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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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高阳泺，现年十一岁，生母冯皇后，是康帝最年长的皇子，他在八岁那年，从嫡长皇子一跃成了太子，往期许着三皇子上位的皇贵妃脸上打了既响又疼的一巴掌，恨得皇贵妃怒气交加之下辣手摧残了不少手帕，也让自以为有机会的三皇子好几晚睡不好。
虽然如此，康帝对这个长子一直表现得很平淡，当年太子被掳走后，康帝只吩咐御林军与京兆尹去全力寻找太子下落后就不闻不问，待太子安全回宫之后，康帝也没过问这之中的纠葛，由得冯皇后与冯家上跳下窜地去四处抓人。
于是皇贵妃深以为康帝不过是基于无法反驳太祖遗训中的“安立嫡长乱立贤”才立了皇长子为太子，毕竟跟三皇子相比，太子与康帝之间总是毕恭毕敬的，根本不像是父子之间的相处，且冯皇后在生下太子之后身体大损，除非以命换命，否则太子大约没机会迎来同母弟妹。而三皇子除了生母皇贵妃与胞弟六皇子之外，还有大佛之一的荣太妃支持，比冯皇后与冯家的孤军作战要好多了。
是以皇贵妃并不太注重这次的太子伴读，尤其知晓太子伴读人选之后，她更是安心地继续窝在她的锦宵宫里，盘算着什么时候也让三皇子去上书房，顺便选一些伴读。当了太子不一定当皇帝，更何况康帝正直壮年，说不定这个娇滴滴的太子还有可能先康帝而去呢。
皇贵妃有她的盘算，后宫另俩位大主也没安歇。须知太子伴读是太子将来的左右手，若太子成功登基少不得一块儿鸡犬升天，而这些年太后与荣太妃的家族一直被康帝打压，若能再来个从龙之功自是好，就算只露个脸打交道也是不错，只是想不到太子这次如此出乎意料，倒是没让俩家捞着一丁半点便宜。
这个时候，谁也没料到，若干年后，看似薄弱的太子与他的伴读们阵容在大兴朝史上描下了戏剧性的一笔：不受宠被送入京为质的藩王公子、名为世子实质其弟已有取而代之意头的异姓王世子、正直不阿循规蹈矩的尚书独子、默默无闻的五品郎中亲子，形成太子东宫以后不可或缺的剑与盾。
但在此时，年纪最大的太子不过十一岁，年纪最小的匡隶刚过八岁生日，公子洺与付上毅比太子小一岁，都是最为淘气最让人头疼的时候，太子虽在冯皇后与奶嬷嬷的教导下显得特有储君的范儿，但耐不住他周围都是一帮不着调的小屁孩儿，且太子在冯皇后的‘保护’下过了太久的安逸日子，都快忘记他原本也曾是个让人头疼的小屁孩。
所以当出身靖沅郭氏的太子太傅郭明翰第五次发现先前备下的教材不翼而飞后，他捏了捏鼻子，十分无奈地表示‘因教材不足，所以请各位描五十张大字，明天上交，今儿便背俩段《大学》’——话说那些教材到底去了哪儿呢？
“付公子，”郭明翰手捧着《大学》，十分‘和蔼’地看向付上毅，“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挈矩之道也……这一段该做何解？”
前一分钟还趴在桌上睡觉的付上毅茫然抬头，嘴边还隐约带着一丝水迹，“呃……这段……这段……是哪段？”
对于这个有半天是趴在桌上补眠的安国侯世子，郭明翰十分怀疑当初太子是怎么会选上他当伴读，难道之前说的“择文武皆全者为伴读”是太子在说笑？
面对着郭明翰的一脸无奈，付上毅不但没显出半点不自在或尴尬，反倒以手肘狠击右边的公子洺，“所以说，先生说的是哪一段？”
和前几次一样，公子洺神色自然地把自己的书递过去，“最后一段的第一句，速度快点。”
“哦，”付上毅挠了挠头，拿着公子洺的书念了出来，“之所以说平定天下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是因为，在上位的人尊敬老人，老百姓就会孝顺自己的父母；在上位的人尊重长辈，老百姓就会尊重自己的兄长；在上位的人体恤救济孤儿，老百姓也会同样跟着去做。所以，品德高尚的人总是实行以身作则，推已及人的‘絜矩之道’……是这样吧，太傅？”
“……是这样没错”，郭明翰再次捏了捏鼻子——再把付上毅叫起来问话自己就改跟安国侯姓付——好在这个课堂里也只有付上毅这个特别的存在，其余的孩子都尚好。
对槿千梣来说，与一众年龄相近的伙伴坐在一块儿念书是个新体验，毕竟慎悟道人是个既神秘又强大的武人，也许他是武学上的泰斗之一，但他的文学仅止于能读懂天下武功各种秘笈，对于那些诗词文章皆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与槿千梣程度相当的是安国侯世子付上毅，据说他的母亲，安国侯夫人与冯皇后是手帕交，所以当伴读候选们都茫然无措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小太子，并凭着强硬的后台与出色的表现成为伴读之一，可惜此人显然继承了安国侯嫡系一脉的天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十分道地的武夫一名，槿千梣毫不怀疑若是他没有被选中当伴读，也许会和上辈子一样被安国侯的庶子三俩下地弄死了。
比槿千梣与付上毅稍好的是公子洺，此人虽先失了生母，又失父宠被镇南王送入京为质，但幼年时镇南王并没落下他的教育，甚至他能时不时帮付上毅‘补课’。付上毅上交的大字里，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公子洺的手笔，还不包括帮付上毅打圆场与应付太傅的次数。若不是公子洺，付上毅大概当俩三天伴读就被冯皇后撵出宫，哪还有闲情逸致睡午觉呢。
