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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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千梣并不知道槿家的闹事，对他来说，槿千柳要是能稍微上进点也就罢了，若他还是如前世一般不知所谓，那槿千梣还真不介意给他上一堂‘人生的教训’。
至于槿百江靠裙带关系上位的消息，槿千梣没有显露出太大的兴趣，在他看来，无非是那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在后边捣事，别说槿百江不是如此没脑子的人，单聘薄礼恒与他夫人薄游氏的手段，这些传言犹如石子入水，水过无痕，搅不起太大风波。
再说，眼下槿千梣也忙得很，忙着念书习武，还得跟冯皇后一家、太子及伴读们混交情，力求在康帝两脚一蹬前把自身武装好，省得像前辈子一般任人拿捏——最重要的是，要隔绝槿千柳如前世一般祸害了康帝的两个儿子。
为此，槿千梣对槿家的来人一向表现得很平淡，虽说收了由槿薄氏备下的纸笔墨砚、四季衣物及吃食，但槿千梣暂时对出宫一事敬谢不敏。据说前阵子槿老太君曾递腰牌求冯皇后让槿千梣回家一趟，不过当槿千梣知道来客是二叔一家后就毫无兴致，给槿老太君吃了个闷声钉。
而且，上次槿薄氏夹在衣笼里的书信还在槿千梣的袖子里：先写了一大段夸扬槿千梣的能干，并激励槿千梣要上进，还提及槿薄二家会是他最强大的后援，只要是能力所及的都尽力给槿千梣最好的，最后才轻描淡写地表示槿千柳最近要向槿千梣看齐，无奈师资不足，请槿千梣向郭太傅咨询京中哪位能当槿千柳的授业恩师。
“当你是小孩子不懂事，哄你呢，”冯国莘无奈摇头，“让他回去薄氏族学就行了，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么？”
“请一个老师可不便宜呢，”刘璋立扳着指头数，“最少要一个院子一个书房、一日三餐四季衣服五两束修，逢年过节得给老师备礼，要是老师兴起要回家连马车车夫小厮等也要备好，差不多如养个老祖宗在家了。”
槿千梣点头，“我知道，但薄尚书说了在族学上课的是我，让大哥回去上课确不好看，若是能请个老师回家授业自然是好，再不然给大哥找个私塾也是好的。”
“随便你，”刘璋立挥挥手，顺手扒掉桌上的瓜子，“话说上书房感觉如何？东宫这边查得怎样了？”
说到正事，槿千梣与冯国莘都露出了慎重的神色，“上书房只有侍候太子笔墨的童子一名，东宫除执事的赖公公、近身侍候的小品子及小华子之外还有三位嬷嬷、四个大侍女和十二个下人。能进来东宫的都通过了皇后的审查，从表面上看尚找不到任何可疑人物。”
“平日常呆在太子身边的是小品子和小华子，太子用膳及沐浴时由侍女们服侍，嬷嬷们大多是给太子上礼仪课及监督东宫其余人，下人虽多但没机会近太子身边，唯二的出宫腰牌在赖公公和余嬷嬷手上，除非对方有本事弄来第三张腰牌，否则这出入名单应该没有差错。”
说完，三人都沉默了——目前东宫里的钉子深藏不露，与其等对方露出马脚，最好的法子还是主动出击，可这事办不好是会掉头的，若不是因为慎悟道人早年欠冯皇后一个人情，也无需让自己徒儿蹚这一趟混水。
却说这槿千梣除为了私心而进宫，冯皇后通过冯国莘委托给慎悟道人的事也是主因——前些日子东宫的人在太后寿宴上闹出了一些不甚愉快的事情，疑东宫侍人中已有钉子。为了避免类似事情再度发生，冯皇后婉转地委托冯国莘去找人来把东宫给过滤一遍。除此之外，太子的人身安全也是重点关注之一，一旦太子出事，倒霉的可不仅是冯皇后与冯家，还有那些依附在冯家后边的太子党。
和太子相比，无疑是三皇子更获得圣宠，膨胀了皇贵妃与荣太妃一派对那张椅子的野心。且宫里对三皇子的束缚比较少，在太子在东宫默默学习君臣之道时，三皇子却在宫外和一大帮世家子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好不热闹。不论那些世家子是否代表着各自家族的立场，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监国，类似光棍司令只能凭外家之力的状态也让人堪忧。
槿千梣还蛮喜欢太子这傻小子——上辈子他明知道槿千柳心仪三皇子，却认为三皇子没法给予槿千柳最好的生活，而默认康帝的赐婚；婚后他尽心尽力地对槿千柳好，孰料槿千梣还在暗中和三皇子藕断丝连。后藩王造反，满朝文武中只有太子挺身而出，愿意带兵去镇压反军；战中前锋将军阵亡了，太子身先士卒地带着兵士们冲出去，落了一身伤，让三皇子的人手趁机夺了其命。
冯皇后把太子保护得太好了，在太子的世界里，他是正统，只要谨守本分行为不出格就没有三皇子上位的机会；他是储君，没必要如三皇子一般去争权夺利，甚至委下身去讨好众臣；他是将来要登上那万人之上宝座的人，犯不着去计较他人对他的不敬，或者像三皇子般以眼还眼杀一儆百；他是长子，要孝顺父皇承欢膝下，从不忤逆或质疑康帝的旨意；他是长兄，要跟弟弟们兄友弟恭，没必要计较他们的出格之处。
