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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BLEACH 37] ...


  •   浦原喜助已经在黑暗中沉默的端坐了好几个小时。
      犹如一尊雕像,动也不动。
      半晌,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像是要把肺部的浊气尽数清除,全部换成新鲜的氧气。随后终于不再僵着身子,线条放松了下来。
      衣服早在夜一的劝说催促下换了一套干净的,可空气中还是挤满了血腥味,经久不散。
      是属于那个人的,不是他的。
      而原本那个做好“就此了断,再不相见”打算的人,此刻就在与他一门之隔的房间里。

      那日的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
      他只身跑去了静灵廷,不顾危险的见她,却只得到了一个轻描淡写的“不值得”。
      从那以后,浦原喜助便再也不去得知栗原瞳的任何消息。
      不知道,便不会忧心。
      可是那些无数次在梦里定格的场景又怎么说。

      浦原喜助一年365天有300天以上都要泡在实验室里,可是现在的他几乎快要忘记尸魂界静灵廷十二番队队首室曾经装着某个化学剂器皿的位置,却忘不了有关那个人的一切。
      想着这个时间她是不是懒在床上还没起来,这个时间大概出了五番队从哪个街道拐到哪个街道,然后目的地是哪儿他几乎都了如指掌,还有她垂眸角度的差异又代表了什么,说这句话时又会回答什么,甚至连嘴角微弱的弧度他也一次没有放过。
      那个人的名字他在心中呢喃咀嚼的次数都可以和她睫毛的根数相比拟,而对方睫毛的根数他又是怎么得知的呢,浦原喜助便会下意识的联想。
      是那个轻轻碰触却停留许久的吻,也是最后见面那次不愿再回想的交锋。

      浦原喜助每次从梦中醒过来,便开始不眠不休的去回忆勾勒那些曾经发生此后再也不会发生的场景。
      凌晨的空气总是带着一丝冷意,从鼻尖进入,经过胸腔,再传达四肢,最后感触深刻的,却是大脑。
      冷静下来的他总会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然后在下一个梦醒的时刻,继续回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好像是所有支离破碎的片段串联起来,一点一滴拼凑出了今日那个真实的人。
      头发、面庞、神情、姿态,甚至是伤口都与梦中完全吻合。
      浦原喜助想,这真是最坏、却又最好的结果。

      面前的茶早已凉透,端坐于前的人却没有丝毫要喝的打算,他目光沉沉的落在彼端的木式拉门上,眸色几乎要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融为一体。
      也不知将门上的纹路顺着勾勒了多少遍,浦原喜助终是站起身。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把人抱回来的时候,变身成黑猫的夜一问他的那句话。
      滑稽无比的男声严肃而沉静的问道,喜助,你想好了吗?
      想好见她了吗?想好怎么面对她了吗?想好会有什么后果了吗?
      他当时没有回答。
      而现在,他拉开门,兀自笑了笑。
      ……见她,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

      栗原瞳昏迷的时间并没有太久。
      或者说即便是重伤昏迷,她也无法安稳沉眠。
      醒来首先感觉到的是因失血过多而昏沉茫然的大脑,接着是因肺部被开了个口子而呼吸都变得痛疼的胸腔,最后才觉察到漆黑的房间里另一人的存在。
      栗原瞳条件反射的紧绷起神经,呼吸也忍不住屏了一瞬,然后就是克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
      她握紧了拳头,努力想把所有的脆弱压下去,但血液却无法克制的从指缝中流出,在静谧的夜里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紧接着栗原瞳就感觉原本坐在角落里的人朝她走过来,屋子里漆黑一片,刚刚苏醒的她还未适应,只能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待在原地。
      或者说,以她现在的状况,想动也动不了。
      绷紧的心弦在听到来人声音的瞬间便条件反射的放松下来,待反应过声音的所属者后却又忍不住放大了瞳孔。
      “虽然已经好好处理过了,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是浦原喜助。
      是和她“就此了断”的浦原喜助。
      她设想过无数次和他再次见面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是现在这种。

      栗原瞳虽然看不清浦原的举动,但浦原却能看清至她的表情。
      在她身边重新坐下,浦原抬手放在她胸前的伤口上——试试刚刚活动的出血量,然后轻轻道:“夜一さん出门了,这里暂时没有能帮你换绷带的。”
      栗原瞳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能阻止对方看到她的脆弱一般。
      浦原不知打哪儿掏出个手帕,拉过她刚刚捂过嘴的手,不轻不重的擦拭起血迹来,也没再开口。
      栗原瞳觉得左边胸腔的疼痛几乎要盖过右边的胸膛。

      半晌,浦原终于擦完了,却没放开她的手。
      “你抖什么。”
      他问。
      栗原瞳把头扭向反方向,完全一副拒绝的姿态。
      “你都不怕我杀你,你都不怕死……”
      浦原喜助轻声喃道,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却害怕见到我吗?”

