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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eight: Goodbye, my brother

　　「帕卓克斯!」

　　在一片的安静之中，索菲娜突然听到阿基里斯一声痛苦的呓语，她忍不住抬头向他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深蓝色长发的男人双目紧闭，被锁链捆绑的双手无意识地伸出来似是想抓住什么似的，锁链晃动的清脆声音随着他越来越大的动作而变成一阵的杂音，吓呆了的她愕了一下才发现他应该是作恶梦了，再观察了一会儿，眼见他仍然未醒过来，心软起来还是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

　　然后她就马上变得不知所措了。

　　她认识这个男人的时间虽然是不算长，但是也足以让她了解他的强势、温柔……他无疑是挺多变的，但是她从来也不曾想过这种脆弱的表情会在他的面上出现，被冷汗沾湿的鬓发贴在额角之上，她犹豫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抬手就轻轻贴上他的脸颊，下一秒，那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就骤然睁开看着她。

　　她怔怔地注视他，没有把手收回来。

　　阿基里斯稍一定神，才发现少女不知何时就已经来到他面前、弯下腰来，和他的距离很近，那一张少有忧愁的美丽脸庞此刻却眉头深锁，温润乌黑的眼睛泛起了浓浓的关切——她从来不曾这样的主动靠近他。

　　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她的手背上，她仍然未回过神来，他微一偏头就凑近了她，索菲娜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但她唇上温热而轻柔的触感却是如此真实的，男人温柔的吻缓缓在她唇上辗转反侧，伸手再轻轻一拉、直接把她拉入怀中，搂住了少女柔若无骨的身子，犹如是对待世间珍宝那样——

　　索菲娜慌忙就推开了他，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就退开了好一大步，双手紧紧地捏住自己的裙摆微微垂下眼睛就偷偷看着阿基里斯，却只见那个男人一面平静，彷佛刚才发生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而已，看得她就是一阵无名火起，漂亮的眼眸因为生气反而显得更加灵气逼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

　　先是给她送了一条贝壳项链对她表白，然后……她只不过是因为担心他而好心走近看看而已，怎料这个人竟然又突如其来地吻她，然后又摆出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他、他这算什么！

　　就好像当天初见他那样的奇怪，但是……只是……当时出现的疯狂、慑人、可怕……如今已经全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更多的温柔——谁又知道他在发什么疯，这个男人的脑子一向也不太正常的。

　　她不雅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在离他好一段距离的地方盘腿坐下，双手撑住自己的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接着就皱了皱眉头，低下头来在口袋摸索着什么，不消一会儿，一条手帕就从她手中丢了过去，男人条件反射地抬手就接住了。

　　「你看来很糟糕，擦擦你的汗吧，阿基里斯。」

　　男人闻言完美地掩饰了自己的惊讶和笑意，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手中白色的手帕，低低地笑起来，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弃械投降。

　　「别告诉我，你自己不会擦汗，阿基里斯。」

　　「你看来有些变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细细地看了她片刻就漫不经心地开口，再满意地观察她因为他的说话而产生的变化，毕竟少女那脸红紧张的表情真的是难得一见。

　　她对他的态度有些改变。

　　他是知道她忘不了自己那死去的恋人的，但是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她或多或少也会有些感动，而且在不知不觉之间习惯他的存在，和他给她的温柔和爱——她终有一天会接受他，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妻子。

　　「别岔开话题——对了，你刚才，不会是因为作恶梦了所以那么狼狈？」

　　少女狡黠地眨了一眨眼睛，伸手指着他就歪了歪头发问，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衣裙之上，两种形成强烈对比的鲜明色泽显得她格外的容光焕发，他看了看她那漆黑得可以媲美夜色的黑发，心里不自觉地想到了如果她的头上戴上以金银相互交织而成的花冠是多么的美丽，幼细的枝叶以银制、小巧的花瓣是薄薄的黄金、花芯是白色和黑色的珍珠……她会喜欢吗……

