢吃的是乐之饼干，吃得最多的是巧克力夹心，因为那款最便宜，在搞特价，买三送一非常划得来。那种轻轻咬下感觉面粉在口中碎裂实在是非常过瘾。况且里面还有好吃的夹心，不知不觉地，她胖到了三位数。秦暧捏着腰上的肉，一脸苦相的对老大说：
　　“不公平啊，为什么都吃那么多你却不长呢？”
　　“哈哈，我运动量大么，哪里都像你一天到晚坐着，不长才怪！”
　　“哎！”
　　秦暧心理感叹一声。
　　“昔日老实巴交的老大这样伶牙俐齿了，我还怎么混哦！”

　　在对面小区蹭饭的时候她看到好几个跟老大和租的年轻人，都是刚刚毕业。C大的也有好几个，小小的四五十平方套二房子住了七个人，房间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到处都是鞋、纸盒、袜子、塑料袋。厨房脏脏乱乱，只有老大的手艺一直都是那么好。

　　看着周围疲惫的师兄师姐们，为着仅能糊口的工资奔波，她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那天她想吃豆腐干，老大特地买了做豆腐干炒肉，还不错，可惜淀粉放少了点，肉还不够滑嫩。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也许之前的不愉快是为了得到现在的补偿。心里不是不感谢的。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想：要是当时自己没有遇到他，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对，肯定会有另一份工作。是做什么？给别人打杂？每天八点半到公司打扫整个办公室？让自己的手长满茧？是每天中午出去取盒饭，不管有多热多冷还是下着大雨？每天打着请求别人光顾的电话，不管对方多么的不耐烦都要把话说完？

　　一想到过去的生活她心惊胆颤，不想重复了，不想这样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他拯救她出来，让她感觉到另一种生活，让她知道自己是欠了他的。那种感觉在看到他时尤其明显，她几乎是自卑的，因为他知道她的所有弱点，她的贫瘠，她的困窘和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