现在太子虽和他们一众伴读一块儿上课，但他鲜少主动说话。心血来潮让下人们隐瞒匡隶的恶作剧大概是他做过最不符合身份的事，其后他都默默地学习，偶尔会瞥一下老是打瞌睡的付上毅，或是写得一手好字的公子洺，还有被郭太傅叫起问话总磕磕绊绊的槿千梣。
不知道是不是槿千梣的错觉，他总觉得太子看向他的时候情绪是最激动的——看着付上毅时带着略微不屑、看公子洺是半钦佩半惊叹、看匡隶时完全是无可奈何，至于看槿千梣时……那种几乎可以燃烧槿千梣后背的视线一度让槿千梣惊讶不已。
难道冯国莘曾向太子提过他们皆是慎悟道人弟子？如果是这样，就不难理解太子为啥会选他为伴读，毕竟五品郎中亲子的身份实在是有点不够看。
稍稍愣了愣，槿千梣就把注意力放在冯国莘与刘璋立的讨论上——这俩人已经从有人买通东宫侍从，猜测到有人挟持侍从家人，抑或是给侍从下了毒，并论出各式各样让钉子们自乱阵脚的法子，连冯皇后私下的刑罚室小黑屋也包括在内，让槿千梣感叹姜不愧是老的辣，至少他从没想过要去威胁侍从们的性命。
槿千梣与冯国莘及刘璋立在东宫偏殿里谈论着太子和东宫，殊不知正殿里的太子却在和赖公公及余嬷嬷谈着槿千梣一行人。
“殿下，老身以为，既然槿公子和冯侍卫是相识，可从冯侍卫处下手。”
太子殿下皱着一张包子脸，“可是，若是弄错了人，岂不是很尴尬？”
“殿下，”赖公公不急不慌地帮腔，“当初冯侍卫也说过，槿家二子，唯有槿二公子晓点手脚功夫，奴虽之前不曾听闻槿大公子如何，但最近槿大公子在家里闹得有点难看，想来不会是那侠身仁心之人。”
“可是……”太子犹豫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他没认出我，也没认出玉佩，也许只是姓名类似的人……”
不怪太子如此烦恼，当年若槿千梣救了他，他这条小命及身后的冯家一众都没了，是以他一直念着要找回救命恩人来偿恩。太子手上唯一的线索是对方落下的一件玉佩，虽不是上好的玉，但戴在太子身上多年后，可比当年要润滑得多。
太子在宫外并无人手，事事皆得通过冯皇后或冯国莘去帮忙调查，唯二可信的赖公公和余嬷嬷不能在宫外逗留超过四个时辰，所以对于这救命恩人一事，他仅知的只有冯皇后透露过的‘槿小子’。
可事实上，京里名字含‘jin’的人不少，太子不知道冯皇后说的‘jin’，是对方的姓氏，还是对方的名字，又或者是对方的表字。且这京里有太多太子不认识的人，冯家不愿太子把注意力都花在寻找救命恩人，让冯国莘诓骗太子说冯家为避免恩人被骚扰，已把恩人送出京外。
太子原对冯家说法深信不疑，他从冯皇后处得知那场诱拐后边有皇贵妃一派的影子，是以对冯家把恩人送出去避祸的做法深感欣慰。却不知是否归咎于命运的安排，当槿千梣以伴读待选的身份踏入东宫时，太子一眼就相中他，并为他与救命恩人的相似而感到讶异不已。
所以槿千梣能当上太子伴读，除开冯家协助槿薄二家之外，也得到太子本人的同意与支持。太子恨不得把槿千梣捆在身边，好好地鉴定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是不会反驳冯皇后隐晦提及的伴读名单，只是太子性喜静，却是把十余人的名单删至四人，让一众伴读出尽风头。
这些天太子旁观着伴读们的言行举止，越发觉得槿千梣就是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救命恩人。要知道那个救命恩人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他面前时，说话也是磕磕绊绊不连贯的，且对方年纪虽小力气却大，能空手破开重木门窗，和手上功夫甚好的槿千梣极相似。
只是太子和槿千梣相处下来，却发现槿千梣对他及其余伴读的态度并无不同，没有特别热络，也没有特意讨好。他故意带着玉佩在槿千梣面前晃，槿千梣也没露出特别反应。旬休时公子洺和匡隶会来找太子下棋说话，连付上毅都会在东宫里晃悠，只有槿千梣一直安守本分地呆在屋里念书，着实气煞想找机会和槿千梣独处的太子。若不是怕认错了人会很尴尬，太子老早就冲上去对着槿千梣喊一声‘恩人’。
“殿下，”余嬷嬷低声建议，“报恩可不一定要在明面上，依太子的身份，赏点东西给对方也就罢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太子堂而皇之对着他人喊‘恩人’，皇上怕是会不喜。”
余嬷嬷倒也没说错，康帝此人甚重脸面，是以虽不喜冯皇后，但为了皇家的脸面也得立嫡皇子为太子，且从不在明面上表示有废太子之心。只有深诣康帝脾性的人才知道，康帝在等皇贵妃一派出牌——像上辈子，太子死后，康帝就迫不及待地把三皇子捧上去，唯恐心头最欢喜的儿子受了委屈。
太子这下连鼻头都皱起来了，“我知道，可朱子家训有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赖公公与余嬷嬷都没再出声，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着要努力为自家小主子解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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