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清魂》栗弱水

14、第十四章

　　我搬进清晖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布置了两个卧室和一间书房。一个卧室里面是古代的炕，另一间卧室里面则是摆放着我订做的加宽单人木床。我的小提琴、吉他甚至钢琴都搬进了书房。我按照自己的喜好，对我经常要使用的房间进行了彻底的改造，改造之后的房间有点不伦不类，既有传统的气息，又有现代的感觉，但对于我来说，使用方便才是最重要的。书房的正中则是高悬着康熙老爷子给御笔写的对联，想到基本上名士的书房都是有名号的，想了很久，决定命名为“心远居”，取的是“心远地自偏”之意，又求了寒栖去央了张廷玉给我写的匾额。四爷听说了，不置可否，只说了句我的面子比他还大，后来才听十三说，张廷玉和所有的阿哥都保持着很远很远的距离。随后我又给各个房间都加了锁，还特地给每扇门里面都装了插销。最开始，我拿着插销的设计图去订做时，负责的师傅们都啧啧称奇，说起来我对于古代的门拴实在是不放心，就看着电视剧里面那些个江洋大盗们拿着一把小刀就能拨开门拴，我对于门拴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我在清晖园里面大兴土木，反正二哥说他出钱，那我也不用替他省钱。我在院子里面，绕着四周做了一圈跑道，在院子的一角建了高低两个双杠，一根单杠。二哥最初看到我要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十分不解，我只好解释现在的我不能随意出门，只好在院子里建一些锻炼身体的用具。二哥死活不信两根杠子能锻炼什么身体，当我在双杠上演示了一些技巧，然后又让二哥亲自在单杠上尝试了曲臂原垂直后，二哥决定在他的院子里也建单双杠。
　　为着这些事，我在府里名声大振。先是皇上赏赐，后是四爷划院子给我，再是四爷准了我在院子里动工程，最后是福晋准了阿玛和二哥进府探望我。这种种的事情使得一向低调行事的我以最短的时间一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于是乎，府里有点身份的人都以我人手不够的理由往我这里派人。四爷派了两个太监，福晋派了一个太监两个丫头，年氏送过来一丫头，李氏也是一个，耿氏因着只是格格没有送人过来，连基本上见不到面的宋氏都送了个人过来。四爷派来的人我不敢回，福晋送来的人我也不能不收，其他的我毫不犹豫地全部送了回去。素萍知道后忧心地对我说：“格格，您这样等于明面上和那些侧福晋们不对。她们送人过来的目的谁都清楚，不就是为了你身边有她们的人嘛！可是，你这样明明白白地将她们送过来的人又送了回去可以说是犯了忌讳啊。”
　　我听后笑了，看看旁边捧着三国的信儿：“信儿，你怎么说？”
　　“格格，您这样可说是犯了众怒，但是您手法巧，她们就算是怒，却也发作不出来。”信儿放下手里的书一面想一面说，“我猜想，格格其实是连福晋赛进来的那三个人都不想要的。但是无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忍着收下了。爷派过来的三个人倒是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们没有害格格的理由。四爷是这府里的天，派过来的人自然要收下，福晋掌管着整个府，咱们自然也是惹不起。其他那些个侧福晋们，格格一视同仁，谁送过来的人都没有要，她们没有资格和爷还有福晋攀比，顶多说几句风凉话。相信格格应付得过来。”
　　我赞许地点点头：“信儿的三国没有白读，讲的大致与我想的一样。”
　　“可是格格，要是其他人合伙对付您，可是对您十分的不利啊！”
　　“素萍，你这么关心我，我好感动！”我扑过去就要给素萍一个拥抱，看着素萍抽动的嘴角，我连忙停下来，接着解释，“素萍，你是这府里跟着我是时间最长的人了。我平时早上去学堂，下午就算是在府里也都是窝在房间里，连后花园都从来没去过，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看着素萍疑惑地摇摇头，把自己以前的盘算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那是为了能在这府里安安稳稳地过活。最好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像影子一样过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像年氏、李氏那样去争夺四爷的宠爱，更没有想过为了能给四爷生个孩子勾心斗角。因为我不是心甘情愿进府的，这一点不光四爷，连皇上都是清楚的，所以四爷不逼我，皇上也不逼我。只要我不闹得过火，只要我守了我应守的本分，他们不会逼我，四爷曾答应过我就当我是闲人一样养着我。所以，四爷每个月只有一晚上回过来坐一坐，吃顿晚饭，这样可以使我不会遭到这府里下人们的欺负。你们明白了吗？”
