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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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晚饭时，年氏可能也听说了我居然认识康熙，还亲自叫到乾清宫问话，而回来时我手上捧着的康熙御笔亲书的对联自然说明了我还颇受宠的。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找我的麻烦，但是酸溜溜的语气还是很容易让我晚饭消化不良了。
对于今天的事情，福晋就很有分寸的，或者说她根本不大在意，什么也没有问。倒是在最后貌似很不经意地对我来了一句：
“今儿，你倒走得早了。额娘本来叫你姐姐去别的宫送东西，看见你来了，还巴巴地叫人传了你姐姐过来，想让你们姐妹见上一面，谁想到，你却被皇阿玛叫走了。”
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姐姐雅兰大我十多岁，是典型的传统淑女，本来就没什么共同语言。再加上，我三岁就进了学堂，下午又去教堂，就算有空闲，也是和二哥在外面不野到晚饭决不回家，所以和姐姐相处时间更是几乎没有。而且姐姐和大哥是庶出，而我和二哥是嫡出，本就身份不同，所以这些年我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姐姐还在宫里。福晋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我决定先套套她什么目的：
“学生谢过德娘娘和福晋的好意。学生感激万分！”
“哟！不是一直都自称奴婢的吗？怎么又自称学生啊？不伦不类的，还有没有规矩啊？”年氏忍了这么久，终于发作了。
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四爷，没有吭气。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也变得成熟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不知深浅和年氏当着福晋和四爷的面对掐。就算要整她，也要等能管事的人不在的场面下在整他。
年氏看我不说话，显然有些意外，于是娇声向四爷诉到：
“爷，您看。她不就得皇上召见了一次嘛！居然连主子的话都敢不回了。”
四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年氏，随即将擦手的手帕丢向他身后的丫头：
“够了！把清晖园收拾一下，丹枫，你明天搬过去。”
说完，四爷起身走了出去，把一脸愕然的年氏丢在房中。
“姐姐，你看，这一个格格就独住一个院子，这也太没规矩了。”
“皇上特旨让丹枫御前自称学生。年姐姐让丹枫在你面前自称奴婢，想必是觉得皇上忘了祖宗规矩，需要提醒一下。不过，你在这里提醒也没有用啊！皇上又听不见，要不你明儿进宫求见皇上专门说一下这事？”李氏幸灾乐祸。她一直看年氏骄横跋扈不顺眼，再加上她生了弘时，在府里的地位比年氏高，年氏不过仗着四爷的恩宠，却生养不了一个孩子。
“行了！”福晋微微皱皱眉头，“我累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我看着年氏因为李氏的一席话，吃惊地说不出话，心里暗自揣测：福晋突然说起姐姐是为了什么呢？绝对不可能是她说的那个什么互诉姐妹之情！可是，事情已经被莽撞的年氏打断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到房中，我又一次向素萍和信儿展示了康熙的亲笔对联，素萍很不给面子地说：
“格格啊，今儿自从您进了这个门，就不停地把这个拿出来给咱们瞧。您就不觉得腻歪？明儿咱们就要搬到清晖园去了，你就准备捧着皇上这幅字一晚上？”素萍经过我多年的调教，终于可以在只有我和信儿的情况下不说奴婢两个字了。回想当初，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当然演戏成分居多，但也带了真情实感的）控诉素萍在面前老是说“奴婢”两个字，就是提醒我，我在这府里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奴才！就是在我心口的伤口上撒盐！就是伤害我善良、无辜、纯真、脆弱、幼小的心灵！终于在我泪眼的注视下有了今天的成果。
“你这话不对！”信儿对于从来是无限崇拜，“格格这是展示她老人家那个，那个什么，哦对，劳动果实！也就是说，只要咱们能有格格一半儿的能耐，咱们说不定到时候能求爷赏咱们一幅字，拿回家一样可以光宗耀祖！”
“对！”我大力表扬信儿的积极进取，“就是要这样！人家都说‘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就是这个道理。身分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东西，但是才能却是可以靠努力得来的。你们想想，朝廷总需要做实事的人吧？就比如说，黄河沿岸的险情，就不是身份可以解决的问题，这需要人才，需要有才学，懂得水利的人解决，即使这个人的身份在低微，朝廷还是需要他，对不对？不过，信儿，我哪里老得让你称呼我为老人家啊？”