      栗原瞳觉得自己想哭,可却哭不出来,她甚至不敢大口的呼吸,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却又徒劳的压抑所有的情绪。
      她想说好多,却又不能说,她想走,却又走不了。
      浦原握住她的手,和以往不同的是一片温凉,明明身体没感受到什么热度,栗原瞳却觉得心脏不再是一片冰冷的死寂,仿佛活过来一般,在胸腔内有力的跳动着。
      独属于浦原喜助的气息笼罩着她,驱散了所有的恐惧和彷徨,绝望和疼痛。
      简直美好的犹如身在梦境中。
      不,比梦境还要美好。

      “你……能不能扶我起来。”栗原瞳终于适应了屋内的黑暗,逐渐看得清眼前的事物,她却没有回头去看浦原,只是垂着眼睑,微微喘息着开口道。
      浦原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栗原瞳的伤主要在肺部,自己坐起来其实也没问题,只是难保活动间牵扯到伤口,所以在浦原帮忙扶着起来的时候她还试图自己用点力,但下一秒就被对方强势却温柔的转移了力道。

      她倚靠在房间的墙面上,因着整个胸膛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并没有穿上衣,只是外面披了一件浴衣——估计是浦原喜助的,腰间还垫了个软乎的枕头,不知是不是被此影响,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些许疲惫。
      “抱歉。”
      像是料到了她的下一句话,浦原没等她开口便径自打断她,语气突然变得陌生而不正经:“嘛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小姐不会连这种做好事的机会都不给我吧?虽然我们并不认识。”
      ——是不是只要装作不相识,就可以不算是“下次见面”。
      而那些决定的事,会彼此伤害的事,也可以暂且一放装作不知道。

      栗原瞳愣了一下,接着便反应过来浦原的用意,在这说句话都费事的当口她也无力再争辩什么,只能任由自诩为陌生人的某人下了决定。
      像是怕她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浦原起身做离开状。
      “我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晚……”
      ……安。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浦原眸光动了动,低头看去——
      栗原瞳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脚,紧紧地,没有放手的意思。从衣服下探出的一截光洁的手臂纤细的仿佛一折就断,却带着固执的弧度停留在冰冷的空气中。

      明明只要开口就可以让他留下,却依旧选择了两败俱伤的方式。
      明明痛彻心扉,却又让人不得不甘之如饴。
      浦原喜助没有忽略她因突然幅度过大的动作而导致胸前继续扩大范围的某种颜色。
      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点儿没变呢。
      他叹息一声,最终还是转回身妥协的又坐了下来。

      而把人拦下的栗原瞳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好像料定了浦原的耐心,在对方坐下的同时便收回了手,同时拢了拢身上的外衣隔绝了落在胸前的视线,垂着头一言不发。
      浦原喜助静静的看着她,苍白的肤色在黑夜中散发着羸弱的光,睫毛微微轻颤,嘴唇下意识的轻咬,好像在决定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本来真正难以解决的问题,就是难以诉说,更难以安慰的。

      “我有一个朋友……死了。”
      ——她默认了浦原喜助的做法。
      “他叫志波海燕。”
      声音很轻,轻的仿佛在出口的瞬间便消散在空中,话语间带着一触即发的泪意,指尖卷缩起来,却依旧克制不住扩大到整条手臂的颤抖。
      “我……没有在……什么都没能做。”
      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过分苍白的语言叙述着最无能为力的结果。

      浦原喜助第一次见到栗原瞳这般摸样。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想。
      可他依旧没有阻止。
      “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可是不晚又能怎样呢?和当年一样吗?
      “谁都救不了……可是却害了好多人……”
      ——包括他。
      “……你呢……恨我吗?”