　　“可是，”素萍先是大惊，再是恍然大悟，最后眉头又皱了起来，“格格，你现在这样做会引起许多怨恨的。”
　　我了然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说了，刚才那些是我以前的打算，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人把我推了出来。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将我推了出来。但是结果却是：我不可能逃脱这场是非争斗了。所以，我有了新的打算，只是还不能对你们说。素萍，信儿，你们两个都给我记住一句话：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明白吗？”
　　“是。”看着素萍和信儿神色严肃地应了，我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随即靠在躺椅上看着院子里两个参天的大树，抿了口咖啡，咖啡浓郁的香气在口中弥散开来，恍惚间又回到了前几天阿玛和二哥进府来探望我的那个下午。

　　“阿玛，您辞官告老吧！”我和阿玛还有二哥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品着今年的新茶。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阿玛有些惊讶。
　　“枫儿，你不会听到什么风声了吧？”二哥疑惑地问。
　　“都不是。”我摆摆手，“原因相当简单：我被迫参战了。”
　　“什么？参战？”阿玛和二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始意识到事态严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我是打算平平稳稳地在这四爷府里混日子的，但是现在却不行了。”我叹了口气，“前儿皇上在乾清宫召见我的事已经算是人尽皆知了吧？可是为什么皇上会见我？因为我几年前些的一篇文章，理由是私评阿哥。这里面可就有问题了，既然是几年前的文章，为什么这么久不被人翻出来，今儿被人翻出来了，而且还一下就被捅到皇上那儿去了？这是谁干的？我现在还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就更不清楚了。甚至我那天在皇上那里全身而退，甚至得了赏是不是也在那个人的意料之中我都不知道。但这件事造成的结果我却知道，他已经把我成功拉下水了，换言之，九龙夺嫡这出戏，我是不可能再在旁边看下去了，我被逼得也要粉墨登场唱一个角色了。现在的情况是，敌暗我明，不知道对手的目的和身份是最危险的。我索性就把事情闹大，等我把事情折腾得一般人收拾不了了，那么我也就算是安全了。可是在这出戏里最关键的是站队，只要你有身份、有势力，你就必须站队，否则随便哪位爷都能把你捏死。我已经选择站四爷这一队了，不是因为我在他府里，而是因为我看好他。但是我却不希望阿玛也站到这个队里来。虽然我对四爷有绝对的信心，但是我还是觉得阿玛辞官最好。”
　　“为什么？”二哥不明白，“这府里每个人都是有背景的，福晋的阿玛是步兵统领，年氏背后就是年羹尧。阿玛虽说只是一个四品典仪，但是有阿玛在，这府里也没有人可以随便欺负你。”
　　“阿玛虽说只是一个四品典仪，但却也是官，而且是京官，那么就要站队。有了我在这府里，阿玛没得选择也得站在四爷这一队。因而那些想动四爷却不敢动，或者想动我却动不得的人自然就会打阿玛的主意了。而如果阿玛辞官了，阿玛无论站在哪一队对于任何人都没有影响，就没有人会去注意他。而我也会被认为已经失去了背后的依靠不值得一提。”说到这里，我想起年羹尧的下场，我压低了声音，“等四爷将来发达了，而我们家却已经绝迹官场，他也能放心些。不是官，那些贪墨、渎职之类的罪名也找不上我们。”
　　“你就那么肯定将来四爷能发达？”阿玛眉头皱了皱，“难不成四爷也有逐鹿之意？”
　　“有没有逐鹿之意我不知道，”谁知道四爷是从小就想当皇帝还是看到太子那么白痴之后心理不平衡猜想做皇帝的，“但是我很确定他会发达，因为我会帮他发达，我说过我站在他那一队，不是吗？”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我总不能说四爷就是以后的雍正吧？
　　“阿玛老了，也该回家好好休息了。”阿玛重新拿起茶杯。吹了吹，开始喝茶。
　　我高兴，知道阿玛这是已经允了我。二哥想了想，突然说：“要不要大哥也辞官呢？”