至于匡隶，从小就跟着自家父亲，也就是先帝时期的状元、现任刑部尚书匡成学习，文科比较出色，武科也可圈可点，偶尔能和槿千梣等打成平手，可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谁曾想到，太傅频频消失踪影的教材，其实是被他藏起来了呢？
当然，匡隶能成功，一半以上都是依仗着这皇宫的主子之一，也就是太子的‘鼎力支持’。冯皇后把宫里人都调|教得不错，至少在槿千梣等人出入的地方，都无人会对太子及伴读们阳奉阴违，也没有奴大欺主的迹象。
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这后宫里握权的还是冯皇后，而深藏不露的俩大佛与皇贵妃，在三皇子也进驻上书房之前，暂时还扰不到太子等人。
郭明翰于文章诗词等上颇有见道，但他终究只是个文人，所以下午的武课是由冯立安——冯皇后的幼弟、太子的亲舅舅、戊康五年的武探花——教授，此人虽比不上正规军人，在武林人士中也仅算二流，但骑射功却很扎实。虽目前只让众人扎马步，但偶尔露出的一手也足以震撼。他不是个武林高手，却会是个好的军人。
因这次的太子伴读人数出乎意料的少，在冯皇后及太子的劝说下，康帝允许伴读们宿于太子东宫，每日卯时起身洗漱、辰时请安用膳、巳时上文科、未时午休用膳、申时习武，一直到戊时才完课，众人洗浴用膳后在亥时左右就寝，到隔天的卯时复始新一天。规律的生活让槿千梣暂时忘了前尘往事，很快就投入未曾体验的新生活。
槿千梣在宫中与其余伴读及太子相处愉快乐不思蜀，可他在宫外的同胞兄长槿千柳却暴跳如雷，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这份不满在得知槿薄氏要把白狐披风送进宫去给槿千梣时达到了历史新高点。
“我不同意！”槿千柳焦躁地在东厢主院里来回踱步，“我不同意！这个白狐披风是表哥给我的生辰礼物，为何要分给那个——那个人？！我不同意！”
“柳儿乖，”连日来的应酬交际让槿薄氏憔悴不少，但她还得耐下心去哄心爱的长子，“原先你表哥就给了你两件，娘不过是把你弟弟那份送过去给他罢了。”
“我不同意！”槿千柳气得大吼，“凭什么好东西都要给他？我已经给了半笼新衣服，为什么还要把我的披风给拿走？！这是我最喜欢的，不给！”
槿薄氏捏了捏眉间，“柳儿，这次小梣回来得及，新衣服都没做好，难道你让他穿短了一截的旧衣进宫去吗？要是被人知道了，不仅你父亲脸上无光，你舅舅那边也不好看啊。”
“总之，我不同意！”槿千柳气鼓了双颊，“他一回来就抢了我的位子进宫去当伴读，还害得我连薄氏族学都不能去，族学的先生可是欢喜我得很，就为了他，我连先生都不能再见了！”
槿薄氏微微叹气——这个问题她也跟自家相公及兄长讨论过，只是当时荣尚书实在是咄咄逼人，逼不得已薄礼恒才把槿千梣与槿千柳二人的经历调转，毕竟慎悟道人为人低调，要是搬出他老人家名头说不定连这座隐形靠山都给弄没了。
“学业的事你不用担心，娘给你聘了去年的二甲进士给你上课，”槿薄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串，“若不是对方要丁忧三年，娘还请不动对方呢。”
“请不动就不要请，”槿千柳气愤地跺脚，“从小就是这样，我在家里呆得好好的，却因为你不喜欢二叔一家，就把我一个人送到薄氏族学去上课！等我都交到朋友得到先生赞赏了，你又让那个人顶了我名号进宫，害得我哪里都不能去！现在人家威风了，你这个当娘的还要从我当儿子的这边挖东西去给人家添光！你就从没问过我意见！！”
槿千柳话音一落，刚巧碰上槿百江从外边归来，怒得槿百江下意识地吼道，“好啊，你这般不稀罕你娘的用心，你也别呆在槿家了，过继去给你舅舅当儿子不就更好！不像你爹我，还得从大儿子手里挖东西去给小儿子充场面，反正你要什么你舅舅都给你，干脆你改姓薄好了！”
若不是前个时辰槿百江和同僚们去喝了酒，又被暗呛了好几番说是靠裙带关系上位，槿百江是绝不会对槿千柳这么吼的，只能说槿百江在心里郁闷酒上头的时候碰巧遇上槿千柳爆发，算是喝口凉水塞牙缝，放个臭屁砸脚后——倒霉透顶了。
槿千柳立刻红了双眼，“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你们现在眼中都没有我这个儿子了，倒不如我收了包袱去投靠娘舅！”说完就立刻大踏步地跑开，连鞋子落下了都没理。
槿薄氏先后被父子俩的吼声给吓着，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哀哎地叫，“我的柳儿哦，才几岁大的孩子，居然就要被没良心的爹给赶出门，好命苦哇～沈嬷嬷你千万要看紧点，我就剩下这一个独苗苗，出了事要咋活啊～”
“原该怎么活就怎么活！”槿薄氏这么一闹，槿百江觉得更头疼，“那个是他的弟弟！族学的先生没教过他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他就巴不得小梣一辈子没出息！”
说完，也不看槿薄氏的反应，径个儿往外边去，宁愿去书房过夜也不要对着脸色难看的发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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