      好像有些人只有离开了,才会察觉到他对你有多重要。
      栗原瞳又忆起那日海燕问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问题所包含的真正含义其实是——
      “你在意他吗?有多在意?”
      而她的回答也早已明了于心。
      ——每见他一次,便难过一分。
      这难道还不够吗。

      说完最后一句话,栗原瞳屈起膝,慢慢弯下腰蜷缩起身体,把整张脸埋在手心里。
      可她实际上并没有哭,也没有流泪。
      大概全都倒流回了心里。
      他看不见她的眉眼,却能感知到她的情绪。
      这好像是她下意识遮挡脆弱的举动,毕竟哭这种可以说得上放肆悲伤的举动对于栗原瞳来说,太难了。
      浦原喜助对于自己如此的了解栗原瞳感到了一点无可奈何的悲哀。
      “恨啊。”
      栗原瞳弯下的脊背轻颤了一下,手指的关节紧绷。
      “恨你什么都不说,恨你的独自承担,恨你……”

      后面的话浦原停住了,不知是说不下去还是不能说。
      他轻描淡写的开口,话语却犹如千斤重,压在心头喘不上气来。眼前掠过不知多少年前栗原瞳对他无声的撒娇,他背着她走过长长的街道,月光下两人的身影重叠,契合的犹如一人。
      那时的他以为,这就是他的终点。
      而她是终点最美的风景。
      恨你那么多。
      却都敌不过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感情。
      就像好事与坏事并存,恨意与爱意亦是同样。
      而你想听的话,我什么时候不说过。

      “然后呢,想让我再补一刀吗?”浦原平淡的继续说:“可以,但同时要你也捅我一刀,做得到吗?”
      栗原瞳的呼吸终于变了调,随着剧烈的喘息声是全身强烈的颤抖。
      她那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终于因为浦原冷漠的话语而清醒了几分,却又因话语中的含义而陷入了更深的痛苦。
      她知道的,从来都知道。
      她要的,浦原喜助必定会给。

      可我不愿这样啊。
      明明除了给与你伤害我的权利,其他的什么也给不了,到头来,为什么却反而伤害了你呢?
      栗原瞳茫然的睁开眼睛,埋在膝盖里的视线一片黑暗,就像她现在的处境,就如她面前的路。
      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存在,却不是洗尽铅华后的通透和超脱,而是碎裂消弭了所有希望的空虚和孤寂。

      “我做得到的话……你就能做到吗?”
      栗原瞳重新直起身子,外衣从肩上滑落,露出了缠满绷带却依旧削瘦而突兀的肩胛骨,脊椎骨节节分明,透过薄而没有血色的皮肤仿佛能直视那森森白骨。
      她好像已经对周遭的一切都麻木了,没有去顾暴露在外的肌肤,而是缓缓扭过头,自今晚第一次直视浦原喜助的眼睛,等待着那个回答。

      浦原的瞳孔忍不住针缩了一下,但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他盯着栗原瞳,平静到近乎冷漠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你捅完我,看我会不会再给你一刀。
      栗原瞳沉默了。
      他从一旁捞起栗原瞳的斩魄刀,硬生生的把刀塞进栗原瞳手里然后替她将刀鞘扔在一旁,原本盘腿的坐姿改成屈膝向前,单手撑在栗原瞳的身侧,另一只手把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栗原瞳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几乎握不稳刀柄,她的另一只手撑在身后,下意识的向后躲。
      浦原直起身却不容她躲避,缓慢的向前倾身,她退一寸,他进一寸。
      终于逼得栗原瞳避无可避。
      “很难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色凉薄,神情讥讽,一字一句如针砭入骨。
      “你总是以为自己很勇敢,所有的大事都可以无所顾忌的下决定,却在这种小事上踌躇不前,导致最后功亏一篑。”

      她的眼神犹如雪原上的孤狼充满了孤注一掷,脸庞高高扬起,即便落于如此境地却依旧不肯低下,脖颈的弧线纤长而笔直,带着一折即断的脆弱。
      浦原紧盯着她,缓缓俯下身,雪白的刀尖穿透衣服,刺入皮肤中,在胸前晕染开一朵鲜艳的花,他却像是都感受不到。
      整个房间静的只能听见栗原瞳剧烈的喘息声和利刃割开皮肤的声音。
      浦原终于停下了向前继续探身的动作,侧脸将唇附在栗原瞳耳边,抬手覆上她的眼。
      “栗原瞳。”
      诸多的话语最终只简化成缠绕于心间的那个名字,他伸手把滑落的衣服给她重新披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栗原瞳在热度离开的瞬间便睁开眼,她直直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眼神涣散,恍若失了神,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好像全身的菱角刚刚都被蒸发掉一样,此刻精致的犹如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轻柔的叹息声萦绕回响在耳畔,视线里是大片的浅金色,时光仿佛都凝于眼前,美好脆弱的不忍让人打破。
      可梦终是要醒的。
      所有的浅金色都被替换成刀尖的那一抹鲜红色。
      屋内传来“哐当——”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在寂静的黑夜里犹如惊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BLEACH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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