“格格，这个，”信儿眼珠乱转，看得出正在努力想词。
“你怎么知道黄河险情的？”四爷表情严肃地站在门外。
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这一刻：我站在堂屋椅子上，双手展示着康熙写的对联，又因为训话，正在手舞足蹈。
这一刻：素萍正在为我准备明天去学堂要换的男装，站在里屋。
这一刻：信儿手里拿着我给他布置的作业——《三国演义》，准备进行第二十三章的讲解，让我验收。
素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急忙过来请安。我和信儿看了才连忙跟着请安。由于紧张，下椅子时差点跌跤，还好不着痕迹地拽了一下信儿背后的衣服，才算是平安着陆。
“你这儿今天倒是挺热闹啊！和平时一点儿也不一样！”四爷看着我蹦下椅子，又把信儿手里的《三国演义》抽走看了看，随手扔在桌上。
“今儿得了皇上的赏赐，太高兴了，有点儿忘形。”我有点讪讪，心里说话，你这不是废话吗？明知道你每个月末过来，我当然会提前准备，谁知道你今天突然袭击啊！
“是啊！也给你拨了一个院子，这会儿有书房了，该高兴了？”四爷走到另一张椅子旁坐下。
“谢四爷！”我规规矩矩福身谢过。
“你们先下去，把门带上！”我一惊，再看四爷，表情平静地好像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
我看着素萍和信儿离开，有种冲动让我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现在该说说了，你怎么知道黄河险情的？朝廷可是对此保密呢！”四爷看着素萍他们离开之后，又问了关于黄河的事情。
我直视着四爷的眼睛，这样可以增加他对我的信任程度：
“想必学生的行动一直都在四爷的掌握之中吧？那么四爷可知道，半月前，学生二哥在远郊买了一处庄园，还买了一些地？”
“知道。”四爷点头，“别自称学生，就自称名字吧！”
我想了想，也觉得在四爷面前自称学生有些奇怪。
“那四爷可知，现在那庄园是什么人在住，那地是什么人在种？”我又问道。
“只知道是一些农户。怎么了？”
“那些可不是普通的农户，那些可都是来自黄河沿岸，说难民也可，说移民也可。他们都是遭灾不止一次，已经不想在黄河沿岸居住，故而抛弃家乡决定远迁，因为拖家带口早在到达京城之前就已经开始讨饭了。他们有几个到天然居讨饭时，被二哥听出了口音，可怜他们，于是把他们留了下来。二哥与我和寒栖兄提及之后，我们三人一致认为：既然黄河有水灾，京城却没有一点儿风声，那就说明朝廷在封锁消息，他们口音明显，能被二哥听出来，就能被其他人听出来。又因为他们实在可怜，于是我们既干脆出资买了庄园和土地交由他们居住和耕种，然后他们交租即可。因为在远郊，人迹少，所以被发现的机会也小。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不是连您的人瞒过去了吗？”
“哼！瞒着我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四爷的眼光变得有些阴郁。
“丹枫也知道不妥，但现在恐怕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丹枫愿意将功赎罪！”我赶忙开始狗腿。
“那依你说，这时候该是干什么的时候？”四爷的眼光还是那个样子，我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四爷的眼光应该永远一个样吧！
“怕是该准备应灾物资的时候了。有备无患啊！”我小心翼翼地措辞。
“哦？”四爷微扬声调，“你倒说说，为什么是该我准备呢？”
我一时没词了，我总不能说，历史上就是你和十三去救灾，还顺便整了盐商吧？
“这个丹枫只是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呢？”每次这种时候，我最喜欢“妇道人家”这四个字，因为这四个字就意味着：别问我！天塌了，该你们男人顶着！
“是啊！可就是这么个妇道人家，今天在乾清宫又是金刚禅，又是拈花禅的，说得头头是道。连皇阿玛都夸这个妇道人家有见地，若是男的，必是个治国的人才，比起当今的皇十阿哥不知强多少倍呢。”四爷斜了我一眼，“看来你这位妇道人家可是深得龙先生的心呐！”
“这个，”我在乾清宫的时候就知道迟早四爷会找我算账，却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那个，四爷周围贤才众多，丹枫不才，却也听说过四爷文有戴铎，武有亮工，哪里用得丹枫这个小女子插嘴啊？”
“不说？”四爷可能没想到我还能抗，于是扬声分赴下面：“去请你十三爷过来，顺便叫戴铎书房里面等我。”
我看着四爷分赴下去，隐隐觉得事情不妙，果然：
“可能是这不是个谈事儿的地方，现在跟我去书房。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咱都不睡了。”
我在心里哀号：四爷你干吗没事跑人家房外面蹲墙角啊？你要是不偷听人家说黄河险情，我就不至于被你托去说什么为什么该你准备救灾物资了。
进了书房，我正对上戴铎疑惑的眼神，相信他是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物，他却不明白为什么四爷要托我过来。我蒙恩赐可以坐下，于是我立刻支着脑袋开始打瞌睡。直到十三嘹亮的嗓音把我惊醒，一个重心不稳差点爬地上：
