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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seven: The sea say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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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萨利亚的海很美,美得令人屏住了呼吸、教人移不开视线,彷佛就是忒提丝的化身,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海面泛起的点点粼光犹如是昨夜留了下来的星光、堪比钻石的璀璨光芒,连绵起伏的波浪恰似那在风中飞扬的裙摆和散落的长发,天际和海平面的交界融合在一起,揉合成一种纯净美丽的蓝色。
「这裡很美……」
索菲娜入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在暗室之中依然可以看到外面,都是藉由阿基里斯的神力而直接把海边的画面直接投影在室内之中,她兴奋不已地看着环绕在她身边的波浪,伸手就向前一抓却扑了一个空,孩子气地弯下了嘴角就泄气地蹲下来。
阿基里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压下了那一丝因她而生的笑意——自从她来了之后,总是自然不过地勾起嘴角,他得承认她的确是令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而且……越来越不想放她离开。
少女正一眨不眨地看海,专注的表情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那样,黑色的长发因为她不时跑来跑去追逐浪花的动作而飞舞起来,他可以想象如果她现在是真的到了海边,说不定像一只真正的雪白海鸥那样从他的手中飞走,再也不回来。
她生来……都注定属于自由,属于她所爱的乡村生活,在那一片的小天地之中找到她的一整个世界。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从他得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变成在他手心豢养的鸟儿,再也不能离开,他会用他的所有来珍惜她的,他自身就是他所能给予她的自己和爱。
「对啊,你喜欢这裡吗?」
「喜欢。」
她坚定地点头回应深蓝色长发的男人,犹如黑耀石的眼睛对上了他暗金色的眸子,剎那之间在他眼中彷佛察觉到什么微妙的感情,不由得一怔,接着又神经大条地别开头,转身地打量一只飞翔的海鸟。
澄澈如同一泓清泉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上方,那一张稚气未脱的侧面带着喜悦,她仰着头好奇地望着海鸟的一举一动,注意力完全是被牠吸引了过去,甚至连他的轻唤也听不到,沉醉在她自己的世界之中。
海洋总是美得可以令人暂时忘记了身边的事物。
男人的视线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落到了一边的沙滩之上,少女那兴高采烈的惊叹在恍惚之间彷佛变成了孩童稚嫩的欢笑声,两个穿着白衣的小小身影沿着海边散步嬉闹。
……当中的一个快乐地捡着贝壳,在跑得太远的时候,在岸上的一个眼见对方在海中就不断地往外面走出去,不由得担忧地高呼他的名字,不料他却恍若未闻,反而继续往前走,他最后更加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在一瞬之间就消失在水中。
岸上的孩子当下就慌乱起来,他的脸色因为被恐惧所笼罩而变得惨白,下一秒就急忙往海里跑,一边跑再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刚踩入海水之际,就在对方消失的地方,一抹身影蓦地从水里浮出来,滴着水珠的脸上泛起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再得意洋洋地晃了一晃手中抓住的几个漂亮贝壳,当哥哥的那一个眼见这样,不由得愣了一下,接着就转身离去。
被他吓死了,也被他气死了。
——哥哥!阿基里斯!你生气了!别走!喂!等等!
他越走越远,已经在沙滩之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足印,在水中原本就笑得很开心的孩子也慢慢敛去了笑容,飞快地游回岸边就拖着湿漉漉、略微笨重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小跑起来,但因为衣服和头发也沾了水而显得很沉重,因此跑得比平常要慢,而他则一直头也不回地慢慢往着王宫的方向走回去,只是明显放慢了脚步。
等到当弟弟的那一个好不容易赶上兄长的脚步,有些讨好地把手上的贝壳递到哥哥的面前,他原本抿着的嘴唇才缓缓地舒展开来、形成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再拉住弟弟的手跑回家去。
——回家吧,你会着凉的。
——对了,哥哥,我回家用这些贝壳给你做一条项链怎么样?还生气?