　　等她愿意了，她一定会喜欢的。

　　慢慢的回过神来，脑中再次浮现了她刚才所说，微微抿了抿唇，以云淡风轻的语气响应她的问题，轻描淡写地意图蒙混过去。

　　「没事，作梦而已。」

　　他刚才只不过是作梦而已，那一个奇怪的梦只是因为他不小心地回忆到从前，想太多就自然再次梦见小时候的其中一个恶梦而已——他也不会为此而动摇，更莫说是因而产生任何情绪，那个冒牌货如今就只令他感到厌恶和痛恨，再也没有其他的多余感情。

　　只是……总有些心绪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

　　「……你的话很假，表情也太刻意，阿基里斯，如果真的是挂念弟弟了，老实承认就好了，不坦白不是好孩子，诚实一点比较好。」

　　要是换了平常，索菲娜一定会被他就这样骗过去，只是因为他深陷梦魇的痛苦表情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所以今天她才可以看穿了他，何况帕卓克斯这个名字……一次从来送饭的侍女口中，终于知道了他的身分，亦即是她之前见过的奇怪男人……至少她终于知道了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是双生兄弟。

　　一样的古怪、一样的变态、一样的臭脾气……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见他们兄弟二人的相处总是有些怪怪的、很别扭，而且气氛很奇怪，但她总觉得，他们的感情一定是很不错吧，就像是她在村里见过的孩子们，兄弟之间的相处方式总是特别奇怪的，即使是打架，也是表现爱的方式，世上是不会有互相憎恨的兄弟的，单纯的她是这样想的。

　　这下子，索菲娜望向阿基里斯的眼神不禁变得……

　　多么伟大而感人的兄弟情，说起来，自从帕卓克斯那天怒不可遏地把一个美丽的女孩抱走之后，就已经没有看到他再次出现了，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阿基里斯一定是想起自己的弟弟了，一定是这样，所以他刚才就作梦也念着弟弟的名字，这无疑是对兄弟的思念。

　　「你也别难过了，阿基里斯，相信帕卓克斯很快就会来看你了。」

　　她上前安慰地拍了一拍他的肩，同情而抱含安抚的眼神一时之间令他摸不着头脑，只能怔怔地看着她像安慰小孩那样——其实索菲娜的确是同情心加母爱泛滥，想到了以前在村子里安慰和兄弟走失了的大哭起来可怜孩子，就忍不住再摸了摸他的头。

　　「……」

　　他该给什么反应，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而且……自从十二岁后，就再也没有人摸过他的头来，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原本有些郁结的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抬手扶额回以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谢谢……索菲娜。」

　　只是自从那天的小插曲发生之后，心里好像不时有一种莫名的烦躁，他不知这奇怪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每天继续和她过日子，试图再打破他们之间的隔膜，也许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才这样烦心的。

　　他一直也这样觉得，直到那一个晚上的到来。

　　那一刻非常非常的安静，夜凉如水，暗室里的火吧依然在摇曳，在墙壁和地板投下一道又一道的阴影，衣着朴素的少女仍旧是坐在一角练习书写，一切就如同平常那样，在夜里的寂寥之中，他淡淡地注视着她。

　　只是——

　　就在那一个瞬间，心里最柔软、一直不想承认的一角，那些一直被他藏得好好的、最珍贵的东西，骤然变得支离破碎，他彷佛可以看到小时候的美好回忆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最后在他伸手想抓住之际就化作流萨那样无情而毫无眷恋地在他的指缝间溜走。

　　有什么东西，永远地失去了。

　　一直在低头专心写字的索菲娜只是突然之间听到了男人绝望的嘶吼，吓了一跳抬头之际就听到了金属断裂的声音，同一时间伴随而来的是她被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的余波而撞到了墙上，她吃痛地按住自己的头，心里奇怪怎么突然有那么强劲的风，稍一定神，就看到伸了在面前的修长大手。

　　她怔怔地抬起头来，眼前的阿基里斯陌生得可怕，男人深蓝色的长发和黑色的衣袍因为力量的流动而翻滚起来，那一双眼睛彷佛是被血泪而染红似的，他的悲愤和伤痛混合起来，最后只变成——

　　他好像是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