“四哥，这么晚叫我过来，有事？丹枫？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抬头，正对上十三惊讶的眼神，再看看戴铎有些不屑的表情，和四爷那一千零一种脸，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失礼，于是连忙打破气氛：
“当然是被迫的！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正在检查信儿的三国看得怎么样了的。”
“这？”十三把脸扭向了四爷。
“丹枫，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什么该是我准备救灾？”
我眼看着，没法在逃避了，先声明：
“都是瞎猜的，你们可不能以任何形式给我贯罪名！”
看着四爷微微地点头，我才开始了我的政治形势分析：
“首先，肯定必须有人去救灾，这是肯定的。太子作为储君肯定要先表态他要去，但是皇上肯定不会同意。八爷，为了他八贤王的美誉，也肯定要争先表态。但是他与太子向来有点那个，他若离京，就等于将他多年的经营抛在了太子的砧板上，所以他肯定在表态的同时，也会给皇上一个他绝对不能去的理由。或者，皇上想利用他牵制太子势力坐大，反正无论哪种情况，八爷也不能去。大爷执掌兵权多年，不是救灾的人选；三爷有太多的文人气息，不适合做这种实事；五爷旧不管政事，自然不能去，否则光熟悉政务就只会浪费宝贵的救灾时间；七爷行动不便，就不提及了；九爷不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更何况他的敛财手段举国闻名，皇上必定要防他借着救灾，用救灾的银子中饱私囊；十爷为什么不可能，想来就不用丹枫详细说明了；十二爷也是疏于政务，和五爷一样，而且救灾是需要果断，手段凌厉的人，十二爷性子也不符合；十三和四爷兄弟一体，早就是明镜儿似的事，若是四爷去，想必皇上必定会派十三跟着四爷历练一番，而且十三年纪轻，有时候很多过激事，由年轻人来做比较容易被原谅，这也是皇上有可能给四爷的一种缓冲手段；十四爷虽说是四爷的胞弟，但是因为从来都是荣宠备至，没遇到过挫折，不可能万事听从四爷的安排，所以极有可能惹事，其他的阿哥年纪太小，不值一提。”
“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其他阿哥不能去的理由，难不成就因为其他人不能去我就得去？”四爷坐在书桌前，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
“当然不是。”我就着十三的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没办法，人家不给我上茶，我又口渴，四爷的茶不敢喝，我和戴铎有不熟，只好喝十三的了。十三已经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戴铎本来因为我一番话亮起来的眼睛，在看了我这一行动后又露出轻视的目光，四爷只是叫人给我上了一杯茶，“说四爷该去，有几个方面的原因。这第一，就是官话，也是实话，四爷拿着朝廷俸禄自然该为百姓做事，四爷作为皇上的儿子，自然该为父亲分忧。这第二，就恕丹枫大胆了。不管四爷和十三是怎么想的，无论在太子眼里，在八爷眼里，在其他所有人眼里，应该是除了皇上以外，所有人都认为四爷和十三是太子党！”
四爷手中的玉佩重重地被按在书桌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每次太子闯祸，基本上都是索相与四爷帮他结尾，十三与四爷兄弟一体，四爷算哪个党，十三自然也就是那个党的。而会猜测皇上不这么认为的原因是，每次太子要闯什么祸之前，想必以四爷的性格，只要知道了，绝对会劝阻，就算劝阻不了也决不会相帮，顶多在祸闯下之后，帮忙善后。如果关于这一点丹枫没有猜错的话，那这就是四爷与索相最大的不同，也是四爷不会被皇上归于太子党的原因。因为四爷无论是劝阻还是善后都是为了这大清基业，劝阻自然是为了阻止太子犯错，善后也是为了保护太子作为一国储君的威信，也是为了大清江山的稳固。只是不知道，丹枫以上猜测准不准？”
我紧盯着四爷，四爷慢慢地开口：
“就算你猜对了又怎样？”
“那么皇上，自然是要派一个忠心于他和他的继任者的，并且以百姓福祉为己任的皇子前往了。以四爷在人们心目中形象，自然就代表这是太子一派为百姓解决苦难，而四爷为国为民又能使皇上放心，四爷自然就是不二人选了。”
说完，我福了福身子：“夜深了，丹枫先告退了。”
然后趁着四爷还在沉思中，连忙退出书房。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的就是：以现在的情况，我再也不可能低调的生活了，那我该怎么办？想到这里，我恨透了把我告到康熙那里的那个人。要不是他，康熙不会把我点到乾清宫；康熙没有把我点到乾清宫，四爷就不会逼迫我；如果四爷不逼迫我，我就可以继续装傻，悠哉悠哉地生活了。于是，我在梦中，把那个没有脸的告状人扒皮，抽筋，油炸，凌迟，挫骨，扬灰。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