　　“阿玛先辞了，然后再征求大哥的意见。但是不能把我刚才说的那些告诉大哥。”我看见阿玛的眉挑了一下，连忙解释，“倒不是信不过大哥，只是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大哥一直追求的就是出人头地，在学堂读书时也是最刻苦的。”说到这里，我不说了。阿玛和二哥也都叹息。谁都知道，大哥是长子却是庶出，这一直是大哥的心结，大哥一直想证明他这个庶出的长子比二哥这个嫡子要强。但是没想到，二哥根本就没想过要和大哥比个什么，而且二哥无心功名，考了一个举就死活不愿意再接着考了。此后就一直和我混在一起经商，而且手段不凡。暗说旗人经商会被人所不齿，但是我出的一些点子好用又新颖。二哥平时随和亲切，但是做起生意来却是六亲不认的架势，在京里提及二哥非但没有嘲笑的人，挑大指称赞的却在少数。大哥就更不高兴，老是讽刺二哥不务正业，丢了家里的脸面，在官场更是努力挣扎，想混出个样子把二哥比下去。阿玛对这件事也是装糊涂，额娘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也不敢怎么说，后来大哥的生母兰姨娘去世了，额娘就更不敢多说他什么了。所以，想起这些，实在没办法劝大哥辞官了。
　　“不过，若是出了事，我会尽量保大哥的。”我看着阿玛有些不忍心，“大哥只是个翰林，应该没什么的。”
　　“还有，二哥，帮我买一家店面。”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天然居是我们家的生意这已经是谁都知道的，所以我们有多少家底，也已经差不多暴露在别人面前了。你瞧瞧买下一家店面，找可靠的人看着，我来亲自打理。这样就算有个什么，也算是有个后路。狡兔三窟嘛！何况我这只在一群虎狼中间穿梭的可怜兔子，怎么着也得有个没人知道的窝吧？”
　　二哥笑着点头：“这事我来办。你准备做什么生意？”
　　“还没想好。不过肯定不和你抢生意。”我也有些迷茫，只知道必须这样做，却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做。
　　“枫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被阿玛抱在怀里，搂着阿玛的脖子的小枫儿了。”阿玛看着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阿玛，枫儿还是枫儿，只不过枫儿现在不可能再躲在别人后面了。枫儿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也就是阿玛、额娘和二哥了。”我走到阿玛背后，帮他按摩，“阿玛，你辞官之后带着额娘出去转转吧。让二哥陪着你们。这些年，我拉着二哥不务正业，但却也赚了不少钱。之所以只在京畿地区开分店，是因为不想找人家忌，也不想让二哥太累，可不是因为钱不够。你和额娘年纪大了，好容易清闲了，也出去看看咱们这大清国的秀丽风景。你要是嫌带着二哥麻烦，那就你和额娘自己去，我和二哥也认识不少各地的朋友，我们写封信你们带着，要是需要帮忙，拿着信，自然有人照应着。”
　　阿玛听了，本来还挺高兴，一听后面的有些不以为然。二哥连忙解释：
　　“阿玛，这也是我们一片孝心不是？小时候，你和额娘那么照顾我们，今儿也给我们个机会啊！那些个朋友一都特别想见你一面，尤其是听了枫儿在他们面前把你说的天上仅有，地上无双的，都说一直要拜会的。”
　　“这事儿，回去我和你额娘商量商量再说。”阿玛捻着胡须笑得很开心。

　　今儿传来消息说阿玛辞官了，二哥那边已经开始准备阿玛他们出游江南的事情。我有些羡慕，也很替阿玛和额娘高兴。一口气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回到书桌前盘算着该给谁写信，要阿玛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漕帮的小公子路天毅是肯定要写的，当初认识路天毅纯属巧合。为了一个卖身的姑娘，明绪以为路天毅是个纨绔子弟想欺负人，路天毅却以为明绪是纨绔子弟，想趁人之危。结果两个人当街打了起来，最后还是我把那个小姑娘买了，送到了天然居交给二哥安排。我们和路天毅把误会解释清楚了，也就不打不相识了。想想漕帮势力应该不小，我是应该提前告知路天毅呢？还是写了信让阿玛拿着，有事了再去找路天毅？我开始犯难：要是提前告知了路天毅，以他的个性，肯定弄得慎重的不得了，说不定还能派专人保护阿玛，阿玛肯定不愿意；若是写信让阿玛拿着，以后路天毅知道了，肯定会埋怨我不把他当朋友，真是头疼啊！突然想起明绪，就是我不告诉路天毅，说不定明绪多嘴会告诉他，那还不如我自己来说呢。想到这，我摊开信纸，洋洋洒洒地写三四张。就是告知了我最近发生的事情，再是告诉他我应付得过来，还有就是阿玛要出游江南，希望如果阿玛有事请他能帮忙照看着点儿，但是可千万别太客气，不然阿玛会怪我多事。写完之后，我看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又让人家帮忙照顾，又让人家别太客气，尽量别管阿玛怎么折腾，等他要有事了再出面。估计路天毅看了这封信肯定很为难，没办法，朋友是做什么的？用来为难的呗！我正得意，信儿敲了门进来。我拿了信封，将信装在里面，封了口，递给信儿：
　　“诺。知道去送到漕帮的会馆，告诉他们，让他们尽快把信送去。”信儿应了一声，拿了信转身出去。
　　我看着信儿的背影，琢磨着这院子里人多了，是不是该立立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