他才没有生气,只要弟弟平安无事,他就不会再生气了,而在不久之后,弟弟的确是给了他一条很漂亮的项链,还笑着给他看了看他自己手中的另外一条项链——是一对的,两片贝壳合起来就变成完整的了,多像他们这一对的双生兄弟。
弟弟笑得很灿烂,他也笑得很快乐,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两个孩子接着又欢快地偷溜出去海边玩。
……往事似是久远得在河的彼岸看着另外一边的景象,又似是近在眼前那样的、彷佛可以伸手触及,但回忆就像是身边那一些幻象那样的不真实,触不到却又令人无比…向往……
「……阿基里斯?你在想什么?」
黑发的少女疑惑地戳了一戳男人,他已经失神了很久,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喊他很久才回过神来,他微微一顿,只是如同往常那样微笑起来,漫不经心地握住她那拉住自己深蓝色长发的手。
索菲娜见他好像又没什么事了,没趣地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那些景象身上,接着又兴致勃勃地看了看海滩,但马上又无比惋惜地摇头。
「如果我可以去捡贝壳有多好……以前我曾经想过、如果将来我结婚了,我一定要戴着一条用贝壳制成的项链,不过……」
她若有所思地微微低下头来,然后又强颜欢笑地去看那海,只是她的笑容太假,那看起来快要哭泣的表情只令他感到莫名的不悦,毕竟他原本让她看这些东西的目的就是为了逗她开心,怎料她竟然又变得低落。
如果想令她再次开心起来的话……
当日夜里,他秘密地让侍女送来了一篮子的贝壳,趁她睡着了的时候,看了看那些大小不一、不同颜色的美丽贝壳,微笑着就拿起了工具和绳子——他要送她一条独一无二的贝壳项链。
先在绳子的中间穿上了一颗黑色的珍珠、温润而有光泽,就像是少女温暖而灵动的眸子,接着再以两片雪白的扇贝把珍珠盖起来,再在两边穿上比较小巧的淡粉贝壳,完成后则心满意足地仔细检查了一遍,接着就把它放在一个黄金盒子之中。
他知道她其实根本不会收下的,特别是他这一番举动,她再迟钝也会明白他根本就是对她有意思的,只是他还是决定把一切挑明,好让她知道,他是真的……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妻子。
翌日早上,当索菲娜打开了盒子,他再微笑地让她打开了两片的贝壳、看到了那藏起来的美丽珍珠,剎那间,她的脸色反而因此而变得古怪,手中的一串贝壳项链也彷佛变成了烫手山芋,不知应该丢下还是退回去比较好。
藏起来的珍珠呈现的那一刻,犹如是那对少女的心意也一同展现那样,她为难地看了看他指尖的小小伤痕,再看了看手中的项链,心里只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不枉我昨晚做了那么久。」
她的心一沉,低下头去摆开了对方的暗金色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着不要说下去不要说下去,但耳边还是清晰地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坚定而温柔,她不自觉地握紧了贝壳项链。
「我只想你明白,索菲娜,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谁,但在我的心里,就只有你,在婚礼上戴贝壳项链其实也挺不错的,将来在我们的婚礼上,你也戴上好不好?」
不……他在说什么……
她突然觉得很无助,有些不受控制地抬起头来,就对上了阿基里斯的眼睛,彷佛他已经这样子看了她好几千年的样子,她微微颤抖着退后了一步,脑中却不断在回荡着他的说话。
她一直也以为、他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他怎么可能会……
「我就是爱你,索菲娜。」
她好像在那一刻清楚不过地听到世界在她耳边崩塌的声音、推翻了她一直以来以为的理所当然,现在再回想一下从前他对她的好、送她的各种礼物,她这才完全明白了他一直以来也不把她送走的原因,他根本就是……
但她爱的始终还是洛克。
「……阿基里斯,我爱的是洛克,不是、不是你……」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以比他更加坚定的语气拒绝他的,只是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她的内心深处竟然出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疼痛和难过,而已竟然下意识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神,彷佛只要看他一眼,她就会沦陷,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的声音也好像在颤抖……
少女愕然地坐在一角低下头来盯着地板,苦苦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连平日很有兴趣的书写练习也在今天放弃了,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和跟他说一句话来。
没关系的,他早就料到这样了。
阿基里斯只是了然地别开头去,打算给她一段时间冷静下来,闭上了眼睛就休息了一会儿,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小睡了一会儿,陷入一个古怪的梦境之中。
他曾经也作过类似的梦,就是在小时候,帕卓克斯恶作剧令他以为弟弟出事了的那一次之后,他曾经有好几次梦见弟弟没有再浮上来,直到后来他送了他一申贝壳项链,他才没有作这些奇怪的恶梦,始后也没有再梦见这些奇怪东西了。
现在怎么又……
依然是年幼的他,只是弟弟却显然是已经长大了,身穿黄金圣衣的帕卓克斯背着他一直地往海中心走去,任凭他怎样呼唤,弟弟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直到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没入水中、连那一头深蓝色的长发也彷佛和海水融为一体了。
他再也没有浮上来。
独留年幼的他绝望地在海边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